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况意外,虞念着实是呆愣了片刻,然后脱口问,“你不是开会吗?”
在电话里她压根没听出他有妥协的趋势。
江年宴坐在她对面,桌子不大,所以两人离得距离也不远,甚至虞念都能感受到沾在他西服外套上的寒凉之气。
但他的眉眼不见涔凉,虽说眼眸依旧幽暗深邃。
江年宴没回答她的问题,淡淡问她,“东西在哪?”
虞念的下巴朝着旁边一抬,他顺势看过去,似笑非笑,“看得出虞小姐心情不错。”
“这个季节的新品都不错,看着好看就买了。”虞念喝了一口咖啡,想了想抬眼看他,“宴少该不会心疼了吧?”
“心疼什么?”江年宴的目光落她脸上。
虞念抿唇笑,“也是,我今天花的这些放在宴少眼里都不算什么。”
江年宴淡笑,“以前你每次逛商场买的比这还多。”
“看来我还可以更肆无忌惮些?”
江年宴目光里平和,“随你高兴。”
虞念撇开目光,轻轻转着咖啡杯。想了想,突然又问他,“宴少亲自来接我,是因为会议取消了,还是为了我把会议取消了?”
逼问所谓“真心”也算是作死的方式吧?尤其是像江年宴这样的男人,最厌恶的怕就是被人猜度和思量。
果然江年宴微微一蹙眉,“会议暂时延后。”
虞念哦了一声,眉梢沾笑。
“哪家餐厅?”江年宴淡声问了句。
虞念在心里一趔趄,险些就变了神情,好在稳住了。眼皮轻轻一挑,眼里就多了万种风情。“宴少陪我去吃饭?”
江年宴往后一靠,西装裤包裹的两条腿岔开就显得腿老长,姿态悠闲,“正好晚上还没来得及吃饭。”
虞念与他投过来的目光相撞,他似揶揄又似探究,好像是在等着她的平静败下阵来。她没移眼,微微一笑,“好啊。”
“走吧。”江年宴起身,顺手端起她面前的咖啡杯喝了一口,“咖啡还不错。”
虞念心口微微一颤。
故意说,“跟一个女人抢咖啡喝?”
“你是简单的女人?”江年宴瞅着她似笑非笑的,“肆意挥霍了我一番,我讨口咖啡喝还不行?”
“行,您是金主,您说了算。”
江年宴上前将袋子尽数拎在手里,虞念都不用回头看四周那些个眼神。他也没理会旁人的目光,临出门时候俯首于她耳畔,低笑说,“今晚在床上就这么叫我。”
虞念在心里又是一趔趄。
她压着转促的呼吸,轻声一笑,“那我更喜欢叫你小叔。”
江年宴的脸微微一变,再开口时嗓音转凉,“想死?”
虞念不说话了。
是,想死。
就在作死的边缘疯狂徘徊。
-
哪怕虞念是揣着心思的,该说不说今晚的这顿饭吃得还是挺舒心的。
开鱼宴相当壮观。
之前虞念也参加过不少开鱼宴,甚至名媛圈有时候也会单独举办开鱼宴,但今晚还真是虞念参加的最有意思的一次。主要是人多也热闹,再加上本身就是万圣节,餐厅还备了各色节目。
开鱼仪式会邀请食客参与,每位食客在进到餐厅时都会获得一张写着号码的奖券,到时候会抽取幸运食客进行首刀。
气氛挺好。
虞念和江年宴得了个好位置,靠窗,既能感受到餐厅的热闹又能瞧见窗外灯火阑珊的海岸,这么晚了还有人在玩热气球,夜光的,升高时隐隐闪烁。
虞念说,“酒店餐厅就算有开鱼宴也没这么热闹吧?”
餐厅光线柔和,衬得虞念眉眼也是松软甜媚,江年宴的视线没在餐厅前方的开鱼台上,始终在看着她,“是,没这么热闹。”
他这才想起了,曾经的她是很喜欢凑热闹的,甚至能为了一口地摊到了闹肚子的程度。
虞家对于入口的食材要求十分严格,厨师更是精益求精。可她小时候偏爱跟着同学去吃地摊,又或者是苍蝇馆。在他认为,像是那种地方只适合他这种皮糙肉厚的人,她一个娇小姐的胃哪能那么结实?
果不其然,不但闹了肚子还闹得很厉害,上吐下泻不说还发烧,最后输了两天的液方才好转。
那一阵子她被要求只能吃清淡的食物。
他还记得她泪眼婆娑地恳求他,带着她去吃点好吃的,说吃清淡饭菜吃得嘴里一点滋味都没有。他便问她想吃什么,她挺不客气,大言不惭地罗列了一大堆:麦当劳、肯德基、冰激凌、冷吃兔肉、卤鸭脖,再不济来个酱猪肘子也行。
他当时默默地为她划掉了前面的全部,只留下酱猪肘。那天他跟着虞家采购一同去了菜市场,给她选了只很嫩很小的猪肘,跟厨师说只用水煮放一点点盐,撇去油星。
做好后他将肥瘦拆分,留多些瘦肉,撕成一条条的装盘,再配了一小碟稀释过的海鲜汁一并端给她。
刚开始她嫌弃,那嘴巴能撅到天上去了,甚至难得还发了脾气,死活就不吃。他将一块沾了海鲜汁的肘肉夹到她唇边,她闻了闻,那小心谨慎外加嫌弃的样子像极了一只挑嘴的猫。
最终她勉为其难地吃了一口,然后眼睛亮了,那天她很快将他备好的一小碟肘肉都吃光了,然后可怜巴巴地瞅着他,还想吃。
他说,等你病好再说。
离开她卧室的时候他听见她在抓狂,甚至还在用蹩脚的话骂他。一个出身富贵的千金小姐,连骂人都不会。
开鱼仪式开始了。
主厨亲自来了前厅主持,从开奖箱里摸出个号码牌来,大声念了出来。
刚开始虞念权当看热闹了,她觉得自己运气没那么好,整个餐厅这么多人呢还能轮到她?直到江年宴提醒了她一句,她拿起自己的奖券一瞧,呵,还真是她。
以往参加开鱼宴她就是凑热闹的,不想这次是首刀,讲真虞念还有点紧张。
全场人的目光聚在她身上,她连续婉拒了几次后还是被请上了鱼台前,主厨将鱼刀递给了她,告诉她如何开这第一刀。
虞念是觉得开鱼宴的刀功很重要,就她这两把刷子万一第一刀下去没切好毁了整条鱼怎么办?
见她犹豫不决,主厨乐呵呵问,“女士,靠窗的那位先生是您男朋友吧?要不然请男朋友上来帮您首刀怎么样?”
虞念吓一跳,连连摆手说不用了。
主厨却误以为她是不好意思,开始鼓动,周围人也跟着起哄凑热闹,弄得虞念心里一团乱的。
然而江年宴起身了。
虞念呼吸一窒,窜到脑子里的念头就是他要离开餐厅,这样也好,省得尴尬。
不想他却朝着她这边走了过来。
全场一阵鼓掌加欢呼的。
虞念当场就愣住了,眼睁睁看着江年宴走到她面前,她才稍稍有了反应,讷讷问,“你……要干什么?”
“帮你首刀。”江年宴说着就从后面轻轻将她圈住,大手覆上了她拿刀的手。
虞念虽说别扭,但也不好当着众人面扭捏,只好含笑低声,“你其实不用上来,万一有认识你的人呢?”
“专心点。”江年宴俯首,薄唇靠近她的耳侧,低语,“把你捅我的劲拿出来。”
虞念无语。
餐厅的食客们却听不见他俩在说什么,眼能瞧见的就是一对极其养眼的情侣在做开鱼宴的首刀。鱼台光线暗调,俊男靓女便十分养眼了。
就这样,在江年宴的帮助下虞念顺利地完成了首刀的工作。等清洁完了手,她还觉得手背上留有男人掌心的温度。
一顿饭吃得不算太晚,这期间江年宴的手机响了数次,之后她便不想吃了。
江年宴问她怎么不吃了。
她说,“吃饱了。”
江年宴低笑,“饶了大半个南州就吃这点吗?”
“再好吃的东西胃有限。”虞念其实是觉得别扭,也不知道是刚才开鱼宴上他俩太高调了,还是江年宴本身就自带光芒,总之打从他们用餐开始就会有目光投过来。
如果纯粹是好奇和欣赏也就罢了,虞念很怕被哪个媒体拍到。
虽然说江年宴不怎么在媒体上露面,网上关于他的情况少之又少,但还是要小心驶得万年船才行。
“主要是,我有些累了。”虞念其实也是倦怠,今天一早赶飞机,到了酒店房间后也没心思休息,下午又是作死般的逛街。此时此刻她的腿肚子都是乏的。
江年宴问,“真累了?”
听着就是句很普通的关心的话,可虞念还是心生警觉,抬眼看他,强调一句,“我真累了。”
江年宴似乎被她逗笑,嘴角微微扬起,“我说什么了?”
虞念看出他眼底的揶揄,不说话了。
“累了就回。”江年宴难得好说话。
虞念点头,但心里也有点惴惴不安,尽量不动声色问了他一句,“你回去还要开会吧?”
江年宴看着她,眼神里意味深长的。
“我就是问问。”虞念笑得不自然。
江年宴慵懒十足,“你不会真以为我又开了一间房吧?”
虞念:……
没以为。
他哪有那么好心。
-
虞念睡了个好觉。
江年宴亲自开车去商场接的她,没用老刘跟着。所以到了酒店后他先换了身衣服,在此之前管家已经将他的衣物都挂放整齐了。
所以虞念一早就知道所谓的另开房间,不过就是对外的烟雾弹。
好在江年宴的手机催得频,他换完衣服后就要出门了。
虞念打算洗漱了,见他在低头系袖扣,她在想要不要上前搂住他,故意拖着他不让他出门,耽误他的正事,这样一来他是不是就会心生不悦?
可这个念头窜进脑子里时连自己都觉得惊悚,暂且先别管他恼火不恼火的,就光说搂着他、缠着他的这些举动她要做都挺费劲。
至少她要做好心理建设。
想想还是算了,来日方长。
江年宴见她靠在那,低笑着上前,与她对视,“不是要洗澡吗?脱给我看。”
虞念生怕他眼底再起浪花,推了他一把,“你快去开会吧。”
手腕没等收回就被男人控住,顺势一拉,她就进了他怀里。一时间紧张够呛,“你、你不是要开会吗?”
江年宴低头欣赏着她的慌乱,笑,“这么紧张干什么?我看你今天胆子挺大。”
虞念知道他有心试探,她今天反常的行为他肯定会怀疑。但她现在主打一个硬着头皮也要把戏演下去的原则,拼的就是个心态。
她微笑抬眼,“胆子大是因为这里不是北市。”
“在北市怎么了?”
“北市是你的地盘,我哪敢造次?”
江年宴垂眼看她,“你认为到了南州我就拿你没办法了?”
虞念尽量挤笑,“宴少权势遮天的,想对付我在哪都是不费吹灰之力,我只是觉得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会自在些。”
江年宴眼角眉梢染上慵懒气,“是吗?那就证明一下。”
虞念一愣。
“亲我。”
虞念微微抿唇笑,努力营业,“宴少这是要留恋温柔乡了?”
江年宴低头看她的眼睛,一字一句,“亲了我,我就走。”
虞念不想拉扯,抬眼送上红唇,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江年宴挑眉,“就这?”
“不是亲吗?”
江年宴嗤笑一声,陡然伸手扣住她的后脑,紧跟着就压下脸。
虞念闷哼,挣扎了两下就不再挣扎了,任由男人厮磨她的唇齿。稍许江年宴才放开了她,额头轻轻抵着她的,呼出的气息灼热。她的手轻抵着他的胸膛,能感受到他结实而又起伏的胸膛,隔着衬衫衣料都能透着炽热来。
她不敢轻举妄动,就垂眉低眼的,呼吸一下紧过一下,心拎在了嗓子眼。
真是怕他一个冲动将她推倒了。
江年宴低语,嗓音沉沉,“老实在房里待着,等我回来。”
每字每句都透着欲。
虞念心尖都跟着颤了颤,不自然笑了笑,“好。”
结果江年宴一夜未归。
刚开始虞念不敢睡,后来熬不住阖上眼就再也不知道什么了。
这一觉睡得格外瓷实,半帧梦都没做就到天亮。等她醒来抻完懒腰后才发现身边空空的,一侧的枕头和被子整齐,不像是有人睡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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