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余欢到底没让顾宸动手。
傅莳楦身边除了六一,一直跟得有暗卫。
之前困住傅莳楦是在他没有察觉的时候出其不意,现在他知道顾宸的本事,肯定不会让顾宸轻易布阵。
他们胜算很低,此刻没有必要起冲突。
她拉着顾宸下山,坐上马车返回侯府。
顾宸还因为姜余欢不相信他的实力而愤愤不平,一个人坐在离姜余欢最远的距离生闷气。
姜余欢却是想着要不要把顾宸放到明面上。
若是将他藏在暗处,或许可以成为一张底牌,在关键时刻救命。
但人家是来保护他的,委屈他和暗卫一样不见天日会不会不好?
以顾宸的性子,也未必会答应。
若是正大光明地让顾宸在她身边,是不是可以去诈一诈姜桥?
娘的朋友姜桥应当是知道的,有人来保护她,她的危险也少一些,姜桥是不是可以放心把藏着的秘密告诉她?
“你在想什么,想得那么入迷?”
顾宸独自生闷气却一直不见姜余欢来问他,一看人根本没注意到他,更加憋闷。
“在想你是想跟在我身边做个侍卫,还是藏在暗处……”
“我是来保护你的,当然要时时刻刻在你身边!躲在暗处算怎么回事,我见不得人?”
姜余欢话还没说完就被顾宸打断,顾宸不满地盯着她,仿佛被抛弃的小狗。
“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不是和你商量嘛!你要待在外面就不要到处说你是顾南天的徒弟,也别说你会机关阵法。”眼看着顾宸又要生气,姜余欢急忙解释,“你想啊,顾南天的徒弟多响亮的名声,那些人肯定会来巴结你让你给人设计机关。外面的世界险恶得很,你要是表现出一点不耐烦不愿意帮忙,人家就会觉得你自大,甚至会到处诋毁你,说你根本没有本事。”
顾宸一听就来气,“他们多大的脸啊,叫我给他们做机关我就得做。”
“可不是。那你说,万一出现这种局面,你是受点委屈给人做机关证明自己呢,还是任由人家诋毁?”
“我……”
顾宸到底是没怎么接触外人,不知道人心险恶。他从小活得自在,哪里会是受委屈的人。
但是让人到处说他坏话,他又无法忍受。
这么一想,还是觉得姜余欢的话有道理,隐瞒身份挺好。
“那就做个侍卫。”
“行,那咱就说定了。”
姜余欢成功说服顾宸,挑了挑眉,在顾宸看不见的地方低头偷笑。
少年郎就是好骗,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
即便有人质疑,他只要亮出自己的机关给他们一点小小的震撼,谁还敢说闲话,都得来跪舔。
可惜,顾宸没想到。
隐瞒身份,姜余欢也少些麻烦。
“我来时,师父让我去给师娘上柱香。现在你也相信我了,是不是该带我去师娘坟前拜祭?”
“可以。不过你在外不要这么叫我娘,也别叫我小师妹。”
传出去不好解释,还有碍她娘的名声。
顾宸撇撇嘴,不太情愿的样子,“那我叫你什么?”
“叫我名字,或者叫我姐姐。”
顾宸忽然眼珠转动,姜余欢一看就觉得从他嘴里不会说出什么好话。
果不其然,下一刻就听到他高兴得语气上扬的声音,“好,欢妹妹。”
姜余欢虎着脸,“我比你大!”
“知道了,欢妹妹。”
“……”
姜余欢回到侯府,路上遇到姜巧儿出门。
姜巧儿蹦蹦跳跳地跑过来亲昵地挽住姜余欢的胳膊,“大姐姐,你去哪儿了,叫巧儿好找。”
姜余欢端着假笑,“巧儿找我有事吗?”
“想找大姐姐一起出门逛街。”
姜余欢故作为难,“可是姐姐还未用过午膳。”
姜巧儿一脸心疼,“啊?那巧儿陪姐姐出去吃吧。”
“不用。我在外面捡了个侍卫,打算带他熟悉一下府上。”
姜余欢往身后指了指,姜巧儿这才注意到后面跟着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只是少年郎连眼神都不分她一个,看起来高傲得很。
她低下头,掩饰眼中的鄙夷。
爹爹不给她侍卫,她就自己去外面找,真是上不得台面。
她佯装惋惜,默默松开手,“那好吧,巧儿就不耽误姐姐了。”
“乖。”
姜余欢摸着她毛茸茸的脑袋,一派祥和。
待姜余欢走远,姜巧儿才转身用阴狠的眼神望着姜余欢的背影。
她朝婢女伸手,婢女心领神会地掏出帕子。
她用绢帕嫌弃地擦拭姜余欢碰过的地方,“真当自己是我姐姐了,还用手摸我的头,也不知道有没有味儿。”
婢女在一旁嗤笑着附和,“她关着的那些年,听说一个月才洗一次澡,也不知道端阳郡王怎么受得了。”
“知道有味儿还不帮我遮盖,愣着做什么,等我自己上手吗?”
婢女身体一抖,慌乱地拿出香膏擦在姜巧儿的头发上。
姜巧儿狰狞着脸,任谁也不会想到天真可爱的侯府四小姐会是这么刻薄的性子。
姜余欢绕过前厅,直奔姜桥的书房。
姜桥空有爵位,却未在朝中任职,是个实打实的闲散侯爷。
他每日待得最多的地方就是书房,姜余欢一找一个准。
姜桥听到下人禀报姜余欢来了,很是诧异。
“阿欢,来找爹有什么事吗?”
姜余欢也不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我想去娘的坟前拜祭,想问问我娘被葬在何处。”
姜桥脸色一变,打量姜余欢许久才开口,“上次不是去寺里拜过了吗?你娘泉下有知,会高兴的,不用特意到坟前祭拜。”
“那如何能一样?”
“我说一样就一样。”
姜余欢察觉到姜桥的状态不对,心中立刻与姜桥一直隐瞒的事联系起来。
“我娘的坟前难不成有秘密不成,你拦着我不让我去。”
“胡说八道!我只是……只是觉得没必要!”
“呵。”姜桥毫不犹豫的驳斥,没有秘密才怪。姜余欢知道姜桥的倔劲,不欲与他争辩,只道:“你说,我要是去大街上嚷嚷,你拦着我不让我去坟前看望母亲,你说大家会怎么看?”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说着,姜余欢转身就走。
姜桥伸手想将她拦住,却抓了个空。
他气得跺了跺脚,急忙追了上去。
“阿欢!”
姜余欢止住脚步,如果不是被逼无奈,她也是不愿意让人看笑话的。
她转过身,一语不发地看着姜桥。
姜桥神色纠结,可触及到姜余欢坚定的眼神后,叹了声气,妥协道:“我带你去。”
“行,希望你不要耍花样。”
姜余欢将中元和三七留下,在不知道秘密之前,她不想让二人知道。
她带着顾宸和姜桥一起坐上马车出门。
暗处中,有一人看到他们的身影后消失不见。
“他是谁?”
“路上救下的,有些本事就留在身边做个侍卫。”
她原本是想告诉姜桥是娘的朋友委托来保护她的人,但现在似乎还不需要用这个身份去诈,就已经会收获结果了。
索性再瞒一瞒。
姜桥盯着顾宸看了许久,最终没有说话。
马车出城后仍旧缓慢地行走着。
姜余欢瞧着路线有些熟悉,而车夫赶车似乎有意在拖延时间。
车夫是姜桥的人,姜桥如果去过她娘的坟前,那车夫一定知道路线。
她不想浪费时间,直接挪到车门,掀开帘子将匕首架在车夫脖子上。
“阿欢,你做什么!”
姜桥伸手就要去抓她的手,却被顾宸挡在中间。
姜余欢匕首贴着车夫的脖子,“去我娘的墓地,否则我杀了你!”
车夫不敢妄动,声音颤抖,“这……这就是去先夫人墓地的路。”
“你撒谎!这条路上唯一的岔路已经过了,接下来是通往浮华寺的路!”
“侯……侯爷?”心思被拆穿,车夫扛不住,像姜桥求助。
姜桥看着姜余欢眼中泛着泪光,最后无奈叹气,“带她去吧。”
此时,寿宁宫中,一个黑衣人抱拳单膝跪地。
“你说姜桥和姜余欢一同出门了?”太后皱着眉,面带疑惑。
姜桥和姜余欢的关系不好,怎么会一起出门?
而且据暗卫说,姜桥看起来似乎并不情愿,像是被姜余欢胁迫。
还有,姜余欢身边莫名出现的少年郎深不可测,是何来历也不知道。
“是。”
“可知他们去哪了?”
“属下看他们让下人准备了香烛钱纸,怀疑是去给先夫人上香。”
暗卫这么一说,太后便懂了暗卫为什么会在这时候来禀告这个事情。
前几日罗慧芝冥诞,姜桥才带姜余欢去浮华寺给罗慧芝上香。
今日既不是冥诞,也不是忌日,他们二人却带着香烛钱纸去坟前上香,确实蹊跷。
还有那突然出现的少年郎,是不是姜余欢找来的帮手,准备有所动作?
可带着姜桥做什么?难不成姜桥也知情?
思及此,太后的背后惊出一片冷汗。
如果姜余欢一直装疯卖傻,且在暗中布局筹谋,要是她没有派暗卫去保护她的安全,注意到她奇怪的举动,说不定哪天就被姜余欢带着证据打个措手不及。
“快,你带人去罗慧芝的坟墓周围埋伏,一定要听清楚她们的对话。若有紧急情况,就先把人拿下。记住,要活的。”
“是!”
这厢,车夫在姜余欢的威胁下掉转车头,在岔路口走入另一个方向,一路上山前往罗慧芝的墓地。
墓地修在山林之中,听姜桥的解释,罗慧芝不愿意葬在祖坟,想一个人在山林里自由自在。
坟墓由石头堆砌而成,祭拜的台子很宽阔,墓碑上刻着罗慧芝名字,所以姜余欢才真的相信姜桥这次没骗她。
只是墓碑前摆放的香烛台却是让姜余欢怔愣片刻,随后记忆在脑海里翻涌让她有些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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