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前方大街上,周边店肆中一排排泛着寒光的森然利箭正对准他们。
王智毫不怀疑,自己等人只要妄动,就会立马被射成筛子。
面对刀枪等近身武器,王二郎还能显摆两招,但是面对远程弩箭,他就毫无办法了,不仅是他,就是张天神来此,也不可能以长枪挡住如此多的箭矢。
此时场中纷乱的百姓,有人看到此幕,吓的尖叫一声,当场逃窜。
这箭矢可不是刀枪,箭矢离弓可就非是人力可以左右的了,射到哪里全凭天意,若是吃瓜把自个小命给搭进去了,那可就亏麻了。
越来越多的百姓四散开来,御前大街不消片刻竟然空荡起来,独留一地狼藉证明着上一刻这里的繁闹。
原先的禁军将领从地上爬了起来,拨掉了头盔上的蔬菜叶,又抹了一把脸上的鸡蛋黄,走到王智等人面前,拍了拍他的小脸,嘲笑道:“动手啊,怎么不敢动手了,刚才不还牛逼哄哄的吗?”
“老子就站在你面前,你敢动老子一根头发丝试试!”
王智气急,想要动手,却被两边学子死死拉住。
禁军将领又讥讽两句后,也知道事情重大,不容耽误,便抬手示意道:“拿下。”
周围甲士取链上前,就在即将把一众学子连同王智都给锁上的时候,右边街道却蓦得传来一声大喝。
“住手!我看谁敢!!”
众人看向声音来源,只见又是一队披甲执锐的官兵迅速赶来,就在这御前大街上拔刀上弩与殿前司禁军分庭对垒
看着装扮却是隶属开封府衙管辖的巡检司甲士。
片刻后巡检司甲士分开,从中走出一个身着紫色官服,腰配金鱼袋,头带方正长翅帽,不是如今开封府牧、当朝皇太子殿下赵桓又是何人。
无人在意赵桓身后还跟着个普通青年,而这个青年正是刚才就不知哪里去的王富。
见是赵桓前来,禁军将领暗道不妙,却也不敢无视,只能拱手见礼,“见过太子殿下,殿下圣安。”
有宋一朝是没有后世朝代见到上位者要行跪拜礼这一说的。
所谓跪拜礼,头下背上,整个人是完全不设防的状态,意寓代表把自己的一切包括生命都交由对方处置,在此时还只是祭祀上天、祖宗和拜见父母、师父时才会使用。
日常上朝,官员也无需跪拜皇帝,不仅不需要跪拜,无端跪拜在此时还与大声喧哗、站坐无态、无故离席等并称为朝堂无礼行为,会有处罚其下。
就是平民百姓遇到赵宋官家也无需跪拜,行礼即可,遇到亲和一些的皇帝还会给臣下回礼。
一向温文尔雅见谁都以礼相待的赵桓此时却连礼都不回了,直接回怼道:“刘统领好生威风,是谁给你的权利在我开封府地界捉我开封府的子民。”
“殿下,此事乃是上头指示,下官也只是奉命行事。”禁军将领有些无奈作答。
赵桓当然知道他口中的上头是指什么人,所以也未追问,转而问道:“那我且问你,这些学子犯了什么法,需要你殿前司亲自出马逮捕?”
“殿下,这些学子蛊惑人心,宣扬邪说,危害我大宋社稷,不得不严惩啊。”
赵桓正色道:“胡言,我大宋立国一百六十余载,就从未有因言获罪的律法和先例,焉能以此定罪,损我朝廷威名。”
刘统领看着这个单纯的太子爷,也是有些无语,也不知道我这般被人丢石头、砸鸡蛋、遭人唾骂是为了谁。
“殿下…”
赵桓打断他的话,摆手道:“好了,你无需再说了,且带着你的部下回去吧,有什么差错我一力担之。”
此事演变到如今这番状态,也确实不是他一个小小的禁军统领能善的了,有赵桓出头也好,自己也能有个说辞。
这样想着便一挥手,带着殿前司的甲士退出了场内。
“喔~喔~”
看着一排排的弓弩手撤出御前大街,方才还不敢探头的百姓纷纷涌上来发出胜利的呼喊,高呼‘太子英明’。
赵桓也没想到,能因此事得到开封百姓的拥戴,他虽为太子,但也从未有过如此众星捧月的时刻,此时也不免有些心潮澎湃,这些人可都是他的子民,是他要守护的人啊。
百姓啊,就是这样单纯,只要从政者对他们施舍一点点好,为他们说上一句话,他们都会念你一辈子的好,为你的一句话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赵桓暗暗发誓一定要做好这个开封府牧,做好这个太子,以后更要做好那个位子,为天下百姓谋福祉,为自己的子民谋太平。
“表哥,你再不来,我就要去见楚霸王了。”王智走上前和赵桓开着玩笑。
“你这小子。”
赵桓笑骂一声,也知此时不是兄弟二人唠嗑的时候,就先让百姓们各忙各的,后又对王智等人道:“走,诸位先随我到府衙再说吧。”
众人应是,跟随其后。
到了府衙议事堂,王智领衔,陈与义、许叔微、秦九昭、王富、王贵、陈东、以及他的三同窗,还有一些跟过来的新学领头人,一共十八人,依次落座,端坐上位的赵恒率先开口询问缘由。
陈秀才和他详细解释了一番新学的诸多学术论点,把一些‘人人平等’之类的主张一笔带过,随后装作不知情的模样说可能是触犯到一些上位者的利益才有此祸吧。
赵桓点头,他生来至今也没接触过太多人,心思单纯,想不到一些比较深远的问题,认为新学是有益于百姓,受到百姓爱戴的学说,那就应该需要维护,除此之外他就不太懂了。
“诸位放心,字典之事关乎千万百姓,万世子孙,一定要安心编撰,你们且在我这府衙住着,不会再有人敢来叨扰。”赵桓拍着胸脯保证。
众学子纷纷起身拜谢,一堂上下君臣相宜,其乐融融。
就在赵桓要开口设宴款待一众学子的时候,门外有侍卫前来禀告,“启禀府君,陛下召见。”
众人笑声戛然而止,皆大眼瞪小眼互相对望,不知所措。
“诸位放心,我去去就来。”
赵桓面上安抚,实则心底打鼓,对于这个不太亲近的亲爹,他还是畏惧居多的,如今刚掀了老爹的桌子,就被召见过去,说不怕那是假的。
但是在众人面前,显然不能失了仪态,便微笑着与众人拱手告别,大踏步而去。
看着赵桓离去的背影,众学子心下忐忑,有人连端茶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
“阿霸,怎么弄?”陈秀才看向上位的壮硕少年,开口询问。
王智咬牙,面上阴晴不定,最后才吐出三个字来,“相信他!”
……
大宋皇宫,赵宋官家赵佶今日罕见的不在艮岳画画,而在垂拱殿处理政务,身边总管大太监李彦侍立一旁,台下左右各站两个小黄门。
殿中还杵着一人,身着二品紫色官服,腰配银鱼袋,年约五旬,低头垂目,做恭顺模样。
“高卿啊,此事发展成如今模样,你没有话要对朕说吗?”
赵佶虽然言辞平静,但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一但这位官家的自称不是‘我’而是‘朕’的时候,就代表着心中已经不满至极。
“陛下,此事臣…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高俅一躬到底,也没敢辩解,连日常亲近的‘官家’称呼也不敢叫了。
“你也别说什么有罪无罪的了,此事本就是朕放手你去做的,有错也是朕的错,是朕信错了人。”
赵佶说到此时也有些怒火了,放下手中奏疏,走下台来继续道:“现在整个汴京城都知道了,朕连几个太学学子都不能容忍,因为言语不敬就要杀人性命。”
听到此时高俅再也站不住了,直接跪倒在地,以头触地,完全匍匐。
“你口口声声说分化拉拢,再诛恶首,你说说,你都分化了谁?拉拢了谁?”
“臣…臣…”
高俅支吾了半晌,也没接下赵官家的话。
其实高俅这个计策不可谓不妥当,只是使用的时间太晚了,若是早上几日在王智与内舍论学之前就把恶首诛了,甚至都不用分化拉拢,只需一个‘扰乱学风’的理由,就可以堵住悠悠众口。
可惜在那日讲学台论学之后,在太学院里已经无形之中诞生了许多新学的死忠粉,而后数日里在王智的科普下,死忠粉的规模越发壮大,就连王智自己都分不清楚,他们到底是真的信奉新学,还是打着新学的幌子为自己谋利。
连王智都分不清楚的事情,高俅自然是更不清楚,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个新兴学说,在短短的几日内,就能收纳如此规模的信众,受到众多学子的真心拥护。
所以他的计策失败了。
秦九昭翻墙的早,没有看到的是,虽然禁军甲士已经很快速的抓捕了陈与义六人,但是还未出了太学就被一众学子堵住,随后双方之间推搡拉扯,短短半刻钟就能走完的路程,他们走了整整三刻钟,都还没走到一半的路程。
这才有了今早王智背着秦算盘到了宫城口看到的那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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