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王氏族规:家中有两子者,需文武各择其一。
这个族规从秦时就已立下,并且延续至今,武就不说了,王家以武起家,自先秦祖先王翦、王贲、王离起至今名将就未曾断过,而文也不落下风,如‘竹林七贤‘之一的王戎,‘竟陵八友‘之一的王融,还有书法大家王羲之、王献之等更是恒古烁今。
时至今日王智的父亲习武,虽然只能算是碌碌,但大伯王亶从文却是厉害得紧,大观三年进士及第,时仕中议大夫,位列九卿之一的太仆寺卿,也就去年才致仕还乡,就任琅琊王氏族长去了。
想来应是王家先祖时就明白鸡蛋不能放同一个篮子里的道理。
到了王智这一代,可谓是翻了车,这小子生的人高马大的,且好勇斗狠,成天打打闹闹,浑身使不完的力气,本应是从武的好苗子,就因为儿时装笔背了一些唐诗,从而被强行塞进了书院,而长子王荀也不能算是文弱,但也强壮不到哪去,只能算是普通人,且喜好诗词书画还颇有造诣,却被安排从军去了。
家中祖老不止一次大骂王禀夫妇二人瞎了眼,把马拉去耕地,牛却被披上鞍子抽鞭子跑。
王智听着种氏的话也是后悔,直想抽自己俩耳刮子,当初怎么就管不住这个嘴,拿后世记忆来装笔算什么英雄。
只是现如今也不能再来改过了,王智只能闷闷不乐的被阿娘赶去了学堂。
……
三月的春风还是有些刺人,王府门前,王智紧了紧太学学子统一着装的白色儒衫,招呼了王富与王贵二人一声,便先行往内城走去。
由宣和大街向西进内城过旧曹门,再左转过麦秸巷、状元楼,跨过蔡河,便到了御街之东横街,赵宋一朝的最高学府‘太学’就坐落于此。
太学是不禁外人进入的,只要有一定跟底的良家适龄学子,都可以进入太学旁听,可后来因为人员众多,难以管理,便规定非在籍学子只可以停在太学外院,内院是进不去的,所以王富与王贵二人跟着王智进入太学外院后便分开来,由王智一人独自进入内院。
此刻临近上斋时,内院学子熙熙攘攘各自朝着自己的斋堂走去。
这时的斋堂和后世的班级一样,也有各自斋堂,一斋三十人,设有斋长与学政,也就是后世的班长与老师,主要教授经义、策论、诗赋,兼授律学。
“阿霸,阿霸…哎!这边,这边…”
普一入院,王智便听到有人在大声叫喊,只是简单往人群里扫了一眼,便看到一个高瘦个学子在向他招手,没错,这个‘阿霸‘正是在招呼王智,而能知道这个外号,并且喊的这么顺口的喊的学子还能有谁?
只见这学子个有八尺,比王智还要高半个头,瘦的跟竹竿一样,站在人群中很是鹤立鸡群,很难看不见。
此高瘦学子正是王智在太学的同窗死党,也是私下好友,乃是当朝上部郎中、秘书少监秦季之子秦九昭。
王智穿过人群向着他的方向走去,走到跟前时搂着他的肩膀笑道:“算盘,怎么了,一周不见想我了吗?”
‘算盘‘正是王智给秦九昭起的外号,只是因为秦九昭算数特别厉害,固有了这个名号,可绝对不是因为他特别的馊抠,王智表示不承认。
而‘阿霸’正是王智自己给自己起的外号,因为他说自己力大无穷,有西楚霸王之勇,所以才叫‘阿爸’,哦不…是‘阿霸’。
“想你都想到天灵盖了,你今天再不来太学,我和秀才,还有胖子今日就要逃课去寻你了。”
“咋了?你不会又欠下哪个赌庄的银钱被人上门催债了吧?上次才帮你还了五十两银子,又去赌?”
王智有些狐疑,算盘好赌,经常输的一屁股两侉子,被人催债上门,然后就找他们哥几个救急,这种事已经屡见不鲜了。
“哎呀不是!!”
“那是秀才马失前蹄染了花柳?”
“不是不是,快上斋了,走,边走边说。”
秦九昭反手搂住王智的脖子向着斋堂走去,并凑上前问他道:“你还记得你上周和刘学政争吵的事吗?”
“当然记得,咋啦?”
要不是上周在斋堂里和刘学政当堂争吵,王智也不会被赶出学堂,气的他一周都没来太学。
“你还记得你说了啥吗?”
“说他头顶流脓,脚底生疮,生儿子没屁眼?”
秦九昭脸色一黑,“不是背后说的这句,是在斋堂上说的。”
“斋堂上可说了太多,我哪里还能记得,卖关子了,快说,咋滴啦?”
“是那句‘三百六十行,行行皆可成圣’”
“这句怎么了?”
“怎么了?出大麻烦了!”
“这怎么就出大麻烦了?”
这句话王智是有印象的,回想起来是那日早斋,刘学政在台上讲学,说的那是口若悬河,天花乱坠,他王大学子听得那是脑袋嗡嗡,昏昏欲睡,就如同后世的老师看到学生这番模样会点名批评一般,王大学子也被刘学政给点名批评了。
起初王智也没在意,不就是被批评吗,又不是第一次了,无所谓,可是刘学政蹬鼻子上脸竟对王智开启了人身攻击,说其学疏才浅,胸无大志,又如目无师长、心无圣贤日后定难有作为,还让诸学子勿要学他,以免浪费大好年华,日后抱撼终身。
这都被人指着鼻子骂没出息了,他刘学政又不是咱爹娘,凭咱王大学子的高傲性子能受得了吗,必须是受不了的。
于是乎,这一番师生对骂的剧情便上演了起来。
王智回怼说他只会读死书,记死理,却不知日为何东升西落,月为何阴晴圆缺,不知人为何会生老病死,也不知人从哪里来,会到哪里去。
圣人造书定理,乃是为世人摆脱愚昧,开启心智,让后世人能够睁开眼看世界,能够明白天理人欲,洞悉世间规则,能够探索宇宙奥秘,让有限的生命产生无限的可能。
世间万物都有其规律可循,需要我等后辈放下书本,用眼睛去看,用耳朵去听,用脑子去想,用身体去实践,格物才能致知。
而不是让你们这群腐儒整天盯着那几个‘之乎者也’钻研有几个调调,钻研来钻研去写出来一些鬼东西,连鬼看了都摇头。
说了这番话之后王智当时又问向众同斋学子:来来,我问你们,你们都说说古圣贤著书立说意欲为何?
其中回答最多的便是:教化万民。
然后王智接着问道:既然是教化万民,那我且问你们,平民百姓有几家几户可以读书?
众人默然,王智又问:我再问你们,古人著书为何言语简短?
这时斋内的回答就有些五花八门了,说什么的都有。
又听王智压下众人后说了一个如孩童呓语般的答案,他说:古人著书言语简短的原因很简单,就只是因为古人没有纸张,只能在皮革、竹简,甚至龟壳上记录,那自然是十句做五句,五句做一句的记录,如果当时古人也像咱们如今一样有了纸张,可以无限制的记录,你们猜猜他们还会不会之乎者也?
就在众人开始发笑,而后深思的时候,王智又指向上方的刘学政骂道:你们这群腐儒倒好,读着圣贤书,念着圣贤语,口口声声的说替圣贤传播文化思想,却不想着如何教化万民,只想着如何设立门槛,把天下万民拒之门外,好独享圣贤恩泽,给自己揽权敛财。
古人造纸是为了让天下百姓都可以读书明智,你们倒好,宁愿用来擦屁股,也不愿多写几个字,那孔圣人说‘三人行必有我师‘,你去问问路边孩童,人家小娃子都知道啥意思。
你们呢?什么话让人听不懂,你们说什么,如那‘周公怦图,禹操畚锸‘,又如那‘宵寐匪禎,扎闼洪休’,你瞧瞧,这都是什么鬼东西,怕是连孔孟在世听了也得懵逼,圣贤在天有灵看到你们这群不肖子孙时隔几千年依然不思进取,还盯着那几句古话不放,扯着圣言的大旗说着鬼都听不懂的东西,不知道会不会气的回魂来找你们问问什么是圣言?
当时的斋中众学子听得王智这一番胡喷,那都是目瞪口呆,他们都是接受儒家文化思想长大的学子,天地君亲师,尊师重道的思想早已在他们心里扎了根,他们何曾见到有学子对着师长破口大骂,这厮莫不是失心疯了吧,不过细想下来,好像…也是…有那么点道理。
刘学政那时气的也是浑身发抖,指着他你你你的半天蹦出一句:你无理。
王智当时傲然回道:我无理?我是无理!我是对你们这群窃取圣贤果实,满嘴之乎者也却从不做实事的腐儒无理,我上斋睡觉那是不屑于听你们说这些没有实际意义的大道理,你说我胸无大志…
你可知吾之志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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