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城,樊楼。
大宋的樊楼,古今都是有名的。
它并不是某家商铺的名字,而是由十六家大型酒楼、青楼……等娱乐场所,合在一起的统称。
内外几十家商铺连在一起,亭台连廊、曲径延伸。
可以这么说,入了樊楼你便能买到想要的一切,宛如后世的那种超级商场,规模宏大、且消费高昂。
迎宾楼的一间包厢里。
几个穿着富贵的男人正在谈话,桌上的美味珍馐都凉了,也没一人动筷。
“不能再让他折腾了。”
有人放下酒杯,皱眉不止。
左侧的男人附和道:“曹家倒台,我们都脱不了干系……虽说曹家被灭门与我等无干,但……大家心里都清楚怎么回事儿。”
“若那小子安生些,某便也由他活条命……但这人如此高调,明摆着就是挑衅!”
闻言,众人附和。
“对,必须弄了他!”
“否则真当我们这帮人是吃素的了……这是公然打咱们的脸!”
“曹利用都死了,某还怕他一个毛头小子?”
朝中之事多是因为利益,本无对错可讲。
宋廷党派林立,赵恒死后,刘娥接过了大宋权柄,然而小皇帝赵祯说到底才是正统。
于是,朝堂上……以帝、后为核心的两大派系开始了明争暗斗。
曹利用当初就是因为掺和帝、后党争,而作为刘娥身边的得力内侍杨怀敏,自然就成了这些皇帝派们抨击的对象。
站在这个角度想想,人家灭你满门,也是活该!
右侧的老者起身道:“不过这事儿不能由咱们办……曹家虽然没了,但那些党羽、关系都还在,这个时候我们要是公然对曹安出手,只会引来连锁反应!”
左侧男人想了想,说道:“对,就算要动手,那也不能是我们来……”
他曹安不是想在汴梁立棍么?
汴梁城里泼皮无数,弄死一个曹安也不算什么难事儿。
老者拿起毛巾擦了擦手,起身道:“某已经和下面那些人打过招呼了……不过朝中肯定会有人出手帮忙,咱们要小心。”
……
穿好衣服,曹安来到前堂。
“郎君!”
几个泼皮兴奋的站成一排。
昨日程福的事儿他们已经听说了……
曹安不费一兵一卒,眨眼就赚了上千贯,这是何等的手段?
跟在这样的老大手下,还怕没钱赚么?
“罗汉、常春、武悍……”
“郎君。”
三人向前一步。
曹安拿出账簿认真核对道:“昨日程福的单子,是罗汉找来的……你是老员工,每单提一成,有问题吗?”
“没问题!”
罗汉的回答很爽快。
曹安看了眼众人,微笑道:“罗汉昨日提成,一百零一贯……”
这简直就是抢钱啊!
众泼皮眼睛都红了……
罗汉则是喜滋滋的大声道:“多谢郎君,小人一定会再接再厉,为我曹氏商会再创辉煌!”
这话是刚才曹安教他的,却也是他的心里话。
有位这么大方的主家,任谁也会玩儿了命的干!
几个泼皮笑着起哄。
“罗哥,您这回可是发财了啊!”
“请客昂!”
“对,去樊楼,吃最好的!”
罗汉无牵挂,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当即大方表示:“樊楼就樊楼,有本事,吃穷老子!”
樊楼的饭菜的确不便宜。
但罗汉现在不差钱,而且……只要曹安在,还怕挣不到钱?
“常春、武悍。”
曹安笑看着二人,在账本上画了几笔:“按说,昨天出力的是武悍。这一单理应给他,不过……常春也是参与了的,只是没机会出手而已。”
“郎君,某不……”
常春的脸色有些不自然。
“这次的两成分红,你俩一人一成,如何?”
曹安笑看着武悍,拍了拍他胳膊:“不用担心,以后的单子只会越来越多。……吃独食的人,走不远。”
“已经很多了,小人不担心。”
武悍咧着大嘴笑笑,丝毫没觉得此事有什么不对。
曹安也笑得真诚。
“好,再过半年,某帮你们买房置地!”
“多谢郎君!”
他是真喜欢武悍这个憨厚耿直的糙汉子,不仅武力值够顶,而且心地很纯,没那么多心思。
“郎君,某……”
常春却有些尴尬的张了张嘴。
别人不清楚,但他自己不能没数儿。
昨天他根本没出力,只是当了一天太平保镖而已。
就算曹安一文不给,他也不能有半分怨言。
“钱是挣不完的。”
曹安笑看着他,饶有深意的道:“大家在一起做事儿,别管之前如何……现在我们是一个整体。说什么‘有难同当’怕是有些假……但好歹也要有福同享吧?”
常春低下头,脸色有些红。
“既然出来混了,四海之内皆兄弟……曹某别的不敢保证,这利、义二字,还是晓得的……”
曹安说完笑着起身。
他来到众人面前,肃声道:“还是那句话……钱、可着你们挣!但谁要是敢背叛兄弟、卖主求荣……曹某定会让他悔不该当初!”
杀意!
常春抬头看向曹安,下意识皱眉。
他竟从这个十几岁的少年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武人才有的杀意……
郎君应该杀过人!
“好了,该忙的都去忙吧……”
曹安招呼了一声:“武悍,你今天和罗汉一起办事……他虽武力不如你,但好歹在这城里混了多年……遇见事儿,你们多商量。”
“是,郎君!”
二人低头应诺。
“记住,大家是兄弟……”
“是!”
常春没得到命令,只能跟着曹安在家。
“郎君,咱们今天不出门吗?”
昨日他可见识过曹安的厉害,几句话就挣了千贯……为何今天没动静了?
曹安把玩着桌上的茶杯,笑了笑:“待会儿恐怕会有客来,你去隔壁瓦舍弄些茶点、果子来。”
有客?
常春狐疑的看了眼门外,心道:难道郎君还会算卦?
“主家在吗?”
常春前脚刚走,门外便进来一人。
“某就是。”
曹安起身迎了上去,笑得从容。
“曹安?”
来人四十来岁,一身青布长衫,标准的读书人装束。
“是某,敢问贵客……”
曹安点头笑笑,让了让主位上的椅子:“请。”
中年人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
“老夫范仲淹。”
四十多岁称老夫,这话怎么听都有些别扭。
不过现年月的人,寿命普遍都短,能过六十就算高寿了。
而且,称呼根本不是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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