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一片的胡同深处,沈烈扯着芸儿躲到了阴影里,将啜泣个不停的芸儿搂在怀中安抚了一番。
等到她情绪稳定了一些,沈烈便从贴身的里衣口袋里取出一个小小的口袋,捏了捏口袋里的碎银。
然后将钱袋交到了芸儿手中,这是他这些日子以来每天摆摊,所攒下的全部财产。
也就只有区区五两银子。
银子不多。
可是飞来横祸,这安逸的小日子是过不下去了,沈烈得想个办法将芸儿安置妥当。
将哭哭啼啼的芸儿扶住,按着她的柔弱肩膀,又擦了擦她脸蛋上的泪痕。
沈烈轻声叮嘱道:“芸儿,你听我说,天一亮,你便带着这些银两去隔壁李婶家躲着,快则三日,慢则十天,我办完事后便来寻你。”
想了想。
沈烈又狠心道:“我若回不来,你便将这些银子分一半,交给李婶,再认做李婶做干娘,如此可保一世无忧。”
隔壁李婶年岁大了,可是无儿无女,心肠又好,想必不会拒绝芸儿的投靠,可他这番话和遗嘱没什么两样。
芸儿一听这话便急了,死也不肯走,还紧紧抱住了沈烈的胳膊,央求道:“奴婢不走,少爷……奴婢不走。”
急切之下。
小丫鬟已是泪流满脸。
沈烈心中发急,便硬着心肠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走,少爷还有大事要做。”
然后沈烈便狠狠一推,将芸儿推的跌跌撞撞扑倒在地,便又怒骂道:“滚,别在这里碍手碍脚!”
芸儿挣扎着爬了起来,用委屈的眼睛看着沈烈,只得啜泣着,一步三回头的走出了巷子。
看着芸儿娇弱的身形消失了,沈烈才松了口气,然后拍了拍酸痛的胳膊,深邃发亮的眼中闪烁着冷冽的寒芒。
都到这份上了。
没别的。
“拼了。”
风雪中,沈烈紧了紧身上的衣裳,然后默默的等待着追兵的到来,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足足等了一炷香,追兵却迟迟不来。
沈烈看着空荡荡的巷口,稍许松了口气,想必是风雪太大,积雪盖住了他的脚印,导致那些护卫追丢了。
沈烈心中稍微轻松了一些,便又看了看那风雪中,悄然而立的绝色女子,不远处。
那绝色女子也睁大了一双无辜的明眸,正有些无可奈何的看着他。
二人再次四目相对,竟一时哑口无言。
沈烈想了想,便走过去将她身上,那些绑住了手脚的布条剪开,帮着她站稳了。
然后沈烈便挥了挥手,轻声道:“小姐请便,对不住,今日之事……是小可得罪了。”
今日之事本就与她无关,只是碰巧赶上了,让她平白无故的搅合了进来。
沈烈琢磨着,既然她的那些护卫没有追来,再挟持她也就没有意义了,并且自己一直用花布蒙着脸,想必她也认不出来。
于是沈烈索性便将她放走。
向着绝色女子挥了挥手,沈烈眼中露出了些许狠辣之色,琢磨着,该怎么对付皂衣帮的那些泼皮。
此番他开罪了皂衣帮,只怕是很难善了,除了和皂衣帮拼命,他没有别的路可走。
心中这样想着,沈烈不由得狠狠的往地上啐了口唾沫,在心中骂骂咧咧起来:“真当老子是好惹的!”
想当年,老子在地下拳馆收拾过的地痞无赖可多了!
他在这里咬牙切齿,琢磨着对策。
风雪中,不远处,那绝色女子却黛眉微皱,一边揉着疼痛的洁白手腕,却又忍不住用一双明眸偷看着沈烈。
这绝色女子冰雪聪明,到如今也看清了,沈烈对她并无恶意,于是非但不害怕,甚至还有些好奇的偷看着……
沈烈被这绝色女子盯着看,便有些不悦,冷冷道:“你为何还不走?”
好奇么?
还打算留下来看热闹不成?
绝色女子揉着洁白手腕,沉默了片刻,却又用娇柔的声音轻声道:“你得罪了什么人?”
沈烈看了看她。
不再多言。
女子看着沈烈眼中的狠辣,好看的黛眉便皱了起来,竟然轻声劝说了起来:“以暴制暴,并非良策,你为何不报官?”
沈烈闷声道:“报官?”
他看了看这位官家小姐,不由得冷笑起来:“小姐这话,倒是让在下想起了一个典故……何不食肉糜?”
真是官家小姐呀,不知道民间疾苦。
听着沈烈语带嘲讽。
女子黛眉微微皱起,似有些不悦,轻声道:“兄台为何出口伤人?”
可沈烈却不惯着她,依旧冷冷的嘲讽道:“小姐说的倒是轻松容易,你可知那皂衣帮是一伙什么人,如此这般当街抢劫,行凶伤人,怎么不见五城兵马司出来管一管?”
“难不成巡街的锦衣卫,东厂番子都死了么?”
沈烈越说越气,悻悻道:“你猜猜看,这伙泼皮是谁养的狗?”
想必这皂衣帮每个月,往各个衙门里孝敬了不少钱吧,若不然,怎么敢在天子脚下公然行凶?
“我若报官,呵呵。”
沈烈又冷冷一笑:“只怕是要屈打成招了。”
这番冷冰冰的话,竟然将绝色女子说的沉默了。
女子又垂下了雪白的脖颈。
一言不发。
良久。
女子又轻声道:“你打算如何做?”
沈烈眼中寒芒又一闪,冷声道:“在下烂命一条,惹了我,自是……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狠辣让沈烈有点上头,心中嘀咕着,就凭老子走南闯北这些年练就的本事。
就是咬!
也要将皂衣帮咬死几个。
这般狠辣让绝色女子打了个寒噤,却又沉默不语了。
此时,巷口响起了嘈杂的马蹄声,还有人高声大吼着:“五城兵马司捉拿匪类,闲人闪避!”
听到这马蹄声。
沈烈便又挥了挥手,轻声道:“官兵来了,走吧。”
说着,沈烈又看了看这绝色女子秀逸的俏脸,便后退了几步,一猫腰,手脚并用爬上了房顶,好似灵猫一般消失在大雪纷飞的夜幕中。
猛然间。
幽深寂静的巷子里,只剩下那女子默默的站着,用一双明眸看着沈烈消失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久大批捕快,军兵冲进了巷子,看到了风雪中俏生生站着的绝色女子,才纷纷松了口气。
“找到了!”
“张小姐无恙!”
一个穿着六品官袍的武将,三步并作两步,带领着一群捕快,军兵将巷子里俏生生站着的绝色女子围住。
看到女子安然无恙,武将长长的出了口气,赶忙用手背擦去了额头上的热汗,向着绝色女子行了一礼。
“下官参见张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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