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你当好大哥,你拿我去背黑锅?
嬴成蟜那委屈的声音简直是闻者心酸听者落泪。
太可怜了!
就连魏缭看嬴政的目光都变了。
若非嬴政信誓旦旦的说嬴成蟜完全值得信任,即便遭受了这般委屈也绝对不会率军叛逃,魏缭绝对不会上谏此策。
因为这个计策确实对嬴成蟜太过不公!
而今看着嬴成蟜那委屈巴巴的表情,魏缭都想替嬴成蟜打抱不平。
长安君以国士对王上,王上怎能如此苛待长安君?
嬴政无奈的伸出两根手指:“两天!”
“兄也不愿让弟受委屈,但当今大秦也唯有弟能行兄之策。”
“兄陪你两日可好?”
嬴政也不希望让嬴成蟜去背锅。
但嬴政确实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了。
若是派遣寻常将领去抗这么大的压力,嬴政甚至怀疑那些将领会率军叛逃!
嬴成蟜果断还价:“旬日!”
嬴政头疼的说:“三日,三日可好?”
“兄已亲政,每日工作繁多,着实没有那么多时间。”
嬴成蟜幽幽开口:“大兄要是这般态度,倒不如直接不理我的好,显得我无理取闹了些。”
“弟哪里比得了政务,什么治国啊征战啊,弟不过是个草木人罢了。”
嬴政嘴角在颤抖:“五天!”
“自兄亲政以来,夜夜批阅奏章直至夜半,兄着实无甚时间。”
“兄能抽出五天时间,已是殊为不易!”
“弟是否也当体谅体谅为兄的难处?”
嬴成蟜幽幽的语气不改:“我心里自是明白没有那诸位朝臣、后宫佳丽有趣,终究大兄心里没有我。”
“兄如此言说,倒是显的我的不是了,可不要在心上给我刻上一笔,不然我这心窝子可要难受了。”
嬴政遭不住了,怒声呵斥:“旬日便旬日!”
“给兄好生说话!”
嬴成蟜瞬间双眼一亮:“不许反悔嗷!”
“出征之前就得允诺,不然弟不出征嗷!”
嬴政冷声一哼:“伱当兄会蒙骗于你?”
听着二人对话,魏缭懵逼了,不禁发问:“王上这是?”
嬴政无奈解释:“长安君出征之前,寡人会挑出十日时间陪长安君游猎。”
“届时,朝中事还需要诸位爱卿多多操持。”
初入咸阳宫的嬴政还没得到华阳太后的庇护,赵姬也没能力保护他。
面对王宫中的恶意,反倒是嬴成蟜保护他的次数最多。
但彼时的嬴政根本无以为报,嬴成蟜便让嬴政以陪玩闹来作为回报。
时间推移,两兄弟都已长大,但这个习惯却保留到了现在。
所以准确的说,嬴政并不是挑出十天时间去陪嬴成蟜游猎,而是由嬴成蟜来决定娱乐项目。
只是秦王的威严让嬴政实在不愿坦白他可能会被嬴成蟜拐带着去捏泥巴、雕小人,甚至逛青楼。
魏缭脑袋嗡嗡的,喃喃复述:
“王上陪长安君?”
魏缭怎么感觉嬴政是把自己给卖了十天,来换嬴成蟜愿意当背锅侠呢?
“游猎十日?”
魏缭迷茫了。
大王,我们接下来要忙的脚打后脑勺了,您却要去游猎旬日?您觉得这合适吗!您确定是您要陪着长安君去游猎,而不是您自己想出去玩了吗!
本公所来的果真是被誉为虎狼之国,人皆腰绑敌首、血染红裳、残暴酷烈的大秦。
而不是什么莫名其妙的幼稚园?
回过神来,魏缭拱手上谏:“臣以为,王上身为秦王,当自重!”
“且而今朝中事多,绝非嬉闹之际。”
“臣以为王上可厚赏长安君以封地、钱财,而非是陪长安君一同……胡闹!”
不等魏缭话落,嬴成蟜就目光如刀的扫向魏缭:“魏国尉,你当本君在意那劳什子封地或钱财?”
“且魏国尉以为王兄荒于政务乎!”
嬴成蟜为什么要拉着嬴政出去玩?
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嬴成蟜知道嬴政有多累。
现在还没到嬴政最辛苦的时间。
但嬴政每天处理的奏章已达四十斤,每天都要细细查阅并思考数万枚高度凝练的文字,而这部分工作却只是嬴政日常工作的一小部分,甚至是天黑之后才会开始进行的。
白天还有更多更耗费心力的工作在等着嬴政!
让嬴成蟜代替嬴政,嬴成蟜肯定不乐意。
但若说一点都不心疼那也是假的,英年早逝的嬴政很难说不是被累死的。
所以嬴成蟜从小就和嬴政定下了约定。
嬴政以为他是在陪嬴成蟜玩那些幼稚的游戏。
但实际上,却是嬴成蟜在陪嬴政玩那些幼稚的游戏。
不求嬴政有多开心,但求嬴政能从连续不断的工作中脱离出来一段时间。
嬴成蟜怎能允许魏缭破坏自己的计划!
嬴政怒斥:“王弟,是你该注意分寸才是!”
旋即嬴政无奈的说:“长安君实乃无心失言,请国尉切莫放在心上。”
嬴政的话听起来是在训斥嬴成蟜,但这句话的亲疏之别已然表明了态度。
他是站在嬴成蟜这一边的。
魏缭即便依旧无法理解,也只能拱手:“唯!”
魏缭也表明了态度。
你是秦王,我尊你的令,但我心里依旧不乐意!
气氛尴尬之际,王翦突然开口发问:“王上留末将于殿中,可是对末将有所安排?”
话题被突然岔开,嬴政当即颔首:“于此战,长安君所部只是诱敌耳目。”
“决战之地却在于赵!”
“寡人意欲请王将军挂帅出征,领兵三十万以灭赵!”
魏缭更是直接拿出坤舆图,以一根木棍在坤舆图上点了点。
“本公之见,乃是长安君于今岁末出征,进入魏国境内后直插魏国腹地,引赵国来援。”
“待赵国援兵与魏国兵马汇合,同攻长安君所部后,王将军率三十万兵马出井陉,直扑邯郸。”
“趁着赵国兵马不在国中的时机,一举而下邯郸!”
听着魏缭的计划,王翦眉头紧锁:“据末将所知,在抽调出二十万兵力予长安君后,我大秦恐难再抽调出三十万兵马。”
嬴政嘴角微翘:“泾水渠即将完工。”
“一旦泾水渠完工,修渠的壮丁便可充入军中,为王将军所用!”
王翦沉吟半晌后,慎重的说:“若王上令末将出征,赵国又派遣半数兵马增援魏国,末将以为末将有一成把握可以攻破邯郸。”
嬴政眉头微微皱起:“仅有一成?”
王翦补充道:“仅有一成!”
“这还是建立在赵国派出了半数以上可战之兵交由扈辄统帅援魏的情况之下。”
“否则连一成把握也无!”
王翦拱手一礼:“末将谏言,另择大将统帅此军伐赵!”
如果仅仅只是率军攻打赵国的话,王翦是无所谓的。
但此战嬴政把嬴成蟜都押上了,目的就是为了灭赵。
王翦是真不敢担这个责任!
嬴政沉声发问:“原因何在?”
王翦看着嬴政,认真的说:“那是赵国!”
单单四个字就说明了一切。
那是赵国!
那是名将如韭菜,一茬接一茬的赵国!
秦赵之间的战力相差仿佛,除非是一国出现了天灾、人祸或是有白起领兵、多国联合之类的特殊事件,否则莫说灭国,就算是夺取一郡之地都艰难无比。
嬴成蟜突然开口:“弟同样不认为此刻是灭赵良机。”
“泾水渠即将修通,我大秦明年起每年都会产出更多的粮食,供养更多的黔首。”
“只需要等待三年,我大秦便无惧于与赵国消耗粮草而鏖战。”
“若是等待十五六年,嚼用着关内新粮的新一代壮丁便已能踏上战场,我大秦将拥有更多的兵员。”
“且以国尉的风格,也不该有此谏言才对!”
魏缭颇显讶异:“长安君了解本公?”
嬴成蟜淡声道:“您可是当朝国尉。”
这是一句好听的废话!
但魏缭也没有深究,直接解释道:“本公前岁思虑大秦之未来时,便以为大秦合该在泾水渠修筑完成之后休养生息数年甚至十余年,积蓄到足够的力量之后一举东进,连灭诸国!”
“而在这之前,我大秦当不吝钱财,以重金游说六国之重臣,请他们劝谏各国君王。”
“令我大秦免受合纵之苦。”
这倒是和嬴成蟜上辈子对魏缭的了解相差仿佛。
事实上,在原本的历史中,大秦也确实在郑国渠修筑后休养生息了数年才开启了灭六国之战。
大幕一启,便是连年大战!
嬴成蟜追问:“那魏缭这灭赵之谏原因何在?”
魏缭目光复杂的看着嬴成蟜:“皆因长安君!”
“一个月内灭亡韩国,足见长安君之悍勇与大秦兵锋之盛。”
“即便我大秦花费再多的钱财去游说他国朝臣,也无法遮掩长安君之威。”
“诸国不会给予大秦更多的时间去休养生息。”
“诸国合纵攻秦之事已成定局,不可更改!”
“既如此,本公昔日的计划便只能全盘作废,先发制人!”
嬴成蟜目露错愕:“关键的转折竟是在本君?!”
随即嬴成蟜的心头压上了一块大山,变得沉甸甸的。
灭韩之际,嬴成蟜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大秦内部。
而今经由魏缭提醒,嬴成蟜才终于注意到灭韩之战对于天下格局的影响!
一场灭韩之战,让大秦在原本历史上的整体战略完全没了施展的可能。
接下来大秦的每一步都会走出崭新的方向!
若大秦能比原本历史更早的统一天下,嬴成蟜有功。
可若大秦最终没能一统天下,甚至就此亡国。
那么过皆在嬴成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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