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已经一统草原，成为了这草原的霸主，但草原胡人也并没有建造都城，还是保留着以往草原人生活的方式和习性。
对于阿日斯兰来说，这片草原，是养育他们的母亲。
怎么能够在母亲的身体上，留下一道道疤痕？
而且对于他们草原人来说，自由的驰骋，天地之间的肆意游荡，才是他们作为草原人最大的乐趣。
在最中间的一处大帐当中。
从大乾这边败退的胡人，已经退回到了这里。
“这么说来，我儿蒙力克，是死在了这个叫沈三的人手上？”
听着哈喇巴儿思的话，阿日斯兰慢慢问道。
这个哈喇巴儿思，就是当日在中乡县府城外，那个蒙力克的护卫。
“是！王汗！”
“当我们赶到那里以后，少主跟那两千人马，已经尽数被沈三杀了。”
哈喇巴儿思跪在地上说道。
阿日斯兰半天没有说话，整个大帐当中，静的只有哈喇巴儿思强忍着的呼吸声。
过了良久，阿日斯兰才叹了口气。
“草原的雄鹰，终究是不能再翱翔了。”
“你把这一次前往大乾的经过，以及你所了解到的所有事情，详细的跟我说一遍。”
阿日斯兰对着哈喇巴儿思说道。
听完了哈喇巴儿思的话，阿日斯兰微微地皱了皱眉头。
“如此说来，这一次南下的计划，似乎已经被大乾的人所知晓了。”
“想必那处峡谷，大乾的人也早就知道，而故意放我们过去的。”
阿日斯兰淡淡的说道。
“嗯？”
哈喇巴儿思有些诧异地抬起了头。
“刚才在听你说的时候，这件事情，我总觉得有些奇怪。”
“我儿蒙力克是在攻打一个县府的时候被杀掉的，一个县府的城池应该也不算大，按照大乾的规制来说，不过是一两千人马驻守，而蒙力克他们足足数千，怎么可能全部被杀？”
“而且这个沈三，又是什么人？”
“在我们之前打听的，大乾这边数得上名字的将军里面，并没有一个叫沈三的。”
阿日斯兰对着哈喇巴儿思说道。
“王汗，这件事情，我也想了很久。”
“当时那里竟然有火烧的痕迹，而且还有很多碎石头，我实在想象不出，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最重要的还是时间，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我们的人总不能一直这么站着不动。”
“这一切，都是那么匪夷所思。”
哈喇巴儿思也摇着头说道。
“匪夷所思？”
“这是大乾这边的词语吧？”
阿日斯兰淡淡的问道。
“是，大乾这边的人，说起话来，总是会用一些奇奇怪怪的四个字的词，听得多了，倒也不自然的就用上了。”
“自从王汗让我们了解南方大乾文化以后，我们没有半分松懈。”
哈喇巴儿思跪在地上说道。
“嗯，这我能看得出来。”
“你们要知道，这塞南，不仅仅是大乾一朝，而是多少年多个朝代积淀下来的东西，而这些东西，恰恰是我们草原欠缺的。”
“论武力，我们草原人远胜于塞南的人，但他们却颇有智慧，总能想到其他的办法对付我们，这么多年，我们才一直被阻挡在这塞北之地。”
“多了解一些我们的对手，是不会有错的。”
阿日斯兰对着哈喇巴儿思说道。
虽然从哈喇巴儿思那里听到了小儿子蒙力克的死讯，但眼前的阿日斯兰似乎并没有太多的忧伤。
反而像是一个掌控一切的智者一样，喜怒不露于色，语气淡然而平缓。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竟然是如今这草原的霸主。
“王汗，我们进入大乾以后，所遇到的兵马都是不堪一击。”
“当时少主就曾经有想法，让我们大军挥师南下，一定能够推进到京城。”
“我们现在何不调集大队人马直接南下，为少主报仇！”
哈喇巴儿思对着阿日斯兰说道。
“哈喇巴儿思，我记得，当年你是我们草原各个部落比武盛会当中出来的吧？”
阿日斯兰问道。
“是，当年我代替我们部落出战，就算那些大的部落勇士，也不是我的对手。”
哈喇巴儿思昂首挺胸的说道。
“你跟他们最不同的一点，是这里。”
阿日斯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道。
“你要记住，很多事情，看问题一定不能看表面。”
“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这大乾的兵马不堪一击，我们这一次深入大乾，又怎么会损失那么多人马？”
“听说有些部落，遇到了一支很厉害的人马，不过区区数百人，就杀得他们大败。”
“现在想来，很有可能，我们这一次是中计了。”
阿日斯兰慢慢说道。
“中计？”
哈喇巴儿思有些诧异。
“当时，我们能够轻易深入幽州，甚至是祁州和青州等地，我就感觉有些奇怪。”
“想当年，这大乾数十万兵马，那个时候也确实称霸一方，怎么就这么简单被我们打进去了？”
“很有可能，这大乾的人故意示弱，让我们可以长驱直入。”
“然后把守住这些关口，我们的大军估计还来不及南下的时候，里面的人就全部被拿下了。”“而且我们之前，到底是小看大乾的人马了，竟然跟我们的人相比，战斗力也如此厉害，这个沈三，说不定是某位将门之后，故意在那里等着我们的。”
“从这一点来看，恐怕他们早有准备，想必其他的州也一样。”
“现在我们大军南下，大乾一定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等着我们，再加上现在马上就到冬天，我们草原的粮草储备不足，大军也需要尽快赶到北面山脚下去过冬了。”
“不然继续留在这边，进不能进，早晚也麻烦。”
“南下之事，还需要细细谋划，不能着急。”
“至于你，从今往后，你就留在我这里吧。”
阿日斯兰对着哈喇巴儿思说道。
“可是王汗，难道这件事情，就这样了？”
哈喇巴儿思有些不甘心的说道。
“自然不会，你也不用这么着急。”
“这次南下，还是带来了很多消息的，这大乾里面也不安稳，新上位的皇上由着他折腾，早晚对我们有好处。”
“就这样吧。”
阿日斯兰对着哈喇巴儿思挥了挥手。
哈喇巴儿思躬身退了出去。
在哈喇巴儿思退出去以后，阿日斯兰闭上了眼睛，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过了很久，才缓缓睁开。
“来啊，去把江流儿叫过来。”
阿日斯兰想了想，对着帐外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