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大婚之前,淮安侯府的小姐每个人都收到了陈国公府的请柬,邀请这些小姐们为琉璃送嫁。
在这个朝代的送嫁规矩是,为了彰显夫家对女方家的重视,首先体现在彩礼上,接着是大婚仪式。
再一个就是对送嫁之人的态度,男方邀请的送嫁人数越多,表示对新入门的儿媳妇越加的尊重,送嫁的越多越表示女方有体面。
如果女方家被邀请送嫁的姐妹,同宗同族也可,表姐表妹也可,如果姐妹不多,就邀请亲戚中的女眷,什么姑母伯母婶母,姨妈舅妈也可以。
如果女方家中女眷能够送嫁的女眷不多,比如女方家是外地,而且路途遥远,也可以由亲眷中的男子加入到送嫁队伍。
冀鋆和冀忞也在被受邀之列。
这倒还是说的过去,而且琉璃也亲自来邀请过她们。
但是有了美琳的事情之后,冀鋆又觉得这里面恐怕不会那样简单。
然而,毕竟是琉璃大婚,她二人总不能借口不去,即使此次找了借口,对方存心算计,也避无可避。
且看看去,也未尝不可。
琉璃大婚那天,冀鋆和冀忞早早地跟着淮安侯府的小姐们陆续上了马车。
冀鋆和冀忞乘坐的马车是礼国公府的,是李宓准备的。
同时周桓也准备了一辆马车,借着礼国公府的名义,送到淮安侯府。
周桓担心在去陈国公府送嫁和回来的过程中会有人在马车上动手脚,因此从马车到车夫,全都是李宓和周桓的人。
赶车的也是暗卫装扮的,可以随时保护姐妹二人的安全,也等于多了一层的保障。
周桓为姐妹二人准备了两只珠钗,钗子中空,里面有玄机。
冀鋆钗子里是“毒粉”,可以进行攻击。
冀忞的钗子是解毒的,可以延缓毒药发作,即使最烈性的毒药,也可以争取抢救的时间。
冀鋆假装郁闷道,
“看起来咱俩一个黑脸一个白脸,我是下毒的,你是解毒的!”
冀忞抿嘴笑而不言,拿出一副银镯交给冀鋆,笑眯眯地道,
“堂姐,这是大表哥让我交给你的,可以试毒!还有什么用处,你自己琢磨琢磨吧。”
冀鋆看向镯子,相对而言,银镯比较便宜,一般贵族小姐很少佩戴。
不过,仔细一看,却发现,不是寻常的银镯子。镯子上面嵌着几个小珠子,五彩斑斓,有的色泽清澈明亮,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外面又有金丝缠绕,说是银镯,还真是有点名不副实。
难道是礼国公府的“追云珠”?
冀忞目不转睛地看着冀鋆,笑着连连点头!
冀忞的外祖母曾经研制出一种药粉,遇水则化,散发出的气息,可以无色无味,但无形中吸引许多飞虫爬虫。
用药粉浸泡过的珍珠宝石,就是“追云珠”。制成首饰,便于携带。
李宓将这样贵重的物件给了自己,怎么能连忞儿都没有呢?
冀忞看出冀鋆的疑惑,笑着抚住冀鋆的手道,
“堂姐,你收下吧!近来的一切,主要都是针对你。大表哥担心你,是以给了你。这个追云珠,在你那里用处更大,我怕是会浪费了这么好的东西。”
冀鋆心头涌起一阵暖意。
礼国公府的两辆马车中,一辆马车坐着冀鋆冀忞姐妹。另一辆马车让贵姨娘和卓姨娘乘坐。
因为琉璃大婚的时间提前,所以淮安候府在外地的亲眷们来的比较的少,尤其是女眷不太愿意在大热天长途跋涉地过来送嫁。
而为了凑些女眷的人数,姨娘也被邀请为琉璃送嫁,同时也可以照顾其她的小姐们。
两辆马车跟着淮安侯府的马车停在府门口。
冀鋆和冀忞刚刚坐定,只见美琳过来让丫鬟绿梅扒着窗户道,
“两位妹妹,我看你们的马车又大又漂亮,我还没坐过礼国公府的马车,我想跟两位妹妹坐在一起去为琉璃姐姐送嫁可好?”
“不好!”
冀鋆连客套一句都没有,直截了当地拒绝。
这在美琳意料之中,她也不恼,接着笑道,
“妹妹,何必这样不近人情?姐姐我没有见过太多世面,只不过是想感受一下礼国公府的马车,这一点小心意,妹妹都不能够满足吗?”
“不能!”
又一句冷冰冰,硬邦邦的话把美琳的种种借口给顶了回去。
美琳的笑容,稍微僵了一下,但是转瞬即逝,她其实完全想的到冀鋆不会给她好脸色,所以也不生气也不恼。
很快,美琳调整了一下情绪,又接着道,
“姐姐有点掏心窝子的心里话想跟妹妹说,妹妹难道不想听吗?”
“不想!”
冀鋆的这又一句斩钉截铁,语气冷硬如冬日寒铁。
美琳还是不急不怒,现在她只要一看到冀鋆生气,看到冀鋆不高兴,美琳内心就觉得冀鋆已经自乱阵脚,而且失了方寸。
美琳心中就会非常的畅快,她感到自己就像是一个已经胜券在握的人,看着自己的对手不甘心失败,却又无可避免失败前苦苦挣扎的样子,她就觉得万分舒畅!
她特别喜欢猫捉老鼠的游戏!
冀鋆,你也有今天!
于是,美琳又做出万分委屈的样子道,
“冀家妹妹,为什么就不能听姐姐说一说呢?姐姐也是一片好意,妹妹可太让姐姐伤心了!”
冀鋆冷笑一声,眼中满是蔑视,
“你当我傻呀?你能说的都是你想让我知道的,我想知道的你又不会说,我干嘛让你上来呱噪?干嘛让我自己的耳根子不清净?我消消停停地跟我妹子两个聊聊天儿,吃吃零嘴儿,看看街景不好吗?哎,美琳姐姐,大热天儿的,你还是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吧!过会儿,汗出多了!浑身的汗味,熏到新娘子,可怎么好?”
冀忞虽有些担心,但是她完全理解并认同堂姐的做法。
美琳绝对没安好心,此时,跟美琳的任何交集都等于是“与虎谋皮”!
她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稳住阵脚,不能乱!只能乱了敌人,决不能乱了自己!
谁先露怯,谁先输!
美琳略低头,妩媚地一笑,她更加认定冀鋆还是中计了,到底是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片子。就是心机深沉又能如何?难道她还能深沉的过自己贵人主子吗?
冀鋆的一切,完全没有逃脱贵人主子的谋算。
美琳不再多说,而是提着裙子扶着绿梅的手就要上去,同时道,
“哎呀,妹妹的车里这样的宽敞啊,姐姐上来了!”
冀鋆闻言,连忙告诉芍药拦住!
于是,芍药用身子把马车门死死地挡住!大声说道,
“美琳小姐,你不知道我们两位小姐最近胃口好,都发福了!所以马车里面很挤。你如果再上来的话,根本都坐不下!美琳小姐,你这样苗条,你还是去找别人吧!你要是实在喜欢我们礼国公府的马车,那你就去跟贵姨娘和卓姨娘坐在一辆车吧。你别瞧不起两位姨娘,你就是进了皇子府,你也是妾室!都是梅香拜把子!”
冀鋆和冀忞对望一眼,都有点忍俊不禁,加上哭笑不得!
这芍药,说话真是尽朝人家肺管子捅啊!
这一手,跟谁学的呢?
姐妹二人纷纷觉得是对方的功劳。
美琳和冀鋆,一个车里一个车外,说了这一会子话就有点惹眼,加上芍药的这番话的声音比较大,于是,周围人都好奇地纷纷往这边看,边看边窃窃私语。
闻言,美琳脸色略微变了变,她本来为了送嫁,担心麻烦,早上未曾进食。此刻阳光明媚,在日头底下站久了开始有点头晕。
被芍药左一个姨娘,又一个妾室,把她的面子里子扒了个精光,也不免心浮气躁起来。
尤其是看到玉颜和雨珗也不上车,在一旁看热闹,准皇子妃又如何,不也是吃瘪嘛!
美琳更是没来由地恼火。
美琳有点出乎意料,她以为伸手不打笑脸人,她人上去了,冀鋆总不至于把她推下去。
她现在到底是准皇子妃,冀鋆绝对不敢跟她动手。
可是这个大丫鬟挡在这里,她倒是想把芍药扒拉开,然而,芍药力气大,又占据有利地形,别说她自己,就是加上给绿梅,也够呛能推动!
美琳沉下脸来,对冀鋆道,
“妹妹,你难道不想了解你手腕上的那个东西吗?”
冀鋆此时已经在马车里稳稳做好,听到这句话之后,撩开车帘,静静的看着美琳道,
“我不想!”
略顿了顿,冀鋆笑道,
“呵呵,看起来你也不过是你主子的一条狗!你的主子也没有跟你说实话呀!他既然给我用这个东西,其实他就清楚我终究会了解这个东西的用处。现在对我没有什么害处,在一定程度上也算是有好处,对我而言,实际上也是一个意外之喜。不过我并不感激你,因为你太坏了!坏得头顶流脓,脚底板生疮!我可不想再被你下黑手,所以你还是省省吧!”
冀鋆的不屑彻底激怒了美琳,额头已经有丝丝细汗,美琳气得用帕子一擦,精致的妆容有了残缺。
美琳恨恨地道,
“冀鋆,别怪我没提醒你,葡涟,还有一年的时间!”
冀鋆心头一震,手也不自主地微微颤抖!
但是,她瞬间镇定下来,她缓缓掀起车帘,露出她平静秀美的容颜。
美琳心头一喜,上钩了!
不料冀鋆莞尔一笑道,
“那是你主子认为的一年!不是我们的一年!看看苏瑾和沉影被反噬成什么样子你主子就知道我有没有胡说!我们还会有很多很多年的时光!不过,你的主子可未必能等到那一天!”
冀鋆缓缓放下帘子,隔着帘子对车夫道,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