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你娘的狗屁！”
“峰祈？他是什么东西？自私虚伪的小人罢了！”
“如果我也有能力拿回一堆文物的话，上交一两件算什么啊？恐怕那家伙大部分文物都拿去卖了吧？”
男人怒目圆瞪，歇斯底里的怒吼着。
周围群众也是窃窃私语，显然都对最近的新闻有所耳闻。
“话说那个峰祈，到底是个什么人啊？”
“我感觉也不咋地吧，就算没有网上说的那么难听，肯定也没有多么的光明磊落。”
“是啊是啊，捐那两件文物，还不如给咱普通老百姓多点饭吃，还什么爱国胸怀，我看就是钱挣够了，顺手交点文物而已。”
听着耳边的议论声，秋夕画眼底泛起了一丝寒意。
“愚昧无知，眼界短浅，心无志向也就罢了，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诋毁一位英雄？”
“像这样的粗鄙之人，根本没有资格立足华夏，称之为一个华夏人！”
不得不说，秋夕画狠起来说话真是一点余地不留。
华夏独特的历史，造就出不同于国外的氛围，受到历史与祖辈影响，除了某些奸佞，正常华夏人或多或少都对自己脚下的土地有归属感。
中年男人亦是如此，如果可以，他何尝不想站在道德制高点，谈着志向与仁义。
但他只是一个普通农村人，比起虚无缥缈的仁义，肯定是手里价值几百几千万的文物更重要。
如今秋夕画的一番话，他表明强装不在意，实则内心意志已经快被击碎了。
“狗屁！都是狗屁啊啊！！”
“不配就不配！谁踏马稀罕！给老子钱，老子不当华夏人又怎样！”
男人疯狂挥舞着锄头，状态已经几近癫狂了。
“看来必须要采取......”
“等一下，可以让我跟他聊聊吗？”
正当警官要取出武器时，齐风忽然抬手制止了。
警官一愣，迟疑稍许后收手点了点头。
“小风老师？”
秋夕画目光微变，不想让齐风接近这样危险的家伙。
“放心。”
齐风回头笑了一下，然后走向了男人。
“你要干什么？！”
“老哥，你先冷静一下，我们进屋聊聊吧。”
男人本能想要拒绝，但看到齐风和煦的笑容，又莫名提不起反感。
他沉默稍许，最终答应与齐风进屋交谈。
走进屋内，齐风没有急着第一时间说话，而是打量着红砖房内的环境。
古早的建筑风格，几乎没有的装修，虽不能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但也没有几件像样的家具。
可以想象，这件价值百万的青铜小杯子，对男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男人脸色不太好看，质问道：“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老哥，聊正事之前，我们先坐下平稳一下情绪吧，不能总让乡亲邻居看笑话。”
齐风笑了笑，观察着男人眉宇间的情绪变化。
果然，他只是迟疑稍许，很快冷静下来，拿出水壶倒起了茶。
男人起初要直接倒进桌上满是茶渍的破碗，但顿了顿又去橱柜拿出了干净的一次性塑料杯子。
齐风喝着热茶，之后跟男人聊了一些家常，大致了解到他的生平。
男人名为张龙，幼年丧父，不得已初中辍学，小半辈子都在进厂或是打零工。
今年三十四岁了，至今还未娶妻生子，头上还有一个六十多岁的母亲要养。
听起来有点惨淡，实际上这就是世界的现状，不是每个人都能辛福美满的活着。
提到青铜小杯子，张龙也没多少野心，只是想拿点钱装修房子，然后做点小生意讨老婆养家。
齐风轻叹一声，说道：“好了，我们来谈谈捐赠的事情吧。”
“你也要我去上交？”
张龙眼睛一瞪，情绪又要激动起来。
“别着急，如果你肯捐赠，我愿意私人奖励你八万八千块钱。”
听闻此言，张龙一愣，然后皱着眉头仔细思索起来。
“私人奖励？而不是买走文物？”
“对。”
“......暂且不提你为什么这样做，八万八千块，对我来说太少了，我上网查过，青铜小杯子拿去卖至少也能卖出上百万。”
张龙摇了摇头，虽然还是要上交，但知道有八万八补偿，他的情绪显然稳定了很多。
齐风看着简陋的屋内环境，摇摇头道：“张龙，贩卖青铜器是绝对不允许的，如果消息已经传出去，我敢肯定不会有人主动找你来收购文物。”
“至于黑市贩卖，说实话，我不觉得你有能耐接触那种层面。”
若无人敢上门求购，张龙只能自己拿去卖，而以他的阶层，怎么可能找得到敢于购买青铜器的文物玩家。
还有最重要一点齐风没讲，如今警官都已经在门外守着，难道张龙真的靠着锄头抵御执法部门吗？
“你是瞧不起我？！”
“不，我只是在阐述现实。”
“我......”
张龙很想强硬一些，却又很快哑了火。
齐风肯于私人奖励八万八，确实已经是他最好的选择了。
“我，答应......”
张龙神色落寞，起身去卧室取出了一尊造型精美的青铜爵。
八万八千块钱，不能让他逍遥快活，却也能让他过得好一些了。
齐风起身接过青铜爵，点头笑道：“放心吧，当地也会给予一些物质奖励的，足够让你谋生了，别总看网络上只奖励几百块的新闻。”
华夏对于文物上交的奖励之所以少，主要还是华夏文物数量太多了，各地都有捡到文物的事件，并且价值不菲。
华夏上下五千年，各地文物价值千万乃至过亿的何其之多，若是每件以等价补偿，该是何等夸张的天文数字？
而且具体奖励多少，完全是看当地政府经济状况与文物级别，并不一定只是几百块或者一面锦旗。
就像当初齐风上交女史箴图等一众国宝，便得到了康老先生的五千万私人奖励，而他的私人奖励，无异于是代表国家的奖励。
当然了，其中最重要的，还是精神奖励。
捐赠者拘泥于物质奖励，就好比见义勇为是想着得到金钱报酬一样，根本算不上是仁义。
至于张龙这种情况，其实跟捡到遗失物还给失主一样，本就不是属于他的东西。
只是捡到文物性质不一样，所以他产生的心理也会不一样。
齐风对此能够理解，而他又是热爱文物历史的人，这才愿意私人奖励张龙一些钱。
看到手机到账的八万八，张龙先是有些激动，而后似乎是想起秋夕画的话，又有一些低落。
钱是拿到了，他却也成了秋夕画口中愚昧无知，眼界短浅的小人。
正要出门的齐风脚步顿了顿，回头笑道：“张龙，是不是华夏人，看的是自己的内心。”
张龙确实没有广阔的眼界，也没有仁义的志向，但他没有错，因为他本就只是一个普通人。
生在泥泞，看到的只有泥泞，抬头看天是好事，却也不代表他走在泥泞里就是罪责。
若有一日张龙能够站在高处，仰望迎风飘荡的红旗，未尝不是报效祖国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