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远宫中,焦贤妃的心腹胡嬷嬷道,
“娘娘,陈国公和冀家两个丫头勾结到一起,如此羞辱是咱们二老爷,难道就此罢手吗?”
焦贤妃抬手拾起一只步摇对着镜子比划一下,觉得款式与自己的装束不是很适合,于是放下,又随意扫着妆奁中的其他头饰,淡淡地道,
“就随他们去吧,其实呢,我这个叔叔也是活该,给他什么样的好女人,他也不知道珍惜。听说这个丫鬟前一阵儿有过身孕,要不是被苏瑾折磨,也不会流掉一个孩儿,如此的话,说明这个沉颖还算好生养,没准儿能为叔叔开枝散叶,也未尝不可。”
焦贤妃知道自己的叔叔是什么德行。
纵然给他找到端庄淑雅的大家闺秀,他也是不知道珍之爱之,对她叔叔而言,无非是多一个床上的玩伴而已。岂非暴殄天物!
焦贤妃出面为叔叔寻了这样一门亲事,只是因为原先的婶婶死相十分难看。
据说实在受不了他叔叔的一些不堪入目,不堪入耳的行为,又慑于焦贤妃,不能和离,也不许自请下堂,最后了无生趣,羞愤自尽。
因此,许多人家虽然知道这是侍郎的弟弟,贤妃的叔叔,即使要巴结,也没有想象当中的趋之若鹜般追着赶着送女儿。
甚至有的小门小户的家中也都不愿意将女儿送到这样的火坑当中。
但是焦贤妃此前用了“食髓蛊”,需要用至亲之人的血制成一些丸药加以调理,才能够使她容颜不老,肌肤犹如孩童般细腻光洁,而且姿容更显秀美。
焦贤妃不无得意地看着镜中的自己,与初入宫时分几无二致。
焦贤妃跟秦贵妃年差年岁相近,但是,焦贤妃本身眉眼就比秦贵妃柔美一些。
同时秦贵妃出身武将家庭,眉眼轮廓略显粗犷,又不善于温柔小意。
而焦贤妃用了“食髓蛊”之后,真是肌肤盛雪,貌美如花。
与秦贵妃在一处,起初还不显如何。
但是随着二人都育有子嗣之后,逐而渐之,秦贵妃看上去要比焦贤妃老上许多。
二人一对比,高下立现。
这也是秦贵妃和焦贤妃一直不睦的原因之一。
焦贤妃靠着叔叔的血,保持着容颜不老,保持的精力旺盛,保持着年轻的体态,而且叔叔还帮她做了一些见不到人的事情,她自然也要为叔叔做一些事情。
焦贤妃的叔叔也没有别的爱好,无非就是吃喝玩乐,然后就是想要自己的儿女。
很久以前,焦贤妃流露出为叔叔子嗣担忧的心思之时,立刻有许多人为了讨好焦贤妃,以着各种名义给他姑叔叔送了一些妾室,但是到现在为止,他的叔叔也没有个一儿半女。
他叔叔于是向焦贤妃抱怨,这些人故意坑他,故意送不能生养的女子给他,为的是断他的后!
从小处说,是看不起他们焦家!
从大了说,是没有把她这个贤妃娘娘放在眼里!
要不,你看,给别人家送去的妾室都能生儿育女,给他的就生不出来?
焦贤妃是个极度护短,且不讲道理之人。
听叔叔这么一说,立刻勃然大怒!
找个由头把那些送女人拍马屁的人,一顿收拾!
当时,陈国公帮助焦贤妃把这些人“修理”得哭爹喊娘,好不狼狈!
陈拙鑫当时仕途正处于上升期,他并不想很明显的表现出与焦贤妃和焦侍郎的交往过密。
但是焦贤妃交代的事他又不能不做,于是陈拙鑫便在朝堂上开始了一场小范围的清洗。
被清洗的人员筛选条件如下:
首先是陈拙鑫看着不顺眼的!
其次是焦贤妃要收拾的!
然后是几位郡王和秦国公不喜欢的!
最后,是啥背景也没有,朝廷上没有任何有分量之人愿意为之出面解释,说情的。
这些人都是中低级官员,但凡在朝中做事,但凡是人,又哪里能没有疏漏的地方?
很快,陈拙鑫便地抓住了几个人的把柄,而同时他又联合秦秦国公以及几个像广宁郡王等皇亲国戚。
这些人对那些趋炎附势之人,其实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但是大家在朝中论身份尊贵,论权势威严,不相上下,可是那帮人作为狗却只向焦贤妃一个人摇尾巴,这就不可饶恕。
尤其摇尾巴又摇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不等于打旁人的脸?
于是便借此对他们也进行了一番打压,以彰显他们各自在朝堂上的分量和地位。
就这样,陈拙鑫不露痕迹地借力打力,连削带打,整治了许多人,也树立了自己在朝堂上的威信。
此后,大小官员开始对焦贤妃和焦侍郎“敬而远之”。
拍马拍到了马蹄子上不说,还损失惨重,谁还能总上赶着找抽?
起初,焦贤妃很是得意,觉得在前朝后宫自己再无需仰人鼻息,可是渐渐地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
大家都开始躲着她和她的爹爹,时日一久,狗腿子越来越少,办点事情越来越难!
如同明星没了粉丝,还算啥明星?
渐渐地,焦贤妃才开始在心里一点点地琢磨,叔叔的后宅有这么多的女子,虽然也有欢场女子,她们可能是用过一些不利于孕育子嗣的药物,但是还有好几个是来自贫寒家境里的清清白白的女孩儿,总不能这些人个顶个地有问题吧?
十有之八九是他叔叔的问题!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焦贤妃就开始对自己的叔叔越来越不满!
后来,焦贤妃又听人说,如果有哪个女子生育能力旺盛的话,那么也可以弥补男子的弱处。
有的时候,焦贤妃被他叔叔闹的很无奈的时候,她甚至都有点恨那个自尽的婶婶,恨她的婶婶过于迂腐。
如果她的前婶婶能够私下里与人苟合,有个一男半女,这样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作他叔叔的,你说多好?
何必弄的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因此,起初听说陈拙鑫和冀家丫头合谋,将侯府的宝茳小姐换成了一个丫鬟。焦贤妃很生气。
不过很快,焦贤妃转而又一想,如果沉影做了继室之后,为了保持住这个正室夫人的位置,或者不甘寂寞,偷偷跟别人有了孩子。然后以此来继承叔叔的香火,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假如冀鋆和冀忞知道焦贤妃这般心思,怕是,要无语,无语,再无语。
无论如何,二人也不会想到焦贤妃不追究她们是因着这个原因。
不过,对那些给焦贤妃的叔叔送了人,又招惹了一身麻烦的人,冀鋆倒是有点感触,这有点象前世那些玩股票的人,看准了目标,可以赚钱,甚至一本万利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没有看准,就是血本无归。
但是,对于焦贤妃这样的人,冀鋆得出的结论是,要么抱个更大的大腿,用这条大腿牢牢地压住焦贤妃,让她彻底不能兴风作浪!
要么,就是凭一己之力,跟焦贤妃死磕到底!
芳华居中,洪培菊仰面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出神。
他如今头痛头晕的情况改善很多,在旁人的帮助下,可以勉强坐起来,但是,只要一站立起来,还是会头晕!遑论走几步!
因此,自从那日跟宝茳闹那一场之后,洪培菊还没有走出过房间!
随着洪培菊缓慢的恢复,洪培菊逐渐猜到,那几只螃蟹的钳子上面肯定有什么毒!只是,他如今动弹不得,没有办法找出自己的药解毒。
多年前的一天,洪培菊在郊外的庙中避雨时,遇到一个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当时发着高热,而且双目紧闭,全身蜷缩,口唇干涸,看样子已经在这里待了好几日,看样子不要说治病的药没有,怕是都没的吃喝。又赶上下雨,便是雪上加霜一般。
洪培菊一时心软,便将这个人救回了自己的侯府。
洪培菊觉得这个人是个文弱书生模样,眉眼清秀,很是面善,不象那种凶神恶煞般的江洋大盗。
心道,如果此人家境不错,以后就多个朋友。
如果来自穷苦人家,便留到府里做个家丁。要是识文断字的话,留在府里做个账房先生或者教书先生也不错。
一念之间,洪培菊将年轻人救回了府里。
年轻人在昏迷之中,嘴里时常念念有词,叨咕着一些东西,有的时候听着像是经文,有的时候听着像是数落着药材的名字,洪培菊猜想也许这是一个药房的伙计或者学徒。
后来,年轻人病体稍有好转之后,便恳请洪培菊借给他一些笔墨纸砚,说他要写一些东西。
说这些东西,如果不马上写下来便会忘记。
忘记之后,将会有很大很大的损失,说是后患无穷也不为过。
洪培菊鸿想,既然已经花了许多的银钱去求医问药,人都已经救回来了,就不差这些笔墨钱,于是便安排他在书房。
洪培菊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一番安排,彻底改写了他日后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