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焲便转身去了皇帝那儿。
他和锦洛扑下崖后,许锦书就爬起来去找了冥宵,让冥宵给她处理脸上脖子上的伤,给她解毒、取身上的细针。
只是冥宵才只来得及给她处理伤,太子就带人来到后山了。
她和冥宵、抱琴女子只得先躲了起来,观察太子那边的情况。
结果就是苏焲上崖来,说了那么一番话,让太子和镇国侯不得不把许锦书找出来。
许锦书还想躲到把身上的毒和细针解了取了,再想办法回猎宫的。
但不知怎的,行踪就暴露了。
她只得主动站了出去,然后就被带回猎宫来了。
此时,君臣都聚在皇帝寝宫外的院子里,许锦书脸上遮了块白纱,立在皇帝面前不远处,白纱将许锦书半张脸和脖子都遮掩住。
苏焲到时,刚好听皇帝在问:“你是说,你今夜觉得血脉涌动,好像体内有巨大的力量要爆发出来,所以才去了后山?”
许锦书垂首道:“回圣上,是的。”
她不敢说是锦洛挟持她去后山。
那样说的话,皇帝势必会问锦洛为何要挟持她,那她带来的人假扮李清月的婢女去刺杀国师爷的事,就会跟着被翻出来。
苏焲没有戳破她,抬步入内后,给皇帝行了一礼,在皇帝右下首落座。
许锦书见到苏焲来,心虚得忍不住把头埋得更低。
苏焲端了杯茶,轻呷了一口,道:“如此说来,我在后山看到的那位凝聚血色苍龙的女子,就是许大小姐了?”
皇帝一听,问:“苏卿也去后山了?”
苏焲便侧首与皇帝道:“臣看到后山上空出现血色苍龙,就去了后山,比太子殿下等人先一步到,有幸看到是一女子用内力从掌心凝聚出一条血色苍龙。只可惜离得远,夜色暗,臣看不清那女子是何人。”
皇帝听完,心情激动。
原本他只是初步怀疑后山上空出现的血龙,是锦家的苍龙血脉。
但若他的国师有看到那血龙是一女子从掌心凝聚成的,那就更近一步证明确实是锦家的苍龙血脉了。
大邺若能再出一个锦侯,必定边陲安定,不敢再有敌国来犯。
皇帝立即问:“许锦书,国师爷看到那女子可是你?”
许锦书不敢承认,但又不甘心说不是,嗫嚅了好一会,道:“臣女、臣女也不知国师爷看到的是不是臣女,臣女确实在后山使用了苍龙血脉。”
“那肯定是了,除了许大小姐,这里还能有谁有苍龙血脉!”
“别说这里了,整个大邺,也只有锦家人拥有苍龙血脉!”
“自从锦侯难产去世,也就只有其女许家大小姐有苍龙血脉了,所以国师爷看到的,自然是许大小姐无疑!”
众臣一听,都很正常地认为肯定是许锦书。
而许锦书要的,就是这效果。
她继续垂着头,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但只要她没有否认,有着锦澜之女的身份在,皇帝自然也认为是她。
苏焲当即就向皇帝道贺,“恭喜圣上得一猛将,许大小姐的苍龙血脉,一招便能打死满山的蝙蝠,怕是威力不逊于锦侯当年,日后成就定能盖过锦侯。”
皇帝心情大好,对许锦书道:“你再使一招苍龙血脉,让朕和众卿看看。”
许锦书脸色发白,她根本凝聚不出血色苍龙,就连使用阵术,都得割真血。
“怎么,你不愿让朕和众卿开开眼界?”见许锦书犹豫,皇帝问。
许锦书赶紧道:“臣女不敢,只是、只是臣女从小体弱,刚刚在后山才用了一次苍龙血脉,内力损耗过大,一时、一时还无法再用。”
众人一听,有些遗憾。
毕竟谁都想亲眼见识见识锦家的苍龙血脉能强大到什么地步。
皇帝也有些遗憾。
苏焲就道:“许大小姐既然只是体弱,只要多补气益血,强化身体,增进修为,日后定是有无限可能的,侯爷在这方面可不能节省。”
镇国侯一被苏焲点到名,就觉得心头一抖。
皇帝在这方面也是舍得,一思量,就招来太医,问太医什么药材能滋补气血强身健体和增进修为,然后当场赏了许锦书许多贵重药材。
人参、灵芝、犀灵角等等,不在少数,全都是价值连城的药,列了满满一张单子,只等回京,便从宫里照着单子送去给许锦书。
许锦书得了赏赐,跪地谢恩。
然而正当她谢完恩要站起时,外头突然有人道:“许大小姐怕是补再多灵丹妙药,也不可能凝聚得了血色苍龙。”
众人循声往外望去。
见是国师爷身边那女子站在了寝宫院门门外,被御林军拦了下来。
锦洛抬手,一道血雾挥出,逼退拦她的御林军后,抬步走了进去。
守在外面的一队御林军,见她居然擅闯皇帝寝宫外的院子,立即跟着冲入院内,要抓她。
锦洛边往院内走,边抬起右掌,一条血色苍龙在掌心快速凝聚,头也没回地往后挥去,化成点点血雾,迷了那些御林军的眼。
那些御林军当即相撞的相撞,撞门的撞门,撞墙的撞墙,无一人能近得了她的身。
后头还有御林军冲进来,锦洛未再理会,直接走到皇帝面前,眸光先从许锦书脸上扫过。
许锦书被她的气势震得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袖子里的手紧紧攥住。
不过锦洛只扫了她那么一眼,就看向皇帝和在场众臣,道:“刚刚我那一招,是锦家的锦门阵术。”
说完,手掌再次抬起,“圣上和诸位大人想看苍龙血脉,我可以满足大家。”
一条血色苍龙再度在她掌心凝聚。
那血龙在她掌心越聚越大,在众人看呆了眼时,血龙突然犹如真龙一般,猛地腾空而去,盘踞于众人头顶上方的空中,发出幽长的龙吟声。
锦洛五掌一收,那血龙便俯冲直下,喷出强大的龙息让在场众人都差点站不稳后,猛地张嘴朝许锦书咬去……
许锦书瞠大眼眸,吓得连惊叫都不会。
就在众人都以为许锦书要被吞入龙腹时,那血龙却化成点点血雾,消散去。
但余威却足够将许锦书拍飞出去,“呕”的一声,跌在院子中央,吐出一口血。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那龙不是真的,怎么可能把许锦书吞入腹中。
可那血龙威力也太大了吧,都消散于无形了,还能将许锦书拍飞。
这就是锦家的苍龙血脉吗?
太震撼了!
而锦洛收了掌后,就不顾众人如何难以置信了,旁若无人地走到苏焲面前,张开手掌,一颗黑乎乎的药丸递到他面前。
苏焲看着她,也旁若无人般,“喂我。”
锦洛一阵无语,见他张嘴,立即将手里的药丸捂进他嘴里。
苏焲鬼畜地舔了一下她的手心,才将药吞下,道:“原来在后山凝聚血色苍龙的女子,居然是你。”
说得还挺像他真的不知道似的!
锦洛手心被舔得一麻,不过还是配合他道:“国师爷现在知道也不晚。”
“你为何要骗我?”苏焲哀怨问。
锦洛内心又是一阵无语,这鬼畜总是能把假话说得跟真的一样。
就他这表情,这语气,在场的君臣一看一听,肯定都相信他是真的不知道。
但她继续配合道:“时机未到,故瞒着国师爷。”
这场面,搞得镇国侯都开始怀疑苏焲是不是真的不知道,他之前的所有担心、不安、失眠,甚至惶恐到生病,都是自己在吓自己的!
而皇帝早已站起来,听完他们二人的对话,难以置信问:“在后山凝聚血色苍龙的女子是你?你怎会有苍龙血脉?!”
“这个问题,还是让许大小姐来回答吧。”锦洛转身走到许锦书面前。
许锦书已经挣扎着爬起来,但一时没能站起来,还瘫跪在地上。
锦洛在她身边蹲下,唇不着痕迹地附到她耳边,“想要解药,好好想清楚你该怎么回答,我喂你那个毒,冥宵可解不了!”
许锦书想到锦洛喂给她的那些黑乎乎规则不一的小药丸,在后山躲起来时,师父给她看过,确实看不出她到底中了什么毒。
锦洛附在她耳边说完,就用正常声调道:“许锦书,你只有一次机会,圣上面前,你若敢再继续说谎,就是欺君之罪。”
潜台词是:你只有一次机会,不说实话,休想拿到解药!
许锦书手指攥紧,再攥紧,万分不甘。
可她不想死,她想要解药。
况且苍龙血脉是最好的证据,锦洛这贱人显了苍龙血脉,她却连血色苍龙都凝聚不了,就算她不承认,皇帝也一定会派人去查的。
快速地权衡一番后,许锦书立即趴在地上,朝皇帝磕头,“圣上恕罪,臣女骗了圣上,后山上空出现的血龙不是臣女的苍龙血脉!”
皇帝一听,沉了脸,“你竟敢欺君!”
镇国侯赶紧扑到许锦书身边,也猛地朝皇帝跪了下去,“圣上恕罪,书儿欺瞒圣上定是有隐情的,请圣上容书儿说清楚!”
镇国侯说完,侧首就斥责许锦书,“孽女,你因何欺瞒圣上,还不快说!”
许锦书侧首就看到父亲借着俯首于地的姿势,拼命给自己使眼色。
许锦书五指攥得更紧,指甲都快要陷入手心肉里了,咬牙道:“因为、因为我根本不是锦澜之女,本身没有苍龙血脉,根本凝聚不出血色苍龙!”
什么?!
许锦书此话一出,众人惊住。
院子内,有好大一瞬间,鸦雀无声。
众人都觉得听到了极其荒唐的话。
唯有之前就知情和有些知情的那几个人,没有被许锦书这番话惊住。
锦洛站在许锦书身边,冷笑一声问:“你不是锦澜之女,那谁才是?”
许锦书抬起头来,眼里的怨毒之色怎么藏都藏不住地望着锦洛,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自然是你!”
这下众人更加惊愕住了。
虽然锦洛刚刚显了苍龙血脉,众人心里都有些数了。
但再有数,也只是猜测,哪有听到许锦书亲口承认来得震撼。
锦洛又冷笑了一声,“你虽凝聚不出血色苍龙,但你割血能布出锦门阵术,证明你有苍龙血脉,你的苍龙血脉是怎么来的?”
许锦书垂首,不想回答。
“别忘了,你只有一次机会,你若坦诚,圣上可能还会饶恕你刚刚的欺君之罪。”锦洛意思明显:你只有这一次机会可以拿到解药。
皇帝也开口喝道:“还不快说!”
许锦书恨得把嘴唇都快咬破了,却又不得不道:“我的苍龙血脉是……是换了你的血,才有的……”
又是一句差点把在场众人惊倒的话!
任谁都想不到,血脉居然还能换?
而且还有人干出这种事?
简直匪夷所思!
“所以你并不是从小体弱,而是因为你换了我的血后才有苍龙血脉,不纯正,才会凝聚不出血色苍龙,使用锦门阵术也得用真血才布得了阵,是吗?”锦洛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问。
她要让在场的君臣、在场的所有人,今夜都知道她是如何被夺了血脉,夺了身份的!
许锦书不得不再次承认:“是。”
许锦书此话一出,太子脸上明显有了怒意。
这些年,他一直都因为许锦书体弱,对她呵护有加,对她加倍珍惜,甚至就是因为她的柔弱才时时把她放在心尖上想着爱着。
却没想到她连体弱都是假的!
骗他的!
太子这一刻连想杀了许锦书的心都有!
与太子的糟糕心情相比,苏焲就显得心情很不错了,他喝着茶,看着戏,眼神粘在锦洛身上就没移开过。
锦洛继续道:“四年前,王氏借口她生了病,需要我这个亲生女儿的血给她入药治病,把我秘密接回镇国侯府,割了我无数次血,就是拿去给你换我的血的是吗?换了我的血后,你的苍龙血脉就觉醒了。而你的苍龙血脉一觉醒,王氏就授意许锦画挑断我的手筋脚筋,把我丢到臭水沟里溺死,是吗?”
“是。”许锦书道。
一桩桩一件件,简直骇人听闻。
然而就在众人都对许锦书唾弃无比时,她却又朝皇帝猛地磕了下头,喊冤道:“圣上明鉴,我也是受害者啊!我出生就被调换身份,非我所愿,我也是近日才知晓这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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