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头,看向急速而来的羲娥。
“玉泉灵镜根本看不透过去。”羲娥没有卖关子,直接道,“与其说是灵镜,倒不如说是一面照妖镜更合适。”
“照妖镜?”李素心头一跳,他怀里的兔子也是忍不住眨了下眼,一双兔耳朵稍稍有点下垂。
“照妖镜?针对妖物的?”月魁诧异。
羲娥微微颔首,“总之,你们完全没必要离开。”
月魁连看向李素。
涂小婵也抬着脑袋,眼巴巴地看着李素。
李素眉头皱起,摇了摇头,“我去意已决,不会再更改了。”
涂小婵暗自松了口气。
月魁咬住了嘴唇。
“这种时候,你最好先冷静些。”羲娥蹙眉道,“你和金鳞门之间,已经没有任何阻拦,千万别因为一时的意气之争,错过原本属于你的大好机缘。”
“不是意气之争。”李素摇了摇头,看着羲娥,认真说道,“你这次追来,应该是先去了玉泉山,将我放弃考核的事,告知了赵掌门。
我和金鳞门之间,隔阂已生,若我改变主意,选择加入金鳞门,那这隔阂只会越变越大。”
见羲娥想反驳,李素直接打断,继续说道:“如果你不理解,我可以给你举个简单的例子。
你是客栈老板,若是客栈里的小二,找你加工钱,你刚开始不愿意,然后他要辞职离开。
这时候,你发现客栈缺少人手,暂时离不开他,选择挽留他,并且给他加了工钱。
你说说看,他若是选择留下来,以后你会怎么想?”
“我那客栈,小二过的都很好。”羲娥没好气,“工钱比其他地方高出五六倍。”
“如果我说的情况,就真实发生了呢?”李素瞧着羲娥,“像你这种大人物,自有一份傲气,基本上不可能挽留。
若是挽留,也只能是因为情势所迫,当情势改变后,绝对不会再留他。”
羲娥眉头拧了起来,闷声道:“你太小看赵玉鼎的肚量了,更不要说,收徒跟招工完全是两回事。”
“你说我小瞧了赵掌门的肚量,这代表你也认为,这种情况下,我再加入金鳞门,我和金鳞门之间,存在隔阂。”李素轻声道,“赵掌门的肚量自然是很大的,不然你也不会来此。
然而,我的肚量却不大,我已经选择放弃考核,若再回去,我会感觉很丢人。”
“你这还是意气之争。”羲娥吐槽道。
“是吗?”李素笑了笑,点了点头,“是意气之争,我毕竟还是个少年郎,少年意气很正常。”
“想想江左。”羲娥劝道,“江左培养了你十年,为的就是让你成为金鳞门弟子,你因一时意气而放弃,对得起江左吗?”
“我为自己定的小目标,击败武戬,为的就是为老左正名。”李素说道。
“不加入金鳞门,你拿什么去击败武戬?”羲娥冷笑。
李素笑了,笑容很灿烂,“你这样说,那我更加不会加入金鳞门了,我要向你证明:
即便不加入金鳞门,我照样能够击败武戬。”
羲娥:“???”
“李素…”这时,月魁忍不住喊了声。
李素耸了耸肩,轻轻揉了揉怀里的兔子,“总而言之,我和金鳞门注定无缘,我意已决,不会再更改。”
说着,他看向月魁,温声道:“我们走吧。”
月魁看了羲娥一眼。
羲娥冷飕飕地盯着李素。
“强扭的瓜不甜。”李素忍不住劝了句羲娥。
其实,他心里有点纳闷,不懂这女人为何这么希望他加入金鳞门。
要是月魁一直劝他留下来,他其实还是能够理解的。
可这女人,又为了什么呢?
“强扭的瓜确实不甜,但若是渴极了,还是可以吃上几口的。”一道打趣的缥缈之音,一瞬在三人耳中响起。
赵玉鼎凌空踏步,衣袂飘飘,似仙风道骨的老神仙一般,由远及近,刹那而至。
月魁眼睛再次亮了起来。
羲娥稍稍松了口气。
涂小婵再次耷拉了下兔耳朵,眼里闪过几分无奈和忐忑。
李素瞧着似是突兀出现的赵玉鼎,目光扫过赵玉鼎空荡荡的左袖,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他记得,月魁曾说过,老左叛离金鳞门时,曾斩断赵玉鼎一臂。
“赵掌门?”李素试探着喊了声。
赵玉鼎微微颔首,右手轻轻拂须,眼眸打量着李素,赞道:“确实是一代天骄之姿。”
“多谢赵掌门的厚爱。”李素轻声道,“不过,晚辈跟金鳞门注定无缘,要让赵掌门失望了。”
“会下棋吗?”赵玉鼎笑问道。
李素顿了顿,点头道:“会一点。”
这话倒没谦虚。
当年,他学会下棋之后,陪着老左一共下了九盘棋,老左就放弃了,再下棋时,两人下的要么是象棋,要么就是五子棋。
“那就下一盘棋吧。”赵玉鼎微笑道,“如果你能赢我,你可以选择继续参加考核,也可以选择直接离开,我和羲娥师姐都不会再阻拦。
如果你输了,那就不是你离开,而是我金鳞门不要你。”
李素眉梢轻轻挑了挑,瞧了眼月魁、羲娥,点了点头,“好。”
他知道,赵玉鼎既然亲自追来了,这盘棋还是要下的。
赵玉鼎衣袖一挥,两个圆凳、一座石盘浮现,落于地面。
“请。”赵玉鼎邀请李素入座。
“赵掌门先请。”李素客套一句,便和赵玉鼎一同坐在了石盘两侧的石凳上。
“观棋不语真君子。”赵玉鼎左袖微微飘动,缕缕真气散发而出,弥漫在了他和李素周围,渐渐形成一层圆形的真气防护罩。
月魁秀眉微蹙,发现自己仅能看到李素、赵玉鼎和石盘,无法感知到李素、赵玉鼎的气息。
“别担心,这是一场考核。”羲娥轻声道。
“考核…”月魁一怔,旋即放下心来。
石盘两侧。
赵玉鼎持黑,没跟李素客气,直接落子先行。
李素从棋筒里拿出一枚白子,也放进了石盘当中。
他下的很随意,本就没什么棋力,注定是赢不了的,之所以陪着赵玉鼎下这一盘棋,纯粹是看在老左、月魁的面子上。
至于棋盘上的输赢,无关紧要。
连续落子十多步,赵玉鼎眉头拧了起来,扫了眼对面的李素,“你是不会下,还是没好好下?”
李素眨了下眼,说道:“当年,老左教我下棋,教会我之后,我陪着他下了九盘棋,他就再也不愿意跟我下棋了。”
赵玉鼎一怔,吐槽道:“江左的棋力已经够烂了,连他都不愿意跟你下,看来你棋力真的很一般。”
“让赵掌门失望了。”李素微笑道。
“怎么?我说你棋力差,你不生气?”赵玉鼎眉梢轻挑,“我听说,别人要是说你画工差,你会跟人急眼?”
李素脸色如常,说道:“这是谣传,我的画工,连画圣裴玄子都自愧不如,谁会说差?”
“是吗?”赵玉鼎瞧着李素,“你这份不要脸的劲,跟我年轻时倒是很像。”
“额……”李素眼里闪过一抹古怪,“赵掌门说笑了。”
“你知道考核第一关,为何会是验明正身吗?”赵玉鼎问道。
李素顿了顿,摇了摇头。
赵玉鼎道:“这第一关的考题,是我的徒儿们出的,为的是让皇子屈尊,让和尚辱佛,让道士逆天,让世家子弟丢面子。”
“我不懂。”李素直接道。
“你已不需要懂。”赵玉鼎轻笑道,“你放弃了一件很有趣的事。”
“或许吧。”李素不置可否。
“你的体魄很强。”赵玉鼎道,“你刚来玉泉山,我就感受到了你的血气。”
李素道:“赵掌门谬赞了。”
“江左可曾跟你讲述过,金鳞门名字的由来?”赵玉鼎问道。
李素摇了摇头。
赵玉鼎忽然问道:“金鳞是什么?”
“鱼?”李素想了想,试探着回答。
“你在太湖一役,跟武风云说过一句话: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赵玉鼎瞧着李素,“这句话,可以说是为我金鳞门量身打造的。”
“龙?”李素无法平静了。
“在我金鳞门的传承里,你的前半句是对的,后半句是错的。”赵玉鼎微笑道,“金鳞本就是龙,何须遇风云?”
“那后半句是?”
“金鳞岂是池中物,不日天书下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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