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他？”
阿玲有些惊讶，回头望向顾念，示意着眼前的来人，令她有些意外。
顾念看着从车里走出来的小莫，又看了看迈巴赫的后座，顾念当然一眼就知道，这辆车是时烨的专车。
所以......
难道，时烨一直在等她们吗？
突然，顾念心里面，有了一丝期待，尽管是陌路夫妻，但是在今天这样的处境下，时烨却给了她最大的支撑。
但是，她又有一丝忧虑。
今晚，面对时烨帮她缓解了这样一个巨大的困局，她很想立马表达自己的感谢之情。
只是……
一句简单的“谢谢”，怎么抵得上时烨为此多付出的一千万元，自己好像根本不配啊。
可她除此之外又能做什么呢？
不管怎么样，至少还是要道一句感谢，这是做人的基本原则。
顾念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等待着小莫开门后，再次面对她这位名义上的陌生丈夫。
正当小莫走到顾念和阿玲面前，朝她们再次露出一贯的商务式微笑，然后打开了车后座的门的这一刻。
顾念准备朝着时烨报以自己此时无以言表的感谢之情，却发现......
车里压根就没人！
顾念朝里面仔细地看了看，再次确认了车里压根没有时烨的现实，心里头便不知从何处，油然而生一股莫名的失落感。
他不在。
奇怪！为什么……
我会期待他在车里？
芸城的秋天很冷，也很萧瑟，顾念不管遇到了什么样的困难，她都是一如既往地靠自己硬扛。
今天晚上，是第一次有一个人愿意帮她，像是一座山一样，第一次让顾念有了踏实和可靠的感觉。
但顾念的心里也始终在清醒地告诉自己，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结，不过是一纸契约而已。
小莫许是解读到了顾念眼里的疑惑和落寞，便开口说道：
“时总刚刚已经乘坐另外的车先离开了。”
“他说两位女士今晚受到了惊吓，所以嘱咐我负责送二位安全到家。请上车吧！”
阿玲有些不知所措，毕竟这辆车一看就价值不菲，她倒是有些紧张，掖了掖顾念的手。
顾念很快收敛了自己的思绪，朝阿玲笑了一下。
“没事，咱们今天是遇到贵人相助了。这都深更半夜了，也不会再有公交，就坐这辆车先回去吧！”
“对了，顾小姐，车上有一双刚买的运动鞋，您好像脚上有伤，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换上。”小莫通过后视镜，看向顾念说道。
顾念这才发现，身旁座位上果然放着一个鞋盒，打开一看，居然是一双崭新的白色平板鞋。
直到这一刻，她才再次意识到自己的双脚已经是钻心的疼痛。
虽然小莫没有说强制性的字眼，但是现实情况也确实不允许顾念客气什么。
“天啊！这位先生，也太体贴了吧。”阿玲不免感叹着。
顾念心中自然明白，“这位先生”想必就是时烨，若是没有他的授意，小莫应该也不会妄自做主。
芸城大道上，时烨的迈巴赫再次穿梭在深夜空旷的道路上。
车厢内，还留着时烨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顾念当然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味道，只是觉得清新淡雅，很符合时烨的气质。
毕竟她并不属于能够使用昂贵香水的阶层，只是从她第一次接触时烨时，这个味道就已然被她记住了。
而她此刻坐着的位置，也正好是时烨习惯坐的位置，顾念悄悄地感受着时烨留存的痕迹。
脸颊不觉地微烫起来。
＊＊＊
时烨的迈巴赫，径直消失在夜幕中。
而后，顾念和阿玲驻留的公交站处对面，又出现了一辆车。
时烨正坐在这辆车上，开车的他公司的一名司机。
“时总，临时接到莫助理的通知，我就火速往这边赶了，但还是让您久等了，实在抱歉。”
司机老吴有些悻悻地看着后视镜歉歉道。
好在时烨依旧没有任何情绪，但是脸色却有些苍白，只是简单微启吩咐道：“没事，把我送回公司。”
“时总，这都快十二点了，您确定不回家休息下吗？”
时烨沉默不语，深呼了一口气，按下了车窗，让夜幕中的秋风灌到车里。
熟悉时烨的都知道，他有心事的时候，是更不喜欢说话的。
司机便不再多嘴什么，启动了车子，向前方行驶而去。
其实，就在半小时前，同样的位置，时烨就让小莫把车停在了此处。
而且，他还吩咐小莫去到了附近最近的鞋店，吩咐他买一双合脚的鞋子放在车里。
“时总，时候已经不早了，要不我先送您回去。”小莫问道。
“再等等。”
时烨说的很简单，也没说清楚他想干什么。
但是小莫知道，时烨是在等顾念出来。
只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看着顾念和阿玲刚好错过了最后一班驶离开的公交，然后坐在风中相互依偎，瑟瑟发抖。
“跟老吴打个电话，让他来接我。你把她们安全送到住处，今天的事，不要和任何人多嘴。”时烨吩咐道。
“时总，要不等老吴来，我再送顾小姐和她的朋友吧？不能让您在这等啊！”小莫斗胆建议着。
“没事，她们两个是女孩，这都深夜了，又经历了一些不好的回忆，你送，起码她们能安心！”
说完，时烨不等小莫下车开门，便径直打开了座驾后门，从车里走了出去。
小莫深知老板的脾气，向来说一不二，所以也只好照做，联系了司机老吴之后，便开车转向，驶向了顾念她们。
抵达柏辰集团公司楼下，时烨微闭双眸，直到老吴轻声喊了一下，才缓缓睁开眼睛。
“行了，今天辛苦你加班了，明天记得跟后勤部报账加班费。”
对老吴说完，时烨便走下车，将修长的身影隐匿在公司的一星灯火里。
时烨向来是个喜欢讲究效率的人，从不允许别人，更不允许自己，在有限的时间里做无止境且无用处的事，所以作为老板，他不喜欢更不鼓励加班文化。
允许员工到点下班，但是在工作时间中，他要求每名员工务必将效率发挥到极致。
下班之后，无事的话，他也不会轻易打扰任何人。
所以，司机老吴下班后，习惯了没事打扰，也就没有第一时间接到助理小莫的电话，才让自己的老板在秋风中足足冻了快一个小时。
当然了，像时烨这样的人，能做到不去打扰别人，其实回过头来，他属于一个在私人时间里，他不喜欢，更不允许被不允许的人闯入自己的世界的一个极端份子。
我的事，别问，别干预，别打听。
尤其在回国之后，时烨更是奉行着这样绝世独立的行事作风。
所以，当陈碧石企图用杜雨橙的那套青花瓷短旗袍，来刺探时烨的内心世界时，时烨才会觉得无比恶心。
因为，那套衣服不仅是杜雨橙穿过的，也是时烨的妈妈留下来的遗物。
妈妈，是他悉心守护的私有领土，向来是锁死的。
谁敢妄自侵入，下场绝对死的很难看。
整座大楼里，黑黢黢的，时烨回到办公室之后，也没有开多少灯光。
反而，他还拉下了落地窗的窗帘，隔绝了来自窗外城市的照明。
整个办公室，更黑暗了。
......
时烨安静地坐在他的椅子上，静静地看着前方。
办公桌的日历上，明天这个日子，被特意画上了一个记号。
而这个记号同时也烙进了时烨的心里。
因为明天，是时烨妈妈的忌日。
而今天，却是时烨的生日。
自母亲去世之后，时烨便再也没有过过一次生日。
因为他总觉得，生日一过便带来了母亲自杀的那天……
这种回忆，就如同梦魇一般。
他宁愿放弃属于自己的特别日子，也不想那么痛苦。
可是……就算放弃了过生日，他依旧那么痛苦和落寞
在妈妈去世后的很多年里，每当这样落寞的日子，都是杜雨橙陪在他身边，给了他温暖。
而今年……
杜雨橙也消失了。
“啪嗒”一声。
手边的投影仪亮了。
整面墙，瞬间都照满了妈妈的照片。
而后，时烨将自己的整个身体都埋进了回忆里。
记忆往前倒退。
＊＊＊
“妈妈，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宝贝，妈妈当然会啊！”
“妈妈，我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让你骄傲的人。我要把外公的公司做到最强！”
“嗯，我的宝贝是最棒的！妈妈相信你！”
......
时烨的记忆，也如同幻灯片一样。
妈妈的每一张照片，都自动携带着时烨的所有动态回忆。
妈妈陪着时烨穿行在浓雾的伦敦街头，带他参观剑桥和牛津大学他们，一起在英国古堡教堂里共同祈祷着......
时烨从小就喜欢依偎在妈妈的怀里，闻着妈妈身上独特又清新的香水味道，对自己的未来无尽憧憬着。
然而，就在他十五岁生日的第二天，时烨的母亲柏苓辰被发现在家中自杀身亡。
而时烨的父亲时唯安，在时烨母亲去世后的第二个月就迎娶了现任妻子祝慕容。
不仅如此，直到这一刻，所有人才知道，原来时唯安早在之前就与祝慕容非婚生育有一个私生子。
也就是时烨同父异母的弟弟——名为时墨。
与之同时而来的，是柏辰集团更大的震动。
时唯安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份有着时烨母亲柏苓辰亲笔签名的股权让渡书，在柏苓辰去世后，连同她的那份最大继承权的股份居然全部变成了时唯安的名下所有。
并且，时唯安出售了柏辰集团当时最有前景的几块项目地皮给祝氏集团。
一度让本属意退休让权的外公柏君临，在失去女儿和失去公司的双重打击下，不幸中风瘫痪在床。
直到现在，都还和时烨外婆一起住在一家养老院里。
时唯安便以时烨还没有成年的名义，顺理成章地接管了柏辰集团。
而彼时，时烨才刚满十五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