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巧,”李湛对我说,“你也和我一样。”
他的语气在笑,眼中波澜不惊。空气寂静得奇怪。
我张开左手戴着铁套的五指,直直看着他。第一次在绿影碧海巷看见他,我猜测他也练了暗黑的武功,我以为那是错觉,原来,并不是。
“你的这张脸看着陌生,不如靠近些,仔细看。”李湛的话音还未落,他身上突然燃起杀气,烧向我,他的指间夹着四爪铁钩,出手了。
幸好,我见识过他的想到就行动。
侧头,避开他的突然袭击。然而,修炼暗黑武功的人,反应如野兽一般敏捷,攻击如野兽一般迅猛。李湛双手的四爪铁钩就是他的兽爪,兽爪从我的脸颊擦过,他脚下同时生力,原本错过的身体转眼反弹,再次在我的眼前出现。
人们很少近距离接触猛兽,如狼、虎和豹等,也难得有机会观察行动速度快得惊人的毒物,如各种毒蛇。但是猫这种动物却很常见,它们虽然体型小、很少掀起飓风大浪,不过大家都会有个共识:猫很难被人捉住。它们跑得快、反应快,智商高些的猫还能变换路径和逃跑方式。
现在的李湛,可以看成是一只凶猛、力大无穷的大猫。如果我只是防守,那终会败在他之下,因为他咄咄逼人,无时无刻不在我的左右。更何况,他身上越来越浓郁的杀气如同成形一般,灼热的炙烤着我。
成功修炼暗黑武功,并达到我这样神志清晰境界非常难,不仅对修炼者的身体素质要求苛刻,对辅助的内外药物也是经过众多次的调制和试验方能拿捏准确。许多年前,慕香夫人决定让我修炼暗黑之术,她的医术在当世算得上翘楚,但她依然广搜信息,在江湖上精挑细选了几位成员,组建暗黑项目组。
慕香夫人的头脑无人能敌,她的行动力和组织能力都超群绝伦,我曾深信自己是江湖上唯一特别的暗黑修炼者。然而,今天却发现了另一个特别的例外。
李湛的铁爪抓落我脸上的蒙面,在惊怒我的同时,也让我想起了一个人:无忌和尚。无忌和尚在太子府出入自如,显然与李湛的关系不同一般。无忌和尚的夫人不是别人,是暗黑项目组的成员之一,银姑。
天河落,云仙绕,地火焰烧寒潭冰,是人是鬼一念间。她参与了我的炼成,那他的炼成,她又做了什么?所以,银姑当年是因为什么而死的?
眼中燃烧出蓝色的火焰,在李湛的铁爪即将划开我的人皮面具的前一秒,我的头朝左侧一偏,低头画了一个圆弧,整个上身又停在右方。左脚踏地,以左脚离地前的位置为中心,飞身侧空翻。左手铁套指尖用作刀尖,划过他的脖颈。
这一套动作我用得最熟练,眨眼间就完成。因此即使李湛的反应如我一样迅速,他脖颈也被浅浅划破一道细痕,很快渗出红色血珠。
李湛眼中的黄色火焰突然消失,他开口说:“很好,你居然可以得手。”
“我是一件锋利的兵器,府上的人命于我而言,并不意味着什么,”他的语气果然很平淡,又说,“你走吧,难得惺惺相惜,你若死了,天下又剩下我一个,那该多可惜。”
他说得不像是违心话。他口中的“惺惺相惜”我能理解,因为我也有同样的感觉。另一方面,我也明白,太子府防卫森严,只要我被发现,就不可能不伤分毫的离开。
没有和他客气,提气而起,踏空离去。身后果然没有任何动静,只听到他轻轻一叹:“人皮面具哪能配得上你的蓝色火焰。”
别人是蛇蝎心肠,他的眼睛是蛇眼。不对,蛇的视力极差,怎会像他?
丑时未过,夜色虽不是最浓,却最安静。
云府的护卫和太子府的护卫比,数量很少,但武功强太多。不过,在我进阶后的雪狼秘笈面前,还不算什么。
我把自己当做夜行的幽灵,避开各处耳目,现身在府内的荷花池边。
一个多月以前,荷月十六日,我暗中跟着北齐山庄的绿石五行人夜闯云府,却惊动了云玥琅和石群,成功从密室的池水中逃出,但却在最后一刻中了云清麟的剧毒银针,昏迷在地。
我随身有一把匕首,小巧纤细,但也坚韧又锋利。上面刻了一个“蓝”字。我从小就知道,这把匕首,是我的救命武器,除了我自己,不会让其他人看见它。
彩七杀的杀手训练有素,我昏厥在即,却知道还有什么事情应该做完。那个贴身的匕首,在落地的时候被我插进了池边的土地里面。
我那天记住了它的位置,所以没有迟疑,左手的铁指套径直插入土中,拔出匕首,手腕使出内力,击落匕首上的泥土,插入小腿上的刀位中,抹去地上的痕迹。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从云府离开,穿过几座庭院,于一间无人暗室内换了另一身夜行衣。取下脸上的人皮面具,又换了一条路线,回到云府的忆水阁。
躺上床时,寅时过半。
雪狼秘笈一直沸腾体内的世界,所以并没有困意。我回忆起李湛的眼睛,淡瞳如蛇,也许就是修炼暗黑武功的结果。虽然他是太子府的人,我却忍不住有些欣喜:原来,在江湖上,不止我一人。
房间内一声轻咳,有人开口说:“听说淹不死有事找我?”
我闻言并不感到诧异,因为听见了他进来的声音。我依旧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说:“这么敬业,大晚上的还值班?”
无情剑走近后窗,把窗户推开,开始聊天说:“‘淹不死’这个称呼很久没听过了,某人的水性很差,运气却很好,不是有人把她救起,就是被水嫌弃、吐了出来。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某人一直避开水。怎么,最近又被谁救了?”
无情剑说的“某人”当然是指我,当年几乎每次在水下死里逃生时,他都在一旁安静观看,“淹不死”这个称呼就是他取的。
“当然是被人救了。”我从床上一跃而起,翻开桌上两个茶杯,给我们倒了杯茶。
“冷茶,配得上我的无情剑。”无情剑瞧了一眼杯中茶,一饮而尽。
“你中途换装的暗室,是怎么找到的?”无情剑问道。
他指的是我从云府取匕首出府后,换下前一套夜行衣和人皮面具所在的暗室。
“无情剑你真聪明。那是我无意间探路发现的地方,原本是储藏书籍的所在,可惜房屋突然换了主人,便再也无别人得知。”我回道。
无情剑又问:“今夜行动,很顺利?”
我心中咯噔一声,猜测慕香夫人已算出我的行动时间,无情剑也许被派来监督和一旁协助,那么李湛的暗黑修炼是不是也被发觉?我原本,还想就这么悄悄忽略他的事情。
“你一直在旁?”我直接反问。
无情剑却摇摇头,说:“这次是你一个人的行动,与我并无关。”
他的回答让我又是惊讶,心想:难道,慕香夫人早已知晓?李湛,就是她安排这项任务给我的原因?
“顺利,有惊无险。”我如实归纳回道。
无情剑点点头,说:“任务完成就好。”
我却又担心他日后会遇到李湛,暗黑武功毕竟凶险,他可别没有准备的好,所以又补充说:“你日后如果遇到太子府的人还是多加小心,府内有人修炼了暗黑之术。”
无情剑闻言显然不觉得吃惊,他回道:“冥兵营就是太子府训练出来的势力,他们一直在暗中研究暗黑之术,所以这项任务才会由你来完成。”
原来如此,那李湛就是成功的试验品?
“言归正传,淹不死千里找我,所为何事?”无情剑说。
他不说,我还差点儿就忘了,微微一笑,卖了个关子:“明日午时,绿影碧海巷卧梦轩茶楼见。”
无情剑摇了摇头,随着一阵风拂面,他踏空而去。
淹不死,最近又被谁救了?被李湛救了一次,被紫杉大人救了一次。
可惜,紫杉大人已经离开绿影碧海巷了。再见他是何时?桂月初一,百般红紫斗芳菲。
今日是巧月二十,离桂月初一还有十天。
桂花快要开了。
躺回床上,没想到很快入睡,做了个梦,梦里闻见了桂花香。
夜渐黑,华灯初上。
古朴的庭院坐落在眼前,一路走进,仍可听见不远处的歌舞和人们的说笑声。
推开大门,院落静悄悄,只角落里闪着几簇灯光。
再往里走进,推开房屋的大门,没有侍卫,三盏小灯相隔,被放置在一旁的楼梯上。
拾阶而上,隐隐可以听见交谈声。
渐渐走进深处的房间,脚步声很轻,门却高度敏捷,应声而开。
光线洒出,三股气流也同时从屋内冲出。
衣袖忽舞起,空气中瞬间生出一个气旋,三股气流各自的心脏——银针,被吸收后定格在空中。
一只修长的手优雅的在气旋前一转,轻轻一弹,三根银针好似被巨大的力量推出,朝着来时的方向闪去。
步入房间内,门缓缓而关。
苏一今天估计是穿上了自己最正式、最彰显个人魅力的衣服了,他一改平日不拘小节的态度,恭敬却不失自信的从座椅上起身,对着来者说道:“大人,多日不见,您的功力又让我钦佩了。”
“苏门主客气了,您请坐,我又来叨扰了。”
“参见大人!”
一旁垂头立着两位同样盛装但蒙面的女子,一位的衣衫为橙色,另一位的衣衫是黄色。
来者身着长袍紫衫,脸上戴着一个金色面具,他从她们身旁走过,来到主位坐下,淡淡说道:“都入座吧。”
苏一带头落座,橙衣和黄衣女子随后落座。
紫衫男子忽轻叹一声:“夜幕、灯火、小烛,可惜,小蓝儿不在。”
突然睁开眼,看着窗幔顶部,脑中喊出四个字:紫杉大人。
几次梦见紫杉大人,这一次如此真实,这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可是,紫杉大人却说我不在场。或者,难道是近期进阶的雪狼秘笈开始扰乱我脑中的记忆?如果是的话,那可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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