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府用了午膳之后,姬紫衣起身告辞,决定先出去找个地方住下来。
楚云绯跟着起身:“表兄不如就在王府住下吧,有下人跑腿,做事也方便一些。”
“人多眼杂,住在王府惹人臆测。”姬紫衣摇头,“而且我还需要寻一些药材。”
“表兄可以把需要的药材写下来,我派人去找。”
“不用。”
“那……”楚云绯想了想,“那我让人给表兄拿点银子,毕竟不能让你白辛苦一趟,还要自己掏腰包买药……”
“银子就更不用了。”姬紫衣说着,意有所指地瞥了容苍一眼,“战王让人送去琅琊城的银子,足够表妹后半生衣食无忧。”
楚云绯一怔,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容苍。
容苍避开她的视线,沉默地敛眸喝茶,眉眼波澜不惊。
“我先走了。”姬紫衣从容往外走去,“表妹不用送我。”
楚云绯送他到院子外,喊来长青:“送姬公子出府。”
“是。”
楚云绯转身回屋,语气闲适:“既然王爷已经为我的后半生荣华富贵做了准备,我一定不辜负王爷一番心意。”
容苍执着茶盏的手微顿。
“待王爷解了蛊毒,不再受人牵制,我就接下那份休书,带着孩子随表兄一起去琅琊城,余生就在那里度过——”
“不用。”容苍放下茶盏,声音低沉,“等解了蛊毒,我就有了保护你们的能力,你不用离开王府。”
楚云绯淡哂:“你说不用就不用?”
容苍起身走到她面前,身躯颀长瘦削,比楚云绯足足高出半个头,常年领兵养成的压迫感笼罩下来,仿佛把人牢牢困在他沉沉的目光中,让人无所遁形。
“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消气?”容苍正色看着她,声音低沉磁性,“只要你说,我就照做。”
楚云绯挑眉:“王爷不是说自己绝不后悔?”
容苍沉默,若是蛊毒一直无解,他确实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然而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原因写了那份休书,对她造成的伤害都无法否认。
“是我错了。”容苍认错认得干脆,颇有男子汉大丈夫的担当,“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楚云绯斜睨着他:“王爷说话算话?”
“算话。”
“以后我主外你主内。”
容苍表情微妙:“你要夺我的兵权?”
楚云绯:“……”
“只怕将士们不会服你。”容苍皱眉,显然觉得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而且你——”
“我要你的兵权干什么?”楚云绯嗤笑,转身往外走去,“我又不会打仗。”
“不管主内还是主外,都你说了算。”容苍伸手把她拉入怀里,有力地手臂牢牢钳制住她纤细身躯,“以前都是我的错,我保证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跟你共同面对,绝对不会生出推开你的想法。”
楚云绯贴着他宽阔坚硬的胸膛,感受着他身上清冽铁血的气息,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他们成亲一年,就算之前温馨和谐的那半年,也从未有过如此不合时宜的举止。
容苍这个王爷人前冷峻自持,对楚云绯尊重爱护有余,却从没有过这般霸道失礼的举动,夫妻二人白天相敬如宾,只有晚上熄灯之后才会有亲密行为,不像现在……
楚云绯敛眸,声音平静:“你以后会纳妾吗?”
“不会。”容苍长臂紧紧揽着她,郑重承诺,“我保证。”
“会找别的女人来气我吗?”
容苍眼底愧色一闪而逝:“也不会。”
“会写休书吗?”
“不会。”容苍说完,面上泛起一丝厌恶,“早些把楚云皎送回去,我不想让她待在王府,看了膈应。”
楚云绯心头微动,气消了一半:“她暂时还不能放回去。”
容苍皱眉:“为什么?”
“我需要她做一件事。”楚云绯眸色寒凉,“宸王敢用如此歹毒手段算计我们,难道就这么算了?”
她已经说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哪怕容苍蛊毒解了,宸王也必须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容苍不知她打算干什么,正要问问,外面程管家匆匆而来:“王爷,王妃,宫里来了旨意,召王爷即刻进宫。”
楚云绯推开容苍,若有所思:“皇上应该是听说了今天在裕王府发生的事情,召你进宫问话呢。”
算算时间,正好够赵家进宫告个状了。
容苍道:“你在家休息,我进宫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楚云绯语气淡淡,“事情的起因是我和赵家姑娘,你又不知内情,被皇上训斥时,知道该如何辩解吗?”
说着,她转头吩咐管家:“先备马车,我跟王爷马上就出去。”
“是。”
“你有孕在身,应该待在家里好好休息。”容苍眉心微拧,“一天几次往外跑,万一……”
“王爷终于开始担心起自己的孩子了?”楚云绯斜睨着他,“可喜可贺。”
容苍:“……”
“不过谁说有孕就一定要好好休息?”楚云绯转身走出去,“多走动走动没什么坏处,况且我们不是坐着马车吗?”
容苍无奈,只得由她跟着一起去。
走出王府大门,容苍没理会周遭侍立的下人,打横一抱,径自抱着楚云绯跃上了马车。
倒是楚云绯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搂着他的颈项,防止自己掉下去。
两人四目相对,情愫无声涌动,这些日子因休书产生的隔阂和怨怼无声消散,距离仿佛一下子拉近许多。
容苍抱着她,躬身进了车厢。
站在马车外的盛夏和宝蝉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王爷和王妃看起来像是雨过天晴了,只希望以后别再生出嫌隙才好。
马车缓缓行驶起来。
楚云绯坐在车厢里,细细地跟容苍讲述着事情的前因后果,末了,冷然开口:“此事赵家不占理儿,就算他们恶人先告状,我也无所畏惧。”
容苍注视着她坚定的眉眼,眸心划过笑意:“父皇不是不讲理的人,不用担心。”
“若父皇不知真相,我们就告诉他真相,他是个英明的君王,不会做出不公平的处置。”楚云绯说着,面色微淡,“若是贵妃召见我们,结果更好预测,因为她不会在乎真相是什么,只会想办法刁难你。”
容苍敛眸:“本王出身宫廷,身份尊贵,自幼经历得比你丰富,见到的阴暗比你多,十四岁上了战场,阴谋诡计没少领教,却比不上你嫁入王府一年看得清楚,本王汗颜至极。”
“王爷只是当局者迷。”楚云绯语气淡淡,“何况那个人是自己的母亲,这天下有谁轻易会违逆自己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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