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十几个老实巴交的大明版民兵……
沈烈幽幽的叹了口气,这便是大明的乡勇,整个王朝的预备役民兵么,早就没了精气神。
此时他心中生出了一丝明悟,大明之亡非一朝一夕,而是整个王朝上上下下的集体崩塌,还有精英阶层的集体堕落。
当然这话只能深深的埋藏在心中。
沉默后。
沈烈有感而发,讪笑道:“靠这些乡勇,还有那些烂掉的卫所兵能顶什么用,咱大明早晚得改成募兵。”
说这话的时候,沈烈眼中闪烁着睿智的神采,在当前这种明军整体糜烂的情形下,募兵制才是唯一的出路。
什么是募兵,就是全脱产的职业军人,可是募兵制也有问题,因为朝廷没钱,养不起几十万募兵。
那咋办嘛!
朝廷为了打胜仗,或平定辽东,或征讨瓦剌,或援救朝鲜,便只能让地方将领总兵们自己去想办法招兵。
总兵们刮了地皮招募了大量兵员,朝廷虽然觉得有些难以控制,可是好歹能打胜仗呀。
于是便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纵容各地总兵占山为王。
可问题又来了。
地方将领,总兵们自己出钱养的募兵,吃谁的粮,领谁的饷,关键时刻听谁的呢。
这事儿,吴三桂那一大批崇祯朝的叛将最有发言权。
此时一阵微风吹过,给这闷热的天气带来了一丝凉意。
田洪呆了呆,细细品味着募兵这两个字,很快露出了心悦诚服的神色道:“贤弟言之有理,募兵确实是一条出路,说到底还是朝廷没钱发饷呗。”
沈烈笑了笑:“这等军国大事与我等无关,不说了,不说了。”
田洪也缩了缩脖子,打了个寒噤,觉得脑袋后头凉飕飕的。
二人对看了一眼,识趣的不再多言。
围着这十几个后生转了几圈,沈烈便又沉吟着道:“能不能给他们弄一个官面上的身份?”
得给这些庄丁弄个官方身份才好办事呀。
田洪心领神会,忙道:“此事不难,都算我柳条街卫所的帮闲便是了。”
沈烈点点头。
放下心来。
锦衣卫所的帮闲虽然是编外人员,临时工,可是扯起虎皮做大旗,也不是寻常人等敢招惹的。
“好,好。”
随着沈烈频频点头,便将这些人交给田洪,维克托两人放手去调教,不求能上阵冲杀,关键时刻别掉链子就行。
至少山匪,马帮来抢劫的时候,这些庄丁要能顶得住呀!
于是沈烈便迈开不知走了过去,在一个庄丁羸弱的肩膀上拍了拍,将那庄丁拍的一哆嗦。
沈烈便又吩咐道:“不要吝啬钱,当咱们的庄丁得给足佣金了,白面馍馍,鸡鸭鱼肉得管饱……敞开吃!”
一听这话,那庄丁畏畏缩缩的眼神立刻便明亮了起来,平白无故便多了几分渴求。
沈烈报以微笑。
看看吧!
好端端的大明后生都饿出毛病来了,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明军无饷,有饷不可敌。
都是钱闹的。
作为锦衣卫中的老资格百户,田洪深以为然,在一旁赶忙点头附和道:“对,皇帝还不差饿兵!”
于是二人就此事达成一致,反正这时节正是农闲,还没到收麦子的季节,沈烈打算让这些庄丁先在庄子里住下。
让维克托那个正经八百的职业军人先调教一番。
片刻后。
当胡子拉碴的维克托脱下了道袍,穿上了那身破旧的瑞典王国禁卫军军服,从他自己的住处里急吼吼的冲了出来。
沈烈和田洪几人同时愣住了,瞧着这洋道士一脸亢奋的样子,眉宇间英姿勃发好似换了个人。
田洪奇道:“老道你……这是打了鸡血么?”
可维克托不理他,踩着破旧的牛皮军靴,挎着那把残破不堪的军刀,急吼吼的冲着那一队庄丁去了。
然后维克托便发出了一连串的口令,竟然还是大明版本的口令。
那十来个庄丁自然是一脸茫然,正懵逼的时候,却被维克托用连鞘的战刀狠狠敲在身上。
“你……蠢材!”
“饭桶!”
随着维克托破口大骂,连打带敲,将那十来个庄丁好似赶鸭子一般赶进了庄外的打谷场。
田洪和几个手下的锦衣卫看的人都傻了。
好半天。
田洪才看着鸡飞狗跳的打谷场,讷讷道:“这洋老道是魔怔了,还是中邪了,有这么操练庄丁的么?”
这是庄丁呀,可不是瑞典王国的精锐禁卫军!
沈烈也看的哑口无言,可是他却十分理解维克托的举动,或许此时此刻,这位爷找回了身为职业军人的些许荣誉感吧。
于是沈烈便大喇喇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田洪只好作罢,又观望片刻,才向着一个手下的小旗官吩咐道:“赶紧去镇子里找几个跌打大夫,这架势……不妙啊!”
纷乱中,忙忙碌碌的一天又过去了。
一门心思训练庄丁的维克托,一瘸一拐的跑来报告,田洪统共在附近的村子里招了十二个庄丁,当天就被他打跑了五个。
瞧着洋洋得意的维克托。
沈烈再次哑口无言。
田洪也张口结舌,在一旁数落道:“老道,你整的也太邪乎了,照你这么整……是我也得跑!”
可维克托梗着脖子抗辩道:“他们都是懦夫!”
田洪还要数落两句,却被沈烈这个当家的拦住了。
沈烈倒是不以为然,轻松道:“人跑了,那就再招呗,两条腿的骡子不好找,两条腿的人遍地都是!”
田洪只好苦着脸道:“行,按你说的办。”
反正就是钱遭罪呗。
于是沈烈当场便吩咐了下去。
就按照维克托的标准招三十个庄丁,置办一些铁尺,铁杵,牛皮甲这些简陋的武器,然后分成三拨人轮流操练。
处理好了庄丁的事。
沈烈琢磨着也该回城了,如今只剩下最后一件大事要办。
买地!
于是沈烈便回过头,轻声问道:“买地的事如何了?”
一提买地。
田洪顿时脸色发苦,为难道:“这附近能买的地,咱们都买的差不多了,总计也有三百多亩,剩下的都是些上好的水浇地,却有些难办。”
一听这话,沈烈便不由得微微皱眉,不由得奇道:“什么人呐,连你田大人的面子都不给?”
田洪便立刻苦笑道:“哎哟喂,弟弟哟,您这话说的,我田某的面子能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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