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谷脸色为难,最终还是去照做了。
再等他出来,他已经换上了一身崭新的蓝色锦衣,很好看,但他的皮肤太黑了,也不合身,反而有些滑稽。
他尴尬,不知所措。
秦云仍在钓鱼,把他叫到跟前,拉家常一般的问道:“你们靠着大运河沿岸的百姓,可有发家致富?”
邓谷回过神,连忙道:“发家致富谈不上,但比以前好很多了,商贸司立了规矩,买卖被保护,至少是吃的饱肚子了。”
“那就好。”秦云点点头。
这时候,邓谷忍不住提醒道:“陛下,这里水流急,西风也大,钓不上来大鱼,您得靠岸边一些才行。”
“好,依你所言!”秦云使了一个眼神,商船立刻转头。
“你不是要打鱼养家吗?和朕一起钓吧。”
邓谷黝黑的脸上浮现一抹惶恐和腼腆,连连摆手:“陛下,小,小人不敢。”
“就在这站着就成。”
“如果您有需要,我可以帮您下去捞鱼。”
“我八岁就在这条河上玩了,十三岁自己打鱼,对这里还是很了解的。”
这时候椅子和鱼竿已经拿上来了。
秦云拍了拍他:“坐下吧,无妨。”
邓谷不敢再拒绝,连忙照做。
“你似乎对汪洋大河很了解?”秦云挑眉,好奇问道。
邓谷立刻道:“我家世代靠河,就靠着这条巨大的大运河生存,是长期积累下来的经验。”
“什么天气出海,什么天气打鱼,什么地方有礁岩,这个还是清楚的。”
闻言,一旁沉默的唐剑等人微微眼神一亮,这样的苗子就天生适合水师。
但至于带兵打水仗,还为时尚早,只不过一定比陆军有潜力。
“很好,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人?”秦云亲和问道,眼睛却看着波涛汹涌的大运河。
虽然是河,但这跟海也没有太大区别了,贯穿了大半个中原,承载了巨大的货运和民生。
邓谷挤出一丝微笑:“小人和姐姐相依为命,倒是没其他的亲人了。”
“姐姐终要嫁人,你一个人,有想过自己的未来么?”秦云话锋一转。
未来这两个字,离邓谷这样的水乡少年实在太过遥远,他愣了一下。
而后黝黑的手紧紧捏着鱼竿,不好意思道:“回陛下,小人还没想过。”
“多打些鱼,大概这两年还完债,找镇上的媒婆说个媒,然后成家吧。”他眸子里露出一抹彷徨。
秦云敏锐的感觉出不对。
“还债?”
“卖鱼还债?”
“你刚才那么急着走,也是为这事?”
邓谷苦涩的点点头。
“多少钱?本宫给你。”童薇一旁给周翦捶腿,忍不住说道。
她虽是个小恶魔的性格,但内心深处是非常善良的。
邓谷摇头如拨浪鼓:“不,不,多谢娘娘,小人不敢要!”
“有什么不敢的,说,多少钱!”童薇瞪眼,性子急,一副本宫天下第一有钱的样子。
邓谷尴尬,没办法不说:“五,五两钱。”
“五两??”童薇惊呼,俏脸一愣。
甲板上的所有官员全部愣住了,一阵沉默,他们平时眼中的小钱,竟是一个少年要风吹日晒几年才能凑集到的巨款。
这多少有些触及到人的内心深处了。
“不对,大运河从不禁捕,就算鱼不值钱,但五两银子不至于几年吧?”秦云狐疑。
“难道是你们家没分到土地?”
说话间,他的脸色黑了下来,出来巡抚一下,钓个鱼,难道还能破获一起徇私舞弊案?
顿时,所有人的脸色都严肃了起来。
都知道,陛下最讨厌这样的现象。
邓谷惶恐道:“不,不是的,陛下,分到了地。”
“只是那五两钱,只是本金而已。”
“还有一些利息,家里也要开支吃饭,所以比较慢,而且大运河附近的鱼卖不出什么高价。”
闻言,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秦云没太注意利息这个事,在大夏,借钱有利息是被保护的。
“那就好。”
“你要不要跟朕领个差事,比你打鱼还债快多了。”他忽然开口,想要培养,但又没有表现的太迫切。
过于的关注,会毁掉一个孩子。
闻言,邓谷脸色一喜!
他是边野孩子,但也知道跟着皇帝,那就是吃香的喝辣的,要什么没有啊!
他立即跪下:“陛下,我愿意!”
“我什么都可以干,端茶倒水,扛货背人,守夜打更,都可以的!”
他挺高了脊背,露出精壮的身材,仿佛是想要表现,想要被秦云挑走。
一瞬间,这让秦云想起了自己那个调皮的二儿子,秦骁秦无敌,这臭小子长大了能有这份品质就好了。
因为他不是太子,所以对他的要求没那么高,也就导致从小调皮捣蛋,玩个鸡蛋,都非得摇散。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
“谁让你做这个了。”
“男子汉,大丈夫,就不想建功立业,指点万军,挥斥方遒?”秦云挑眉。
邓谷闻言一怔,抓了抓头,尴尬道:“可,可以吗?我就是一个捕鱼的。”
“英雄可不问出处,今日的无名之辈,你能保证他来日不会名震天下吗?”秦云开口,宛如一个老师,细心引导。
邓谷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而后抬头,眼神为难道:“陛下,可跟着您走,是不是就要离开这里?”
“我……我的债,还没有还完,而且……”他叹了一口气,十几岁就承担了不该承担的东西。
这大概就是仗剑闯天下,至少要了无牵挂,养家糊口才行吧?
几千年后如此,现在亦如此。
“朕预制给你俸禄,拿三十两给他。”秦云道。
丰老使了一个眼色,话很少的阿良立刻从袖口掏出银袋子,递了过去:“陛下给你的。”
他被丰老磨砺的已经有着远超同龄人的冷静,沉稳,消瘦的身躯丝毫没有锋芒,而且干的还是端茶倒水的事。
邓谷看了一眼银袋子,目光有一丝渴望,但却没有伸手去接,反而脸色愈发为难。
秦云蹙眉:“怎么了,少了?”
邓谷黝黑的脸滚烫:“不,陛下,草民不是不懂得知足的人,这已经是我半辈子都赚不到的钱了。”
“只是……”他蹙眉,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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