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邻居”的桌子什么时候被人动的手脚呢?
冀鋆仔细想想冀忞在“好邻居”兴奋而在淮安侯府嗜睡的情形出现的时间,大约有半月之久。
这个时代又没有监控,要店里的伙计或者潘叔记得半月前客人的异常,也不现实。
可是,冀鋆看着每个洞的痕迹,她试着用小刀剜了一下,还挺费劲。
说实话,用了大约半小时才剜出来大小差不多的一个窟窿。
更别说,还有装模作样地吃喝,还要背着周围人的注意。
冀鋆又让李宓也试着剜一个小洞,李宓用的时间就明显短了许多。
李宓见冀鋆眼中有些担忧,遂安慰道,
“如果凿出来这么多个小洞,且不被人发现,想来是个高手,而且工具趁手。咱们再慢慢调查一下,说不定会有线索。”
冀鋆深吸口气,缓缓呼出,摇摇头,淡淡地道,
“做这些的,应该不是养蛊人自己,他只需找些混混泼皮,给了银钱,来咱们店里吃吃喝喝,几个人围坐一桌,亲自操刀的如果手艺熟练,刀具锋利,不消一会儿工夫便能成事。而周围之人却丝毫无觉。”
而且,这还是人多的时候。
但即使是比较清静的时候,哪怕只是一个人在悄悄地用小刀剜这个小洞,也不见得有人留意得到。
古人宽袍大袖,可以很好地掩饰住这些小动作。
李宓垂眸,“好邻居”人来人往,每日进出不说千人,几百人也是有的。
确实难以找到动手之人。
如同在闹市区,人来人往,很多人明明是在怀里很深的地方藏着银钱,也会在不知不觉中被人偷走。
周桓见二人越说越气闷,不免插言道,
“大小姐也不用太过忧虑,对方此计不成,定有后续,咱们以不变应万变,也不急于一时。”
冀鋆心中翻了一个白眼,这真是赶鸭子上架,不管鸭子愿意不愿意啊!
当我多稀罕盼着他们的后手似的!
可是,周桓就事论事确实说的没错,唉,有时候实话就是这么不招人待见。
冀忞抿了抿唇,接道,
“总之,这一年多来,这些人就没消停过,我们也都习惯了。只是,没有想到竟然把手伸到了店里,而且还弄出这么大的阵仗,不知道他们草木皆兵,还是太看得起我。”
冀鋆想,二者都有吧。
或者,在对方的眼中,冀忞的重要性远远超出了自己所了解的那些。
如果按照前世的情形,应该不用这么费事。
但是自己穿过来了,相应地改变了许多。
最为明显的是自己的血可以缓解冀忞所中的“葡涟”蛊毒。
另外,冀忞也开始成长,而且对自身所处的境遇有自己的理解和判断。
前世,她无声无息地死在了淮安候府,自然有二皇子突然的“弑父夺位”的原因。
但同时,也说明,冀忞的价值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
冀忞被关天牢和淮安候府,和瑞长公主,广宁郡王他们虽然被二皇子不喜和防范,但是都还没有失去手里的兵权和势力,只是被二皇子打压和边缘,如果他们出手,冀忞未必没有生机。
本来曾经这些人,更加看中的是礼国公府的兵权,其次才是冀忞身上的秘密。
但是,二皇子突然发难,让他们觉得冀忞身上的秘密“不过如此”,你看,二皇子根本没有得到这个秘密,不也登基了?
而他们不知道,二皇子在登基之后,其实内心一直惴惴不安,否则不会听从美琳的建议,将冀忞移出天牢,关押在淮安侯府。
因此,和瑞长公主和广宁郡王等人更加觉得冀忞无关紧要,而重要的是尽快让李家军进京推翻二皇子的皇位!
当然,他们一定会告诉大伯,忞儿被囚禁,但是大伯他们收到京城的消息不会顺利,因此也延误了救冀忞的时机。
此前,冀鋆一直觉得,是二皇子为了满足美琳的心思,将冀忞丢给美琳折磨,博美琳一笑。
如今看来,却不尽然!
天牢守卫森严,用天牢关押冀忞,岂不是告诉众人,冀忞很重要?
而二皇子将冀忞“扔”到淮安候府,一如,如今,皇上将冀忞居住在淮安侯府一样,就是告诉众人,冀忞,可有可无!
冀鋆忽然又想,穿过来一年多了,大伯父和大伯母鲜少关心忞儿,看书的时候,冀鋆觉得,是作者写疏忽了。
可是,如今,冀鋆忽然想,会不会是大伯大伯母释放的“烟雾弹”?
这个女儿我们不甚喜欢,毕竟不是儿子,终究要嫁出去!
反正如今也不能随军,就只当她嫁进了淮安候府吧!
如果忞儿继续留在礼国公府,她是礼国公的外孙女,是镇远将军的女儿,尊贵自不必说,危机是不是也显而易见?
可是,忞儿到了淮安候府之后,几次三番被算计陷害,虽然目前而言,有惊无险,但是终究没有做到永绝后患。
唯一能令冀鋆安心一些的是,二皇子迄今为止还没有“弑君”的迹象。
实在是她自己打探来的,以及周桓和周彪在他们被允许的范围里透露给自己的,没有看出二皇子有什么隐秘的力量。
毕竟,自从冀鋆含沙射影地讲过“二皇子弑父”的故事后,周桓不知道,周彪肯定会起疑。
周彪父子明着是皇上的臣子,暗地里是皇上的耳目,眼线和打手。
当今圣上,多疑且多思,不敢轻易相信某一只力量,当然,帝王的权衡考量也不奇怪,但是,太多的力量,彼此之间确实制衡了,彼此之间相互消耗了,但是,需要推进事态的力量就被削弱了。
比如,为皇上暗地里办事的至少有三只力量,武公公的西厂,王公公的东厂,还有广宁郡王父子的人手。
冀鋆猜测自己和忞儿周围,“好邻居”周围,淮安候府周围,这些人都少不了。
保不齐,有人就能看到在“好邻居”布阵之人的动作。
如此,也好。
几人正商量琢磨着,小厮来报,苏瑾求见!
这还真是稀奇事儿!
大家都在淮安侯府住着,有事情不在侯府说,非到外面来见面,故弄玄虚还是装神弄鬼?
看看她耍什么花样!
这是自己的地盘,还能让她吓着?
冀鋆也有心想看看苏瑾是不是跟“蛊”阵有关。
苏瑾一身酱紫锦缎冬衣,很是稳当地端坐一旁。
见到冀鋆和冀忞,满脸欢笑,似乎是多年未见的亲密老友一般,
“两位小姐,妾身给您道喜了!”
冀鋆心中冷笑,寻思着我会问“喜从何来?呸!”
冀鋆冷着脸,冀忞也是满面冰霜。
冀鋆傲然开口,
“苏姨娘,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苏瑾的脸僵了一下,完全没想到冀鋆连接话都不愿意做,而且如此,直白,粗俗!
冀鋆,“.”
跟你客套?
你也配!
想到自己的来意,苏瑾压下心中的不满,继续笑脸道,
“我是跟两位小姐说个秘密,你们知道我儿的真实身份吗?”
冀鋆和冀忞对视一眼,不语。
苏瑾得意,暗想,总不过是两个小姑娘,还是好奇。
于是继续道,
“其实我儿不是侯爷的亲生儿子。”
冀鋆“哦”了一声道,
“原来洪相林是野种啊!”
苏瑾脸色变了又变,“野种”这个词再次打击到了苏瑾!
而且,意外的是,“野种”这个词是从冀鋆的口中清楚明白地说了出来!
还是大小姐吗?
不应该烂在肚子里面吗?
冀鋆,“……”
你苏瑾的烂事儿,凭什么放在我的肚子里?
苏瑾想到此行的目的,再次忍耐下去,道,
“相林其实是陈国公陈拙鑫的儿子!当年,我和国公爷一见倾心,情难自禁,有了相林,可是,侯爷对我情深意重,我也不能辜负侯爷,且侯爷对相林也爱护有加,因此直到现在才能父子相认。”
冀忞抬眼看了看苏瑾,眸中意味深长,随即看向一旁。
如此男盗女娼的勾当,竟然能被苏瑾说得如此清新,真是寡廉鲜耻!
冀鋆闻言低头用帕子捂住嘴笑得前仰后合,
“苏姨娘,一个偷情后养出来一个奸生子的故事,老掉牙了不说,这么恶心,苏姨娘也好意思说得这么缠绵悱恻,你的脸还真大!难怪你的儿子能在国丧期间,与丫鬟淫乱后宅,敢情是随了你啊!”
苏瑾这次真是忍不住了,
“冀大小姐,我一再忍让,你不要不识好歹!我是个妾室,你仗着你小姐的身份欺负我也就罢了,可你一再出言侮辱我的相林,你就是侮辱陈国公府!你如此胆大妄为,你怎么敢?”
冀鋆止住笑,眼中满是嘲讽,
“我有什么不敢?你自己承认的,你一个有夫之妇,跟别的男人苟合,苟合也就罢了,还恬不知耻生下奸夫淫妇之子,生下奸生子也就罢了,还好意思到处招摇,显摆,苏瑾,你是畜生吗?做畜生可以不要脸,随处留情,随处产子,随地便溺!做人如果不要脸,跟畜生何异!”
冀忞本来移到一侧的目光被冀鋆吸引回来,屏风后面的李宓几人听到,周彪冲二人竖起大拇指!
骂得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