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5章 南孔

    瞧着那军兵荷枪实弹,呵斥着,将书院里的先生,当世名家还有大批学子推推搡搡的驱赶了出来。

    那明晃晃的三棱刺在烈日下,散发着震慑人心的冷冽光芒。

    织造衙门的老官员已经低着头不敢看了。

    “啐……奸佞!”

    纷乱中。

    几个昂首挺胸的老学究,在军兵推搡下沉着脸走了过来,用愤恨目光看着沈烈,口出恶言。

    “你这奸佞,今日你敢杀我南孔子弟,他日……定叫你遗臭万年,子子孙孙不得超生!”

    沈烈面无表情,点点头道:“不敢。”

    “遗臭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转过身。

    沈烈向着刀十三吩咐道:“带下去好生看管起来,别千万别让人瞧见了。”

    刀十三立刻心领神会,大人既然这样说了,那定然是要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了。

    这事儿好办,随便往琉球岛上的哪个矿山里一塞便是,只是这身子骨弱了点,挖不了几天硫磺就得横死荒野。

    烈日下。

    南孔弟子们排成了长队,向着那未知的命运走去。

    而沈烈却心如铁石,迈开步子向着那青山绿水的之间的书院走去,那青砖绿瓦,一间间书舍中。

    尚且可以见到盛唐时期报恩寺的影子。

    在一座水井前停下了脚步,瞧着那井口雕刻的梵文,沈烈眉头皱了起来,在心中喃喃自语着。

    “好端端一个风水宝地,又拜佛,又拜圣人,成天价弄的乌烟瘴气,真是不知所谓。”

    这么大的宅子也不能浪费了,沈烈觉得应该改一改,一边做锦衣卫衙门一边做兵营。

    三面环山一面靠湖,还真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

    又数日后。

    织造衙门。

    虽说打了一场莫名其妙的海战,弄丢了两船财宝,可沈烈倒也不急,只是按部就班的执行着自己的计划。

    财宝就堆在那里,就算暂时运不走,可是也丢不了呀。

    常念秀的平遥镖局已经开起来了,李朝花也急匆匆带着心腹镖师赶来,如今正在大肆招兵买马。

    海路既然走不通,那就等平遥镖局的好手来的多了,走陆路赴京也是一样的。

    到时候免不了也要血战一场。

    四面八方的消息传来,以苏杭为中心的江南之地,甚至江北也已经有不少人蠢蠢欲动。

    有官兵,也有贼寇,人数想来是很不少。

    官兵是些什么人,自然是各地卫所,府兵,衙门常备军里盘根错节的那些世家子弟,又或者表亲之类。

    官兵,家兵,私兵……

    这些人从来都是一个鼻孔里出去。

    至于大量贼寇,那自然是信了一个传言,传言有无数金银财宝将要从杭州府启程运往京师。

    有人造谣,有人组织,那还能不乱么。

    眼看着局势又乱了起来,冯保便忧心忡忡道:“如今你尝到厉害了么,这江南江北,两淮的世家盘根错节,都联着姻,带着亲呢,那都是一个鼻孔里出气,岂是你能轻动?”

    “你向前动徐阶,动孙隆倒也罢了,依附徐家和织造府的家族多半在苏杭,充其量不过到南京。”

    “动南孔……便有些操之过急了,孔庙千万家,孔府仅两家,北孔那一家在曲阜,南孔在衢州。”

    要说起来这南孔可比北孔正宗多了。

    早在南宋时期,金人南下。

    南孔为了躲避战乱便迁至浙江,而后得到了南宋朝廷的礼遇,并在衢州建立了孔庙和孔林。

    到了大明孝宗年间又给衍圣公封了品级,还在杭州西湖畔搞了这万松书院。

    在传承上来说,北孔其实早已经失去了正统地位,因为北宗孔氏其实是元朝封的。

    元朝急于证明自己的正统,便收买北孔,赐予官爵和土地,甚至连曲阜孔庙都是元人所建。

    “你动南孔……”

    冯保一个劲的摇头:“这不是把人逼急了么?”

    沈烈却不以为然,反驳道:“冯公此言差矣,南宋不尊南孔倒也罢了,或许还能喘息几年,可南宋尊了……后来呐?”

    不是亡国灭种了么?

    沈烈轻道:“从汉末到宋之前,世家门阀便是毒瘤,从宋到咱大明两代,士族为祸天下最烈,冯公以为然否?”

    其实沈烈还有下半截话没说,到后来,当泛滥的资本成了毒瘤,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冯保闻言,低头不语。

    这便是血淋淋的事实,倘若连这也不愿承认,竟还要强辩三分,那等人不是蠢便是坏。

    又或者又蠢又坏!

    接着。

    沈烈又诚恳道:“武宗想动,没动的成,世宗是个藩王出身,想动又动不了,若是再不动……只怕就再也动不成了。”

    此刻沈烈比谁都清楚,这已经是大明翻盘的最后机会了。

    “再者说。”

    沈烈开始叫屈:“我不是没动衢州孔庙么?”

    冯保抬头看了看,那满是皱纹的老脸上竟透着一丝复杂难明,心说你为什么没动衢州孔庙,你当我不知道么?

    你还不是想让衍圣公的后人们跳出来,然后找个借口一锅端了么,这么胆大包天的事情别人不敢干。

    沈烈是绝对干的出来,最要命朝中还有个混不吝的皇上纵容他,想想都绝对头大。

    冯保叹气:“这世道……要乱咯。”

    沈烈仍旧不以为然,所谓乱世,无非是一个腐朽的旧秩序被打破了,推翻了。

    而一个新秩序却因为种种原因始终建立不起来,这其中的原因可太多了,许是造反的不给力。

    太蠢!

    又或者胸无大志,又或者变了质,比如李自成那种货色。

    可如今。

    不论是合作社,便宜坊,还是天津卫的工厂,又或者通州谷物所,还有扩编后的三大营。

    这些新事物都已经验证过了,并且当今天子虽然脾气冲动了些,可怎么也算是进取之君。

    那就是新秩序行得通!

    那还有什么可顾忌的呐?

    这一番话将冯保说的哑口无言,只好悻悻道:“你是出了的名伶牙俐齿,咱家说不过你!”

    此时亲兵又送来几份密报。

    密报上传来了更加糟糕的消息,一些依附于徐党,南孔的大家族祠堂里,如今正在召集宗族子弟抽生死签。

    沈烈也不再多言,那一双深邃的眼睛里闪烁起了寒芒,开始琢磨起对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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