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从灵问过话。
事发之后,那名倒霉的花娘已经被扭送进衙门里。
宁明澈轻叹一口气,自觉拿上腰牌去捞人。
那两个女人却还骂得起劲,耳边吵闹不休。
“大少爷也是死于狐妖。”
燕从灵干脆利落扔下这么一句,对骂声戛然而止。
这回轮到赵夫人和程姨娘两人,错愕地大眼瞪小眼。
“姑、姑娘,那这狐妖……”
话音未落,原本跪在一旁沉默不语的罗姨娘,突然间倒地抽搐起来。
四肢并在胸腔前,身躯弯曲成一个怪异形状,像极了某种兽类。
岳凌恒上前一步按紧人。
但还是慢了,乌发青衣的美人猛地浑身瘫软开,转向永久的冰凉……
燕从灵捏开她紧咬着的嘴,随后从喉间取出一小戳土黄的毛发……
她面色沉了沉。
狐狸出名的除了魅惑,还有一样——狡猾。
“师妹……”
岳凌恒面露不忍,看着少女凝了个火诀,毫不犹豫点燃尸体。
在燕从灵眼中,死了就是死了。
焚烧的过程倒没想象中那般残忍,几乎是在火沾上的一瞬,青衣美人化蝶般自行散成点点金芒。
轻风一吹,朝着一个方向扬去。
“南面林子。”
燕从灵拔剑迈出大门,扔下一句,“师兄你在这守着,我去去就回。”
“师妹!师妹!!”
岳凌恒喊了两声,少女选择性失聪,头也不回。
他也不敢轻易离开。
赵府上上下下这么多人,总得留下一个守着,以防意外。
这狐妖明显是故意先支开宁明澈,剥笋一样将他们分散开。
燕从灵当然也清楚。
但这一趟任务急,赶着回去交差后,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她自己是消磨的起。
但七王爷可等不得。
……
林子昏暗,遮云蔽日。
楼弃雪却是能看得清清楚楚。
现在的燕从灵还不是那个可以轻易一剑击杀他,妖魔谈之色变的天下第一抓妖师。
她现在只有十八岁,还是幼苗。
甚至认不出他是妖怪。
上辈子她就是在这里中了狐妖的招。
正好这荒郊野岭的没有人,这次他不会帮她,趁机吃了了事!
燕从灵没有见到那只狐妖影子。
热意从丹田涌上来时,她明显迷茫错愕。
“妖毒……”
他们山门人数两只手都能数得过来,除她以外,只有师叔和大师姐是姑娘。
师叔是个醉鬼,师姐长年镇守冥河,不常回来。所以没有合适的人给她科普一些常识。
燕从灵下山才两年。
凭借这两年的见识,在逐渐混沌的头脑中还是分析出了正确答案。
——也是情毒。
还没打照面自然不可能是现在下的,但之前她分明都小心翼翼地戴着手套……血液焦躁中她蓦地想到那个火诀,指尖触到过尸体……
先前碰过尸体的人也不是没有。
这妖毒埋藏这么久,很可能只和法诀起反应。
换句话来说,就是直奔她而来的。
发作的速度很快,火烧一般顺着筋脉在身体里蔓延。
抹了一把唇角开始淌出的血,燕从灵努力用剑支撑起身体,就近缩进后面一个石洞,刚想送一张传信符出去,让二师兄帮忙去就近的花楼,打包个男人送过来……
模糊视野中忽然出现一点亮光。
潮湿阴暗之地,面容妖异的青年仿佛话本中吃人不吐骨头的精怪。
他骨节分明的手中提着一盏灯笼,光亮便是从那里散发出的。
浓墨长发,月白衣角。
被照得幽冷。
“燕姑娘。”
他声音低哑的厉害。
少女转头去看,发绳上的铃铛终于发出声响。
她无力靠坐在那,面对忽然出现的人毫无惧色,反而更多的是一种免费午餐送上门的激动。
这可比让二师兄跑腿要好多了。
而且,生得好看。
是顶级餐。
青年于她而言并不熟悉,燕从灵还琢磨着这事要怎么开口,要怎么用自己仅有的法子哄一哄人时……
对方就已经自己过来了。
他身形高大,石洞并没有多宽敞,将她的视野连同影子都挡得严严实实。
燕从灵努力放软声音,“我听到程姨娘叫你名字,你是叫弃雪?”
她今天说什么都得把毒给解了!
楼弃雪额角跳了跳,咬牙切齿地盯着少女那张潮红无辜的脸。
她生的乖甜柔软,像是一颗橘子糖,唇齿之间轻轻一抿都害怕化了,只有余味才会发现泛苦泛酸。
有多软的外表,就有多硬的心。
“燕姑娘。”
他矮下些身子,距离近到呼吸拂在她面上。
想到前世那支透过胸腔的长剑,楼弃雪冷声一字一句告诉她。
“我不会帮你的。”
“……”
目的被识破和拒绝,燕从灵叹了一口气,没有再坚持,“那算了。”
说完,她又重新摸出那张传信符。
本来以为能吃上这口天上掉的热乎馅饼,结果还是得让师兄送餐。
白白浪费了好些时间。
“公子,这里风大,你还是早些回去歇息……”
后背撞上石壁的那一刻,燕从灵愣了下。
腕骨被人攥得生疼,卷着怒火仿佛恨不得将她揉碎。
青年俯下身躯,冰凉似蛇的发尾拂过她脖颈,眸中隐有腥亮。
“你想做什么?”
即便内心深处早有答案,但他还是感觉血液发寒。
她需要的只是药,不是他也可以。
前世他还真只是捡漏而已,傻乐呵了大半辈子……
一眨眼的功夫,他就想了十几种掐死她的法子。
但又觉得直接这么死了实在太便宜燕从灵,怎么说也该让她体会一把得到之后,再狠狠失去的感觉。
火葬场就该烧死她这样的负心人!
衣领猛地被人一扯。
对方手劲软绵绵的,但他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地偏了过去。
暖意轻落在唇角,像一缕柔风。
楼弃雪瞳孔紧缩,被火烧到般僵硬后退,嘭地一声重重撞上后面的石壁。腰间折扇也被惶恐地甩到洞口处,摊开在月色下照出上面的一个楼字。
少女不依不饶。
顺着这股力道直接一头扎进他胸膛前,迷蒙着双眼抬头去扯他衣扣。
她声音轻而哑。
像是在抚慰某种不安的小动物。
“别怕,帮帮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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