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念醉了。
醉得厉害。
从迷离的眼神和吃吃的笑声里不难看出,她伸手勾着江年宴的脖子,像藤蔓似的缠绕,柔软的身体如水般。
她说,“阿宴……你忘了被罚的时候了?你要长记性呀。”
江年宴在听到“阿宴”两个字时,给她褪外套的动作微微停滞了一下。渐渐的,他的眼神变得晦涩深沉,有股子难以言喻的情感在心底深处疯狂蔓延。
良久后他问,“长什么记性?”
褪了她的外套,让她更舒服些。就听她呵呵笑,“阿宴、阿宴……你可真是……”
她还在黏着他,“你被罚,然后你还怪我走路不长眼睛呢。”
江年宴一怔。
少许苦笑。
过往尘封的记忆了,倒是伴着她的醉酒一点点打开。
南北差异从踩井盖开始。
那年的阿宴刚到虞家没多久,虽说年纪小小的,但能打得成年保镖们哭爹喊娘。
然而身手强悍是一方面,业务能力又是另一方面。
初到虞家之时,阿宴的“贴身保镖”概念并没有建立起来。像是很多时候虞念都不是在他的视线范围内的,而且那时候阿宴很听虞念的话,虞念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甚至说不让他跟着他就不跟着了。
虞念出事就是因为井盖。
不能踩井盖。
这是虞念每次经过井盖时阿宴都会说的话,虞念就问他,“为什么不能踩井盖?”
阿宴想了想说,“听老辈人说踩井盖会中邪,能见鬼。”
不是所有的女孩儿一听到“鬼”这个字就会吓得不要不要的,像是虞念,闻言后非但不害怕,反而一脸好奇地问他,“真的吗?那你踩过井盖见过鬼吗?”
阿宴摇头。
他没踩过井盖,也没见过鬼。
因为不能踩井盖这件事似乎都成了他根深蒂固的东西,自小就有人不停地告诉过他,在他还幼小的时候就觉得踩井盖是挺严重的事。
虞念闻言还挺失望的。
直到有一天外出,虞念打发阿宴帮她去买奶茶。当时车子停在路边,不远处恰好就有个井盖。
虞念瞅着瞅着好奇心就上来了,鬼使神差地下了车,在井盖旁边转悠来转悠去的。
思量着到底要不要踩上一脚。
只要踩上一脚就能见鬼了?
她还没见着鬼呢。
而且这是大白天,周围又那么多人,就算现身的鬼长得特别吓人她也不会害怕。
当时司机下车去接电话了,也没看着虞念。她下定决心后,一脚就踩下去了。
先是闭着眼睛,踩上之后再悄悄的、悄悄的睁开眼睛。
周围人来人往的。
怎么看着都不像是有鬼出来的样子。
是踩得不够?
虞念想了想,又在井盖上连续蹦了几下。
于是,在街对面刚买完奶茶的阿宴就瞧见虞念来了个原地消失,井盖一翻,整个人就掉下去了。
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周围人都没注意到这件事。
阿宴飞快冲到街对面。
虽说虞念没受重伤,但擦伤在所难免。更重要的是,脏。
虞念一身的狼狈,被阿宴带回家后就窝在卧室里不出来了,光洗澡就洗了好几遍,管家心疼地说,“洗得皮都快没了,愁死人了。”
虞翼远爱女心切,听说这件事后十分不悦,斥责了阿宴没看好小姐,罚他在老树底下站着,一天不准吃饭。
其实在虞家没有处罚下人之说,像是保镖也从没说领过罚,阿宴的处罚搁在别处都不算是处罚,但在虞家算是蝎子粑粑独一份了。
虞念是到了大晚上才从崩溃的情绪里走出来,那么爱美爱干净的人,拿了母亲平时用的香水,一股脑喷了小半瓶在身上,最后清醒了。
被熏得清醒了。
走到哪都是一瓶行走的香水,而且还是大号的。
夜幕降临的时候,虞念走到了阿宴面前。
阿宴差点被熏个跟头。
惊悚地瞅着她。
虞念跟他说,“我发誓我都洗了好几遍澡了,但是香水味还是挺大的。”
又将手里的保温饭盒递给他,“你吃呗,晚饭还挺好吃的。”
阿宴摇头说,“不吃。”
脾气还挺倔的。
虞念说,“没关系的,我爸就是杀鸡儆猴呢,你现在自由走动和大吃大喝的他只会睁只眼闭只眼。”
阿宴不听劝,没到时间不动弹,没到时间也不用餐。
气得虞念连连跺脚,“阿宴!你是存心故意的是吧?”
当时阿宴其实也带着气呢,毕竟刚当人保镖,也没练得很稳重内敛的性格,他说,“我故意什么?我故意让你踩井盖的?我故意让你往下掉的?”
虞念是个千金大小姐,平时身边的人都是巴着迎合着的,哪有像阿宴这种呛声的?虽然虞念不像其他豪门之后那么嚣张跋扈,可听了这话也是委屈生气的。
她瞪着他,“是你说的踩井盖能见鬼!结果呢?我还没跟你算账,你先怨起我了!”
阿宴也不客气,“我说能见鬼你就信?那我说你不吃不喝就能羽化成仙了你信不信?”
“你——”
“别人是走路不长眼睛,你是踩井盖不用脑子吗?”
“阿宴!”虞念真的生气了,指着他手指头都在抖,“你竟敢这么说我!”
阿宴皱眉,“这么说你怎么了?我看你是今天摔得不重,半点记性都没长。”
虞念气坏了,指着阿宴,“你、你,再罚站一天!”
结果第二天时间一到阿宴就到处走动了。
虞念拦住他,气鼓鼓的,“时间到了吗你就到处乱走?”
“到了。”
“到什么了?明天晚上才到时间。”虞念不依不饶。
阿宴看着都不到他胸口位置的虞念,一字一句说,“你没有处罚权,想处罚我,你可以去申请一下虞先生。另外,掉井里这件事完全是你自己作的,怪就怪我太听你的话。”
虞念充满警觉地盯着他,“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从今以后,你要一直都在我的视线里。”阿宴一字一句说得清楚。
阿宴被罚,虞念长没长记性不清楚,总之阿宴自己是长记性了。
从那天开始阿宴的眼睛就长在虞念身上,哪怕虞念再想喝奶茶指使阿宴去买,阿宴都会拒绝。
“小姐少喝点外面的饮料,会肚子疼。”
但虞念就爱喝外面的饮料,什么不健康就爱喝什么。
最开始阿宴真就是铁面无私。
虞念也豁出去了,不是不帮她买吗,行,她自己去买。
但没等走到地方呢就会被阿宴给拽回来,挣扎得厉害干脆将她扛起来就走。
后来虞念开始示弱,不跟阿宴对着干。
对着干吃亏的只是她自己。
结果这招是极其的好用,并且在未来的几年里百试不爽的。
她楚楚可怜的,扯住阿宴的衣袖,“阿宴,好阿宴,你就让我喝吧,我保证在肚子疼之前就不喝了。”
阿宴被她气笑了,“你怎么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肚子疼?”
一句话把虞念给问住了,但虞念马上想出来对词,“那我就喝十口,绝对多一口都不喝,这样行了吧?”
“不行。”
“阿宴……”虞念轻轻晃着他的衣袖,可怜巴巴的。
最后阿宴还是心软了,叹气,“行吧,我可以帮你买,但你要跟在我身边不准乱走,还有,”他强调,“只喝十口,你自己说的。”
虞念的头点得跟捣蒜似的。
乖乖地跟在阿宴身边一起去买奶茶。
奶茶店老板是个喜欢开玩笑的人,打趣他俩,“你俩是兄妹还是一对两小无猜你呢?”
虞念虽说当时小,可少女心还是有的,闻言这话脸就一下红了。
阿宴似乎不喜欢这种调侃,面色严肃说,“她是我家小姐。”
老板见状不敢多言了。
虞念手抱着奶茶别提多开心了。
见阿宴盯着她瞧,她笑呵呵的,“放心、放心,我只喝十口。”
结果一口就吸了大半。
阿宴方觉上当,“你——”
虞念娇笑的,“可不能反悔啊,是你答应我的,可以让我喝十口。”
阿宴微微眯眼,这么小的女孩怎么这么多心眼呢?
结果,就是十口。
一杯奶茶喝了个见底光。
半粒珍珠都没放过。
阿宴的脸色别提多难看了。
后来再像是奶茶之类的东西,阿宴就给她限制在两口。
多一口不带让她喝的。
除此之外,因为有过踩井盖吃亏的经历,每次虞念如果逛街路过井盖之前都会被阿宴提醒一句——
别踩井盖。
有时候阿宴也不说话,就跟在她身边,一旦虞念不小心踩着井盖了,阿宴抬手就给她一个脑瓜崩,说是北方那边的习俗,踩井盖就脑瓜崩。
这该是阿宴明目张胆地欺负她的时刻了。
后来虞念就记住了,打老远瞧见井盖就觉得后脑勺疼,于是就绕道走了。
再后来,阿宴就没受过处罚。
所以今晚虞念说这些话的时候,江年宴想起的就是这件事。
事实上也就只有这一件事了。
他之后的形影不离也是起源于这件事。
江年宴低叹一声,起了身。
胳膊又被虞念一把搂住,“你要去哪呢……”
他反身过来,嗓音低低的,“我去拿你的家居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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