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飞鱼服,西厂!
曹役长立时按压刀柄,让刀鞘尾扫向叶风探出车窗的脑袋,逼得其退回车厢内。
再拍马迎上,拱手行礼道:“原来是西厂的江大人到了,卑职有幸见过大人。”
没有下马,是知道此番绝难善了。只期盼对方只是路过。
江开宇,西厂掌刑千户。
白净无须,声音微尖。“曹役长,客套话就不必说了,本千户是来接管叶风叶大人的。”
车里的叶风手按胸口,心道:可算等到你。
又叹:果然两厂监督百官做得很到位。
再想:还有一方势力几时到场?
说来说去,管汾案都是陛下全权交由锦衣卫办理的。这两厂都是在横插一手。
叶风最想等的人,是锦衣卫北镇抚司。
恩师的各种资料有告诉他:锦衣卫北镇抚司的指挥使戚钧没有站队。只忠君。
东厂声名狼籍,西厂横行霸道,两厂为谁站脚助威,恩师都没能分析出来。不过肯定是有的。比如叶风将将试探出来的东厂和四皇子……
有多深?有多真?未知。
叶风本没想在刑部那六品位置上呆多久,他打的第一个算盘就是借管汾案跳进锦衣卫。
那身红色飞鱼服……前世就喜欢。
现在西厂到了,锦衣卫的却还没见人,不过也能为叶风争取时间。
他估计要开打,赶紧从车厢顶上抓下小蜜獾拢在手心里。
曹役长的期盼落空了。
却并不想交人。
便道:“江大人,咱们两厂素来井水不犯河水,叶风涉及的案子由我们秦厂公亲自接手,还请您莫要为难卑职。”
江开宇的白净面皮笑开。
“小兔崽子,还记得我们西厂郑厂公说的话吗?你们东厂破不了的案子,我们西厂破。你们做不了的事,我们西厂做。乖乖把人交出来,否则,休怪本千户伤了两家的和气。”
曹役长无话可说。
西厂自打成立起,就在厂公郑连泽的率领下迅速崛起。郑连泽虽然也是太监,相貌阴柔,但其行事做风就是蛮横霸道,愣是将东厂破不了的案子给接连破获,赢得了陛下的信任和赞许,强势和东厂打成平手。
郑连泽的这句立厂名言,世人皆都有所耳闻。
曹役长惹不起西厂,就算硬拼,他现在带领的人手也没有江开宇的多。
遂忍气拱了拱手让开。
一勒马头,转向,招呼自己人离开。
有跟江开宇硬拼的功夫,不如赶紧回去找自家千户来个反截胡。
从这儿到西厂厂营,还要经过两个坊市,而到东厂厂营,就只隔一个坊市。
江开宇自然也知道曹役长所想的,接手后也没客气。
真的是霸道风范,直接就让一名厂卫冲进马车,提着叶风上了马背,合乘一匹,快速朝着西营赶去。
面对这种行事作风,叶风也没法再作妖。怕不是再捣乱的话,先就会被打一顿或者直接被拍晕。
好汉从不自讨苦吃。
可内心十分焦急。他没想到曹役长居然这么不中用,都不打一下就把自己给交出去了,都不怕丢了东厂的白脸吗?
气。
他把“平头哥”放进帽窝里,让其自觉抓牢,再将其意识覆于自己五官上。
话说叶风也是真的没有学过骑马,包括原主也没有。
现在被人强迫着坐在马背上,马速又快,周围的一切人影、景象都在快速倒退。
感觉直眼晕。
耳朵却忽然微微动了动。
此时的夜风自东向西吹拂,遇到阻碍物就会偏转或者起旋,发出的都是自然的声音。只有一道风声,自南而来,像把疾速的利刃破开冰面一般显得格格不入。
叶风立时面露惊恐,一把就抱紧了身前黑鱼厂卫的腰身。
厂卫:“……”
俩大男子,当街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一气,反手抓住叶风的脖领子,要将人给提溜到身前按在马背上。
突然四肢离地,叶风“啊”地大叫了一声,把这名厂卫给惊到一瞬,手指微松。
正逢叶风在挣扎扑腾。
就……
摔地上去了。
叶风一时只觉浑身疼痛,眼前金星乱闪。
是,他是故意找机会摔下来以拖延时间的。但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会摔得这么痛?
还好及时把头脸给护住了,不然他都怀疑自己会变成一张饼。
新婚第一日啊,他这一日都遭了些什么罪啊?
林思建!!
疼得叶风在心里大骂,以减缓浑身的痛感。
这招其实很有用。比如女子生产之时,通常都会逮着孩子他爹骂个不停。
黑鱼卫马队冲出去了才被勒停。
叶风依耳辨位,借痛翻滚,躲过后面马匹的踩踏。
“平头哥”倒是自在,在他帽窝里稳稳卧着。
江开宇没有勒马转向,而是一拍马背,凌空而起,至空中旋身,落到叶风面前,抬手就抓。
听着叶风的“哎哟”声,心道:果然是个软蛋货啊,摔一下这就叫得跟杀猪似的。
麻烦!
就像抓麻袋似的去抓人。
却根本不知叶风这是在“通知”自己的方位,顺便扰乱其注意力。
所以,当江开宇五指即将触碰到叶风后背衣物之时,才突觉劲风袭至,直击自己右臂。
袭击他的人势大力沉,绝不能是他所能相抗。
江开宇立时缩手,腰都来不及直,脚下先飞退出几步,同时拔刀出鞘,却见来人是……
收刀、抱拳、躬身行礼:“见过戚指挥使。”
戚钧,锦衣卫北镇抚司指挥使。环头豹眼,眼神犀利,身材高大,肩膀宽阔,胸膛厚实,双腿修长,手脚都很大,透露出一种强烈的自信和力量感。
只是站在那儿,就能带给人无比的压迫感。
“管汾案属于我锦衣卫。”
戚钧撂下这么一句,提起叶风就跃上屋顶,腾挪纵跃间,很快就消失出了江开宇的视野。
颇有一将能抵百万兵的气魄。
挡得江开宇只能垂头丧气地回去复命,也让接到曹役长汇报紧急赶来的东厂厂公秦浩贤,给扑了空。
叶风终于松了一口气。
根据恩师的资料,戚钧其人:崇尚忠义、有勇有谋、疾恶如仇、有恩必报,是一个重义气和脾气刚烈之人。
其今年24岁,是打小就当作锦衣卫指挥使培养出来的家族式传承者。
其父就是原锦衣卫总指挥使。八年前,死于一桩诡案之中。
随后,16岁的戚钧正式接任锦衣卫,也无奈地接受了锦衣卫并进东厂。
事实上说并进也不完全准确。
锦衣卫分南、北两镇抚司,北镇抚司负责所有具体的事务。
而南镇抚司归东厂,负责培养人手。
戚钧只负责北镇抚司,虽然名义上,头顶了东厂的帽子,实际却也有自己独自办理案件的权力。
就像朝堂上的文武大臣,都归皇帝管,也都各归各。陛下强行给锦衣卫套了个帽子,想用久融的方式,将锦衣卫彻底变成东厂。
戚钧自然是不愿意,就总找独立的存在感。强行插手并接管管汾的案子,就是一种表现方式。
但这案子如果不能彻底破到陛下的心坎儿上去,戚钧的麻烦就会很大。比东西两厂的麻烦要大得多。所以一收到消息,戚钧就亲自前来抢人。
把人直接“抢”进自己卫所的书房。
好歹记得要指望这人帮自己破案,没扔到地上,而是在其站稳后才松的手。
转身与对方面对面,直截了当地就道:“管汾所中何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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