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冲上前,侧身挡在谢妙旋前面,抬脚就狠狠踹在大汉腹部,将他原地踢飞直直滚到围观众人脚前才停下。
大汉翻身爬起,口中含着血大呼,“女郎饶命,我只是一时没有站稳,罪不至死,你这样屈打我心肠好恶毒。”
谢妙旋充耳不闻。
大牛眼疾手快,目光在他身上逡巡一圈,突然又起了动作,从他袖子中夺下一把匕首来。
“女郎,他是想行凶!”
谢妙旋睨了曹有信一眼,刚才他使眼色她看得清清楚楚,这个人也是曹有信来了之后才到的晒谷场,显然不是庄户,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地痞无赖,她还以为使出的手段不过是下三烂想要当场污她清白。
看到这把匕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冷笑。
从大牛手中接过匕首,竟然还是上好的精铁打造,铁具放在现在可以等同金银的,更何况是精铁。
倒是她小瞧了,竟然是想当场刺杀她!
真不知道是不是该夸他一声胆大包天。
还是说因为她是女子就这么让他放不进眼里!
她的命,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要的。
谢妙旋锵一下拔出匕首,“呵。”
手中寒芒一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众人震惊的表情中朝着那大汉脖颈干脆利落一划,哔啦—
任由鲜血喷出来洒在手上。
滴滴答答…
明明在场有几百号人,却瞬间静针落可闻。
众人只觉得耳朵里好半会儿才能听到声音,可也只有树叶被风吹动沙沙声。
收刀入鞘。
曹有信此刻真的觉到了胆寒,这种雷厉风行又不按常理出牌,简直令人手足无措。
谢妙旋转头问部曲和庄户们,“曹庄头刚才所背家规,可都听清楚了?”
现场寂静了几秒。
大牛首先回过神,“听清楚!”部曲也都同声回答,“听清楚了!听清楚了!”
声破云霄,气势磅礴,有百人的声势。
“听…清楚了。我们也都听见了。”庄户们也跟着出声。
曹庄头左右张望,心头骇然,她!有些神经质地想着,这真的只是个女郎?!
她这样子已然是打算彻底撕破脸,就算他不惧她杀人如麻。
可那二十三个矫健部曲将他心中最后那点侥幸也打碎,如果她真的下令要动武力,他真的没有办法能够与谢妙旋抗衡的。
先前的那么些推脱之词,在他儿子说出那些话之后,再辩解就显得苍白。
而且看谢妙旋的样子,是根本不打算跟他再多废话的。
其实人群之中还有七八个他带来的地痞无赖,在头个地痞被制住后,无论他怎么朝他们使眼色,那些人都当做没看到。
心中暗骂。
身体不由自主的抖索了两下,他知道,今日怕是不能善了。早就应猜到的,谢妙旋从南到北,千里路程,一路都不太平,怎么可能就十来人护送。
悔啊,悔之晚矣。
谢妙旋这一手不可畏不漂亮。
先将家规由他口中说出来,再行惩戒,师出有名,有理有据。
又用热血震慑了全场。
她明白只有收拾了曹庄头,在庄户们心中的威信就彻底树立了,往后让他们做事就方便许多。
乱世将来,她想用女子之身谋一安全长治久安地方,上下人心一定要齐。
不过,这都是后话。
眼下就该铲除家贼了。
“曹有信,你不顾伦理强抢他人子女为儿子妾,心狠手黑。不仅没有好好对待,还肆意虐打,伤燕儿性命!犯了家规第五,戒强取霸夺。”
“盘剥庄户,肆意敛财,用徭役迫害他们,犯了家规第二,戒寡义廉耻。”
“私藏粮食,几次三番欺瞒于我,竟然还想杀主背主!同时犯了家规第一和第四,戒不忠主家,戒卑幼犯尊。”
“而你身后那几人,呵,是你故意培养的打手?帮你助纣为虐,横行乡里,你平日也花费了不少银钱收买,好酒好肉的供着吧,实犯了家规第七第八,戒游手好食,戒酗酒行凶。”
“人证物证俱在,十戒你犯六戒,曹有信你可认罪!”
匕首寒芒折射出阳光刺入曹有信的眼中,将他满脸的挣扎映入其上。
“我不想再听废话了,曹有信,”风中送来的这句似叹息一般的话语,凛冽如冬日寒风刮过脸颊,“这话我只说最后一遍!曹有信,你要是再跟我说些废话,我不介意先杀了你儿子。”
谢妙旋温柔地拂过匕首刀刃,感受到锋利的割伤感在掌心出现。
曹坚虽然心智不全,但跟着这样黑心肝的父亲,早已经学得五毒俱全。
吃喝都是民脂民膏不说,还肆意妄动杀念。
燕儿身上的伤她早就知道了,大半都是曹坚在闺中打的,就算后来燕儿被赶到了猪棚,他闲时也要过去踢打一番,根本不将人当做人。
这种毒瘤,既蠢又毒,留着也是祸害。
冰冷的话像一道惊雷砸到曹有信脑海,他脸色剧烈变幻,知道大势已去,终于扑通跪下。
直到此时,庄户们这才真的相信了女郎会为他们做主,也真的能为他们做主。
见到曹有信还妄想抱住谢妙旋的大腿求饶,有人再也忍耐不住,冲了出来拉住他使他不得寸进。
先头的农户率先开了口,“你这该死的老贼,害我燕儿性命,我那前头两个也是因为你盘剥过于严苛,从小吃不饱,剩个皮包骨,一场小病就带走了两条命,你早就该挨千刀万剐了,你不配跟女郎讨饶,你就该去死!”
目睹女郎的手段,一有人带头出声,受到欺压已久的怒火被霎时点燃,左右庄户们全激动起来,就连一直沉默着的老庄户也开始说话。
“女郎,曹有信他让我男人去服重劳役,又说可以用钱抵人,让我们去借高利,最后又用过了期限为由将我男人拖走了,钱也都被他拿了去...”
“他曹有信畜生不如,我家儿子,两个孙子,一共三口人也都被拖着去服役了,我们村子年年服役人数都在上升,可每个村子服役的人数都是有定数的,后来我去其他村子相熟的人家,才知道,他竟然是将服役名额买了回来,用我们这些庄户儿子去顶替啊,他丧尽天良啊...”
“女郎......”
“他不得好死!”
“一家子害人精,都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