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祁扯了扯唇,露出一个“随便你”的表情,而后仔仔细细地把信收了起来。
这是谢昭昭传给他的最近一封信。
信上说,她已经从尧城启程了。
谢昭昭独自前往尧城之后出了很多的事情,对付那个百足之虫楚南轩更是鬼门关前走一遭。
当初云祁看到玄靖照实传来的书信,说谢昭昭困于密室之中死生不知,他差点丢下冀北这里的事情冲到尧城去。
还是谢长渊把他拦住。
好在两日后便又收到玄靖的信,陆景荣打开石室将谢昭昭救了出来,一切都好,有惊无险。
后来玄靖又传了谢昭昭报平安的信,以及一大叠像是写了一半又废弃掉的信。
那每一封,云祁都仔仔细细地看了好多遍,确定谢昭昭真的没有大碍,只是要修养一段时间,他心里紧绷的一根弦才慢慢放松。
尧城距离冀北山高水远,如今又快入冬了,各处冷了起来。
谢昭昭便是日夜兼程地赶路,到此处来起码也要半个月以上。
如今算着信上所写出发的时间来看,应该马上就要到了。
昭昭……
云祁在心中轻唤一声。
这一次一别数月,而且还经历了很多危险,他心里念她念的紧,真是恨不得她立即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喂,陈家这边你怎么想的?”
谢长渊的声音在这时响了起来,拉回了云祁的思绪,“老王爷也已经从冀北城防上回来了,如今几次照面,态度也不明了。”
“倒是那二房的两个小姐活动的很是频繁,我怎么琢磨着他们还是贼心不死,想给陈家女儿在你身边谋个位置呢?”
云祁原本就是定下了陈书兰为正妃的。
只是先前他自己抵死不从,后来又和谢昭昭赐了婚,再加上陈家大房出事,陈书兰也出事……
现在自然不会提他和陈书兰的事情。
但陈家大房连同家仆护卫百余口灭门之事,是梁王动的手。
且赐婚云祁和谢昭昭,也算是宣武皇帝毁诺在前。
这两桩事情,都是皇家对陈家不起,因而才叫云祁亲自前来冀北处理此事,这是皇家的态度。
如今朝政稳妥,太子德才兼备。
他日宣武皇帝龙御归天,太子即位,云祁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太子,以后也会是大秦帝王。
一个帝王,当然不会只有一个皇后。
陈家如果想要放个女儿做侧妃,也是能够理解的事情。
并且这种情况,如果是旁人在云祁这个位置上,谢长渊觉得,那肯定是高高兴兴,何乐不为。
将陈家两个女儿都收来做侧妃都有可能。
但云祁这人么……
谢长渊用脚指头都能想到,绝对不可能做这种事情。
那就需要用别的方法平息陈家这件事情。
谢长渊暗暗叹了口气。
联姻是最简单的办法,现在要抛弃简单的,去想别的,真是——
不过话说回来,谢长渊倒也不希望有些碍眼的女人跑来分妹妹的宠,所以他对云祁如今的态度是,感情和私心上觉得云祁很是不错。
但理智和现实上,就觉得这事有点吃力了。
云祁慢条斯理地把信仔细收好,淡淡道:“他们想他们的,成不成并非他们说了算。”
“安抚陈家,并非一定要我娶陈家女儿才行,旁人帮我娶也是一样的,你说是不是?”
谢长渊棱角有致的唇抿了一抿,知道云祁又是在打趣自己,顿时一言不发,甩袖转身走了。
到了外面,长随赶紧跟上去。
察觉谢长渊心情不好,也不敢吭声。
谢长渊回到自己的院子之后,啪的一声直接把门拍上,丢下一句:“我累了,要休息,什么人都别来打扰我,记住了?”
长随摸了摸鼻子“嗯”了一声。
房间里,谢长渊闭上躺上床榻闭上眼睛,但心情当然不会因为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就能安静下来。
他闭目半晌,忽然睁开眼睛瞪着床帐顶上。
从那日陈书兰甩了他一巴掌,并且附赠一句“下流”之后,他就再没和陈书兰说过一句话。
陈书兰的病好了!
她恢复了记忆,短短半日功夫就成了当初谢长渊在京城见过的那个端庄贤淑的模样。
连陈文琢都跑到谢长渊的面前来,阴阳怪气地说谢谢他帮忙治好了陈书兰。
天知道谢长渊自己心里多窝火。
他原本游戏人间,不打算在任何一个女人身上多花心思和时间。
偏偏陈书兰这事躲也躲不掉。
他就在被迫做人挂件的那几个月了,不知脑子进了什么水喜欢上了陈书兰。
他本来是抗拒的。
好吧,抗拒不了,就只好对自己坦诚,认真面对。
结果陈书兰猝不及防就恢复记忆——
原本在自己面前娇娇弱弱,乖乖巧巧,偶尔撒泼耍横泪眼朦胧的小猫咪,一下子成了个可望不可即的高冷雪莲。
真是一点准备和缓冲都没给他留啊。
他当时真想甩手跑路,回京城或者去什么地方算了!
但偏偏,在亳州陈文琢闹了那么一遭之后,谢长渊心底里那为数不多的责任感又冒出来了。
他不能放云祁一个人来冀北解决问题。
既然一起出来总要陪着,看看能不能帮衬上什么吧?
于是就一路到了这里。
一个来月的时间,谢长渊天天瞧着陈书兰疏离冷漠的背影,有那么几日吃不下睡不着。
到了冀北之后恼火的不得了,甚至想再去烟花柳巷找找乐子。
但念头一起,忽然觉得自己十分幼稚可笑。
以前他是真的喜欢美女环伺,左拥右抱。
现在……好像也并没有那么喜欢那种脂粉钗环围绕在自己身边,莺声燕语的感觉了。.八一
如果非要跑去,搞得好像自己多过不去这个坎儿……搞得他对陈书兰多情根深种,受伤很深一样。
就……很别扭。
放弃了那个念头,心里的不舒服也随着时间一点点变淡。
今天要不是云祁有意无意旁敲侧击,他也不至于这么恼火吧?
如此一想,谢长渊心里把云祁骂了个狗血喷头。
什么有人帮他娶陈家女。
谁爱娶谁娶。
念叨到此处,谢长渊忽然反应过来,好像自己太主动对号入座了。
一时间更是脸色阴沉,自我厌弃的不得了。
咬牙半晌,谢长渊利落地翻身而起,打算出去透透气。
待在这里实在是太压抑了。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