片刻后巨缺等人自后方追上,凌雪衣先让其他三人另择一条偏僻小路而去,自己故意放慢速度,让巨缺等人追上,此后双方又追逐了好一阵子,凌雪衣才终于甩开追兵。
四人再度会合已是清晨时分,前一晚自闯王府劫人开始,再到小庙与梁献王对话,最后遇袭逃亡,这大半日的折腾已令四人疲惫不堪,但众人有志一同,纷纷表态想回到小庙周边寻找卫靖下落。
但凌雪衣却认为不妥,她对其他三人道:“此刻回返,藏鱼庭之人可能还在附近,四人一同前去,若被人发现则更不易脱身,我先回小庙一探,若他们已经撤离,我再回来让你们一起找人。”
榆琴虽知凌雪衣所言属实,四人之中也以凌雪衣身手最好,但心中仍是焦急万分,凌雪衣离去后,榆琴三人只能在原地干等,只盼早一刻能等到凌雪衣带着好消息归来。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凌雪衣回返,且表明小庙周边已无人迹,四人这才前往附近搜索,最后终于在一处山崖附近,见到不少打斗痕迹,但却不见人影,之后几日,凌雪衣便领着众人在附近找寻卫靖下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此时与卫靖重逢,已过了十二天之久。
此时叙话正告一个段落,凌雪衣道:“没想到无忧谷主一代武林奇才,竟落得如此下场,若当时他肯与你同心协力,三人一同逃出岂非甚好?”
卫靖摇头道:“据我猜想,自那晚我瞧见他的恶行,他多半就没打算让我活着离开那石窟了,只不过他深沉老练,没显露出来罢了。”
这时卫靖留意到榆琴仍是不说话,心中微感失望,觉得两人劫后重逢,应有许多话要说才是,但此时又见她的手紧握自己,眼神飘忽不定,卫靖这才幡然醒悟,寻思:“琴姑娘一向不擅表达情感,她不说话,未必便是无话可说,我又怎能只想到自己的感受?”
当下先是装模作样叹了口气,跟着对榆琴道:“哀,我这番历劫归来,琴姑娘竟也没什么话要说,这可真教人伤心啊!”
卫靖猜想,若按照两人平时相处来看,此时榆琴必会反唇相讥,与自己好歹斗一斗嘴,这么一来,便可立时解了此刻有口难言之情。
怎知榆琴闻言后只是抬头看着卫靖,随即眼眶一红,斗大的泪珠在眼中转来转去,卫靖大吃一惊,想不到自己错估情势,眼看就要把榆琴惹哭,连忙道:“琴......琴姑娘,我这儿是跟你说笑呢,你可别当真啊!”
话才一说完,榆琴眼泪便滚滚而下。
卫靖见她终于哭了出来,当下惶恐之极,急忙认错道:“都......都是我不好,我没心没肝,一张笨嘴就会胡乱说话,该打,该打!”
跟着把榆琴的手牵起,往自己脸上连连拍打,“啪啪”之声作响。
此时榆琴见到卫靖魂飞天外的样子,这才“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跟着双手缓缓抱住卫靖,一脸埋进他胸口之中。
卫靖见榆琴确是为自己操碎了心,心头虽缓呼呼的,又是怜惜,又是不舍,也紧紧抱着榆琴,但随即便想到还有旁人在此,卫靖不禁偷瞄了一眼凌雪衣,只见她将脸别开,装作自己的注意力不在小两口身上,但此刻几人聚在一块儿,明明相距甚近,她此举反而欲盖弥彰,更显刻意,而其他几名食客则似笑非笑,看着两人大秀恩爱,却谁也不说话。
卫靖只觉内心七上八下,哭笑不得,怀中虽是温香软玉,身边却四面楚歌,此情此景究竟是天上人间,亦或千夫所指,自己也分不清了?
过了好一会儿,榆琴才将卫靖轻轻推开,问道:“方才公子说还有人困在石窟之中?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先去救人吧?”
听她语气,似乎已恢复平静,一如往常。
此时正好有食客身带绳索,以备不时之需,几人便往石窟而行,此时凌雪衣发现卫靖行动略有迟缓,知道他身上带伤,当下便把药丸取出,让他服下。
在卫靖的领路之下,不久便寻到了那石窟洞口,期间凌雪衣虽想替卫靖入洞救人,卫靖却担心胜霞不信任别人,仍是决定自己出手,就在卫靖要带着绳索进入石窟之际,忽然停下脚步,向凌雪衣问道:“四姐,你不问我为何要救她?”
稍早众人听卫靖述说这几日的际遇,便已知道胜霞之事,包含她在石窟内的所作所为,与她过往遭遇,然而凌雪衣听完后却并未多说,只是让卫靖自行处理,此刻见他略显犹豫,仍是向自己提问,这才答道:“要救要杀,你自行决定便可,但今时所种之因,他日如何结果,是好是坏,你都要负起全责。”
卫靖点点头,然后才对凌雪衣笑道:“好,谢谢四姐!”
随后便提着绳索,下洞救人。
不久后,卫靖将胜霞救出石窟,并将自己遗落在内中的长剑拾回。胜霞一出石窟,见此地除了卫靖之外尚有他人,便已猜到他们都是司马家之人,顿时提高警觉,卫靖却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先问道:“胜霞姑娘之后有何打算?”
胜霞知道自己此刻的回答,关系着司马家会如何处置自己,她先是看着卫靖,犹豫了片刻,跟着幽幽对卫靖道:“庭首要我杀你。”
卫靖点点头,简短答道:“是。”
胜霞却将脸别开,看向远方,卫靖亦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过了好一会儿,胜霞忽然缓缓移动身子,摆好架式,随后右手剑掌探前,双眼紧盯卫靖,道:“出招吧。”
几名食客见胜霞要对卫靖动手,纷纷出言吓阻,一位青年食客道:“二当家救你一命,你可别不知好歹!”
另一名食客也劝道:“我们二当家剑法高明,罕逢敌手,姑娘你还是省省力气吧。”
凌雪衣则袖手旁观,不发一语,卫靖却道:“没事,既然她决定如此,那我就跟她打一架便是,还请众人切勿出手。”
跟着把手伸向剑柄,此时榆琴却握住卫靖准备拔剑的手,轻声道:“公子,你有伤在身,此刻实不宜再动武了。”
忧心之情溢于言表。
卫靖却脸露苦笑,看向榆琴道:“就如四姐所说,这是我该负起的责任,琴姑娘放心,方才吃了药我便感觉好多了,等会儿我小心点就是。”
跟着却内心一沉,心想:“若胜霞姑娘当真以命相搏,难道我便真的取了她性命?”
胜霞见司马家众人纷纷为卫靖出头,又见榆琴不仅外貌仙姿玉颜,气质脱俗,且与卫靖互动亲昵,一个眼神交换便尽显两人非比寻常的关系,胜霞心头一酸,只觉两相比较之下,自己一人在这世上孤零零的,不论是爹娘还是藏鱼庭首,人人都把自己当成随时可以抛下的弃子,此刻就算杀得卫靖又如何?回藏鱼庭又如何?
忽然胜霞剑掌一收,只是呆站在原地,怔怔盯着卫靖,自己也不知自己此刻究竟意欲为何?卫靖见她忽然发愣,敌意尽失,也是跟着一愣,然后问道:“胜霞姑娘?”
胜霞转过身去,喃喃道:“算了,不打了。”
卫靖不明所以,又问:“此言何意?”
胜霞抬头望着天空,幽幽地道:“我不回藏鱼庭了。”
卫靖喜出望外,笑道:“太好啦,那么......”正待继续往下说,胜霞却道:“但我也没打算相助司马家。”
卫靖闻言虽微感失望,却也觉得她肯离开藏鱼庭,已是很好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