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沈烈的指示下,掌班王虎叫人连夜赶制了一批旗子,摆在了千户大人面前。
两面镖旗一展开,顿时叫人眼前一亮,引来了番子一片加好声:“好!”
“威武!”
先是一面黑色的顺风车行镖旗,黑底鎏金,另有一面杏黄色旗子,上面绣着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
东稽事厂!
“来人。”
随着沈烈下令将两面旗子挂在三辆四轮大马车上,看上去威风凛凛,顿时又引来一片喝彩。
“真霸气!”
这一左一右两面镖旗插上去。
简直气派十足!
沈烈便抱着胳膊后退了几步,摸着下巴端详了片刻,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轻松的微笑。
“不错!”
抛开生意不谈,至少咱这镖旗够气派。
这个年月。
杏黄色的旗子能随便挂么,这就是皇家专属的颜色,再加上那四个张牙舞爪的大字。
但凡眼睛不瞎,心智正常的人也应该知道这是天子直属。
东厂的队伍!
“都回去准备吧。”
此刻。
沈烈向着手下们挥了挥手,又看了看这两面旗子,他觉得此行从通州码头押镖前往山西太原的旅途,一定会十分顺利。
难不成。
还真有人敢劫东厂么?
这个概率极低。
说话时。
沈烈又向着王虎叮嘱道:“本官此番亲自押镖,若能日行百里,快则十天半月可至太原,慢则两月必安然回返,你二人将家中的生意照料好了,有什么事……去神机营找李大公子,或去司礼监找冯公皆可。”
王虎等人赶忙应命:“大人放心!”
镖旗,马车都预备好了,紧接着,沈烈便马不停蹄为自己的标队准备起了武器装备。
傍晚时分。
通州东厂百户所。
随着兵营里尘封的库房打开,灰尘扑簌簌的落下,沈烈便掩着口鼻,带着几个人走了进去。
等到烟尘散去。
沈烈便随手拿起一旁的撬棍,撬开了存放火枪弹药的实木箱子,看着里面摆放整齐的长短火枪挥了挥手。
“拿!”
这批火枪是上一次从李如松手中弄来的,清一色的佛朗机原装鸟铳,存货实在不多。
沈烈也一直没舍得用,于是关键时刻便派出了用场。
虽然是八成新的西洋火绳枪,可这是押镖又不是上阵打仗,沈烈觉得这样的火力应该够用了。
于是乎。
十来个精挑细选的天津左卫子弟便快步上前,将沾满了桐油的火枪兴冲冲的取出,抄在了手中,便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好家伙!”
“过瘾!”
领到了火枪和弹药的后生们兴高采烈,兴冲冲的凑在一起嘀咕着,这才是大好男儿该干的事!
但凡是年轻后生都有一腔血勇之气。
尚武的基因在少年心中复苏。
唯独队伍中,那两个五十来岁的浙军老卒却一言不发,只是低头整理着火枪,用黄纸将枪身上的桐油细细擦拭了一番。
长期与倭寇作战的浙兵,对火绳枪自然不陌生,这是他们吃饭的家伙,看上去……
对这火枪十分熟悉的样子。
看着这两个身经百战的浙兵老卒。
沈烈微微一笑。
也不多言。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都是与倭寇常年厮杀,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精锐老卒,年纪虽然大了些,熬不住九边前线的风霜了。
可身子骨还硬朗的很!
这两个浙兵老卒,便是沈烈此行最大的底气。
将十几个标兵留在此地熟悉枪械性能。
沈烈便快步离开了库房,回到了自己的卧房,从柜子里取出了自己的燧发长枪,擦了擦长枪上落着的灰尘。
他还是用自己最心爱的燧发枪。
三短一长。
将火枪在腿上,腰上绑好。
又拍了拍。
此刻沈烈信心爆棚,便又开始琢磨着,他的火力似乎还是有些不足,要不要将库房里那两门虎蹲炮带上。
虽然那只是京营淘汰下来的二手小炮,只能发射石块之类的霰弹,可关键时刻也能一炮定乾坤。
还是。
“带上吧!”
拍了拍腰间的燧发短枪,又用碎布条将长枪包裹了起来,装在了长条形的口袋里。
沈烈快步从房中走出,抬头看了看西北边的天空。
天色是阳光明媚。
万里无云。
翌日。
天蒙蒙亮。
通州码头上讨生活的人们仍在睡梦之中,以沈烈为首的护镖队携带着几十匹马,赶着三辆马车徐徐离开了。
天不亮便出了码头。
镖队这一路从通州向北,再折向西,绕着皇城转了个圈,马车队出现在了城东十里的驿站外。
而驿站中。
张静修带着芸儿,义妹岳玄儿还有和两个陪嫁丫鬟已等候多时。
夫妻相见。
沈烈在驿站中稍停片刻,看着泪眼婆娑的芸儿,依依不舍的娇妻,沈烈不免安抚了几句。
“别哭!”
在芸儿俏脸上捏了捏,沈烈故作轻松的笑道:“老爷我是去发财……不是去上坟。”
这一声。
便将芸儿逗的噗嗤失笑。
依依不舍中,沈烈翻身上马,向着前来送别的妻妾挥了挥手,正要在安抚几句时,鼻子突然便是一酸。
“罢了。”
沈烈赶忙用手背抹了抹眼睛。
此时才知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收拾了心情。
抖擞起精神。
看了看兵强马壮的护镖队伍,沈烈便发出一声长笑:“莫要学小儿女惺惺作态……沈某去也!”
话音落。
二十余骑赶着四辆大马车,沿着宽敞笔直的官道,向着山西太原的方向徐徐而行。
身后驿站的影子渐渐模糊。
离开了京城。
正前方便是艳阳高照下的繁忙商路,随着天色大亮,可以看到宽敞的道路上人来人往,各种马车,小推车,驴马骡子驮着货物川流不息。
沈烈骑着马,伴着车驾缓缓而行,与往来行商擦肩而过,感受着这繁忙的人流,心中不由得啧啧称赞,连心情都好了起来。
看着那身穿绫罗绸缎的一个个商贾,一张张饱经风霜的脸,气派,华贵又透着莫名的抠门气质。
沈烈口中徐徐溢出了两个字:“晋商。”
这些个晋商呀。
看着这些大明特产的土财主,沈烈脸色变得古怪,这些人……可真是小农经济孕育出来的奇葩。
这些人在家里十分抠门,恨不得一文钱掰成两瓣花,偏偏出了门又出手阔绰,赚了钱又喜欢在地窖里藏起来。
或许是世界历史上,这些人的抠门程度,大概也就只有威尼斯商人,大名鼎鼎的守财奴葛朗台可以媲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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