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皇上……”顾贵妃咬着牙,脸色苍白如纸,忍不住委屈地朝他抬手,“臣妾白日里还……还好好的,晚间不知何故,突然腹痛难忍……”
穆帝见她不似作伪,转头问太医:“有没有可能是饮食的问题?”
虽然以顾贵妃在后宫里的身份地位,中毒不太可能,但查不出病症总觉得古怪。
三位太医不约而同地摇头:“贵妃娘娘并无中毒征兆。”
穆帝沉默片刻:“可有法子缓解贵妃此时的痛苦?”
“请皇上恕罪。找不到病症,老臣等不敢乱开药。”
“都是废物。”穆帝皱眉不悦,“贵妃疼成了这个样子,你们竟无计可施,太医院养着你们是干什么的?”
“老臣无能,请皇上降罪!”
“滚出去。”穆帝怒骂,“把吴院首叫过来。”
“是!”三位太医像是死里逃生一般,连连谢恩,然后才起身退了出去。
穆帝坐在床沿,握着顾贵妃的手:“别怕,吴院首很快就来,他应该会有办法。”
“皇上。”顾贵妃眼眶发红,眼泪要掉未掉,声音哽咽,“皇上,臣妾该死,臣妾教女无方,惹皇上心烦,这是臣妾该有的惩罚……”
一向雍容华贵的宠妃,此时难得做出一副羸弱姿态,像是把骄傲收敛得一干二净。
如果穆帝不是亲耳听过那番话,知道自己最喜欢的妃子和最引以为傲的儿子在背地里算计他,此时面对这样的贵妃,他大概也会心软。
毕竟是自己宠了那么多年的枕边人。
可他知道宫里的女人没有那么的真情可言,尤其是正值眼下争储之时,她的示弱不是因为真的意识到自己错了,而是权衡利弊之后暂时的退让。
倘若真知道自己有错,为何这么多年不改?
穆帝沉默地抚着她的头发:“瑾月先放在皇后那里养一养,改改她骄横跋扈的脾气。”
顾贵妃低垂着眉眼,掩去眼底暗光:“是。”
“朕最近想给裕王、宸王和战王各选一名侧妃。”穆帝状似不经意地开口,“容苍那个媳妇儿门第太低,真想给他选个门第高一点的,比如太傅家孙女或者吏部尚书府嫡女,你意下如何?”
顾贵妃一惊,连疼痛都顾不得,直起身子开口:“皇上,容苍四十万兵权在手,本就惹人忌惮,妻子出身小门小户没什么不好,何必要给他选——”
“容苍手握重兵,是因为他带兵打仗的本事比别人强得多,谁会忌惮他?”穆帝皱眉,“难道要把兵权放在一个不会打仗的庸才手里,才不会惹人忌惮?”
“臣妾不是这个意思。”顾贵妃苦笑着解释,“臣妾只是觉得容苍擅长打仗,一心一意保家卫国就好,不需要过多的帮衬,皇上给他的后盾越多,对他以后越是不利。”
她绝不能让容苍得到太傅府的支持,秦太傅是皇帝的老师,一向受人尊重,即便秦家始终处于中立,可有太傅德高望重的声名在,朝中清流文臣自然而然就会靠向他。
容苍若得了太傅府这个亲家,以后更为成为宸王最大的阻碍。
吏部尚书府就更不行了,窦尚书是个实权官员,手里掌握着所有三品以下官员的升迁贬谪,他若成了容苍的岳父,还怎么帮衬宸王?
“贵妃,你不用担心那么多。”穆帝语调微淡,少了几分温度,“他是你的儿子,也是朕的儿子,朕还会害他不成?”
“正因为容苍是臣妾的儿子,所以……”顾贵妃吸了口气,死死压着疼痛,“臣妾不想让他们兄弟阋墙,不想让容苍处境艰难,皇上,求皇上体谅一下臣妾为人母的这份苦心……”
“兄弟阋墙?处境艰难?”穆帝淡淡一笑,“不会的。朕相信容苍日后若大权在握,一定会善待他的兄弟,尤其是同母兄长。”
顾贵妃一震,瞳眸骤缩:“皇,皇上?”
什么叫容苍大权在握?
他还要怎么大权在握?难不成皇上打算把皇位传给容苍?
不,她绝不会答应这件事!
死都不会答应!
顾贵妃正要说话,忽然腹部痉挛的痛苦加剧,她脸色煞白,蓦地抓紧穆帝的手,“啊!皇……皇上……”
穆帝转头急问:“吴院首来了没有?怎么这么慢?”
“来了来了,皇上,吴院首来了!”站在殿门外候着的杨德喜连忙应声,并拽着匆匆而来的吴院首赶紧进殿,“快,贵妃娘娘腹痛难忍,吴院首赶紧给看看。”
吴院首进殿见了礼,穆帝起身让开位子:“不必多礼了,先给贵妃看病要紧。”
吴院首恭敬应是,朝侍女借了一块帕子覆在顾贵妃腕上,在床沿跪下,专注地给顾贵妃号脉。
穆帝平静地注视着他的反应,没错过吴院首号脉之后迷惘、不解和皱眉的反应。
殿内一派安静无声。
吴院首眉头深锁,号来号去也没诊出明显的症状,只得恭敬询问:“贵妃娘娘腹痛多久了,是怎么个疼法?像刀子戳,虫蚁咬,还是一阵一阵痉挛似的疼痛?”
顾贵妃极力稳住声音:“像蚂蚁蛰了似的痛感,但是比蛰了疼得厉害。”
像是蚂蚁蛰?
穆帝眸光一闪,总觉得她的腹痛来得蹊跷。
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容苍所中的蛊毒,贵妃的症状跟中蛊是否有关系?
如果她是装的,应该不至于装得这么逼真。
若不是装的,或许他该让姬紫衣进宫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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