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除了吃穿,还有别的更高的需求的,只要手里还有一点余钱,都会想要满足自己,当然咱们手里没有余钱。”
顾意笑了笑。
价格定的确实贵,舍得买的人也少,风铃最终卖的差不多,只剩下最后一个留着,总共卖了五百多文,能赚半两银子,确实很可观,可卖出的时间却太久了。
顾意不可能把一整天的时间都耗在摆摊上头的。
而且,风铃之前没有人做过,却也容易仿制,很快,他们就不是独一个了,卖出去就更难了。
她得想想别的办法。
寄卖,寄卖倒是个不错的法子。
“阿姐,咱们不回去吗?”
顾意拉着他,“我们去找一个人。”
他们在县里东逛西逛,打听王货郎的住处。
她见过这个货郎,他很会说话,天生的销售员,还进一些去隔壁州县卖货,她的小玩意儿,跟他合作是最划算的。
停在一个小院子跟前。
顾意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一个模样不错的年轻小娘子,她有些迟疑的问,“你找谁?”
“我找王货郎,你是……她女儿吗?”
小娘子便笑,“我是他娘子,他在家呢,你们进来吧。”
顾意有些目瞪口呆,这么年轻的小娘子啊,看来这王货郎是真的有点本事。
听说有人喊他,王货郎麻利的从房间里出来了,却看见俩不认识的人。
他微微一愣,随即便跟他们说起话来,“你们是想托我带啥东西的?尽管说,我能弄到的尽量弄到。”
她摇头,“我们来跟王货郎谈个生意的。”
口说没用,她拿出最后一个风铃,放在王货郎的眼前,“就做这个生意。”
王货郎愣了一愣,下意识挑毛病,“这是贝壳做的呀,光看起来好看,实际上很是鸡肋的,贝壳也便宜得很,怕是卖不了多少钱。”
“当家的,我想买一个。”
他正说着,转头一看,他的小媳妇的两只眼睛黏在上头,整个人入迷一般。
完全体现了这风铃的价值。
王货郎久久无言。
“好,这生意我做了,一个二十文,我就都收了。”
顾意摇头,“二十文的价格太低了,刚刚我们在县里买,一个四十,五十呢。”
王货郎便道,“那我不是省了你们摆摊叫卖的时间吗,而且,我路上的行程是真的花费很大,成本太低的生意做不了。”
顾意不信,他卖去别的地方,不靠海的地方,价格肯定很贵。
她商量道,“小的二十五,大的三十五,这样行么?”
王货郎勉强的点头,“这样吧,你们三日后送来,三日后我便要走了。”
两方商量好,姐弟俩便离开了。
可不怕王货郎跑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这三日,他们除了吃饭睡觉,加上赶海之外,便是在捡贝壳做风铃了。
到了交货那日,顾意便提着一个大包裹去了货郎家里。
总共做了五十多个,收入一两八钱,将近二两,不错了。
想着家里最近缺乏的东西,她又去县里逛了许久,买了一些家里稀缺的东西。
才打算去码头坐船回家。
从县里街市往码头走,到了码头旁的海滩边上,却发现许多人聚在一起,像是争吵什么。
她没忍住上前去听闲话,看热闹。
谁知,乱象陡生。
聚在岸边的十几人莫名其妙便纷纷落入海里,下饺子一般。
刚巧,如今正是退潮的时候,十几人就在海里一滚,就被海水卷出好远。
“来人啊!救命啊!”
岸边其他人反应过来,连忙下水去捞人。
住在海边的大部分都很会水,至少不是旱鸭子,而且泅水厉害的一抓一大把。
潮涨潮落很危险啊,哪怕是善于泅水的人,可能都会被潮水带走。
顾意想了一下,大喊,“去报官啊!有几个人都快要淹死了!”
“那边还有人被海水冲走了!冲的好远!”
于是便有人慌慌张张的去报官,以及通知各自的亲人了。
还有人解开绳索,划了船前去捞人。
连一艘两层的大船都被启用了。
顾意便松了一口气,她算是做了自己能做的了,十几个人,如果是一个人,她说不定还会去救,可那是十几人。
“公子!公子!”
一声剧烈的咳嗽声,引起她的注意。
“公子!你怎么了?快去叫大夫!”
她看过去,那是一个半大少年,面色惨白,像是突然经受了什么痛苦一般,然后垂直倒地。
顾意连忙跑过去。
“搭把手!”
她认真看了看少年的症状,然后把他挪动,平躺着。
“你家公子,有心疾?”
小厮急切地点头,又震惊,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小娘子你怎么知道?你是大夫吗?”
“你救救我家公子,求求你了,我家公子不能死啊,他还那么年轻……!”
小厮直接给她跪了下来。
顾意皱眉,“你别跪!你相信我,我就帮你家公子一把,你不相信我,那我就走!”
小厮连连点头,“我相信!我相信!”
“把人群疏散!”
小厮连忙站起来,把附近围观的人群全都驱赶一遍。
顾意便跪在他身侧,将手放在他的胸前处,用力按压。
小厮目瞪口呆地看着顾意的动作。
这是干什么,为什么要那么按压公子的胸前?
他看不懂,但是大为震惊,以为是医者的不可对人言的治疗手段,并没有进行阻止。
紧接着,他又看见那小娘子一只手握成拳头,用力地捶打公子的胸前。
这是干什么?这是伤害他家公子啊?!
小厮瞪大眼,着急忙慌的就要去阻止。
突然,不知从哪伸出一只手,紧紧抓住小厮的手腕。
小厮恼怒,看向来人,用力挣脱,却根本挣脱不掉,“放开我,我要救我家公子。”
那人身穿黑衣劲装,像是个练家子,小厮只感觉自己的手像是被铁箍住一般,使不出力气。
“你现在去阻止,才是真的害了你的主子,要是没有她,你家主子死定了,现在他还有活命的机会。”
小厮根本不听,只是拼命的大喊。
他后悔,太后悔了,不该叫一个不知底细的年轻小娘子靠近他家公子。
顾意好累,手快酸掉了。
做急救本来就是很累的事情,她又很久没有接触过了,像是一个不怎么锻炼的突然就要短跑八百米,简直要累死了。
而躺在地上这心脏病少年竟然还没有任何动静。
顾意觉得她要试试人工呼吸了。
她停了捶打的动作,捏住他的下巴,先要清理他口中的杂物。
嗯,没有,嘴里很干净。
然后就是嘴对嘴吹气。
顾意用两只手固定他的下巴,脑袋低下来,就要靠近他的嘴唇。
这时,她突然停了下来。
小厮瞪大眼,不知道那小娘子是想做什么,她捏着公子的嘴做什么,她俯下身是想做什么,轻薄他家公子吗?
就连控制小厮那黑衣青年也没忍住微微瞪眼,一脸的不理解。
顾意停下不为别的,她感觉到了少年的呼吸,一点点微小的气流。
脉搏重新跳动了,虽然还很微弱。
“好了好了!”
顾意转头,要寻找那小厮,却发现他被陌生人拉着手,便微微瞪眼,不知发生了什么。
“你家公子没事了,你还不赶紧带他去医馆,好好把药抓了吃!”
小厮瞪着眼看青年。
黑衣青年松开小厮的手。
小厮便喜极而泣的跑过来。
“真的,我家公子没事了!”
“大夫!大夫来了!公子如何了?!”
另一个小厮带着一位老大夫走来,那老大夫跑得气喘吁吁。
“大夫,您快帮公子看看!”
老大夫平静了一下心绪,然后给公子把脉。
“脉象有些虚弱,但没有大碍,你们快些把他带回家去,这里人多,对他呼吸不好,我稍后就把方子送到你们府上来!”
小厮便闻言总算松了一口气,狠狠擦了一把脸上的泪,“多谢小娘子!多谢小娘子!”
顾意微微笑了笑。
“是你这小娘子啊。”那老大夫也认出了顾意。
这是顾意常去买药的那医馆的坐堂大夫。
两人也是熟识。
“两位认识?”
两人便点点头。
小厮再次郑重地道了谢,“我家公子多亏了您,之后,自会奉上大礼!”
顾意便微微皱眉,愣神。
等他们离开之后,老大夫便向顾意解释,“他们家是大户人家,姓郑,府城开了大酒楼,产业遍地开花,从不屑欠人人情,你救了他家公子,那礼物是一定要送的。”
她便微微点头。
辞别了老大夫,她又看向那黑衣青年,他微微看了看不远处的客栈二楼。
她不久前才见过的男人端坐在那里。
顾意微微挑眉,便拨开人群,上了客栈二楼。
她坐在男子对面,拿起茶杯,将满满的茶水一饮而尽。
“这么不讲究?”他道。
顾意总算舒服了,微微瘪着嘴,“我的手快酸死了,救人真不是个好差事。”
“你可以选择不救,没有人逼你。”
她微微一愣,看了他几眼,虽然几天没见,她感觉他好似有些变化。
模样未曾改变,鼻子眼睛嘴巴还是那般好看,却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她撇撇嘴,“那哪行,好歹当了医生,在国旗下宣过誓言,遇到了能救的还是救吧。”
她朝着萧景夙眨了眨眼,“你怎么样?不好交代吧,那艘大船还有几十个人,全都没了。”
萧景夙便微微垂眸,“你非要戳我的心窝子么?”
她便明白,他肯定心情很不好。
“船没了就没了,人没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他家人一笔抚恤,只是,到底是死了那么多人。”
顾意在心底叹息一声。
“还没多谢你呢,多谢你那个属下帮忙。”
“你知道?”
顾意偏头,这不是很明显么,虽然当时没有立刻反应过来,但是回过神,稍微想想便明白了。
若不是他,她怕是要惹上不小的麻烦。
两人小小的交谈了一番,顾意便要回家了。
萧景夙也微微一笑,“我送你。”
她嘴角抽了抽,那种怪异的感觉越发强烈了。
为啥有种萧景夙其实是在撩她的感觉呢。
之前他还那么不爱笑。
突然就笑了起来,笑起来的感觉是阳光的,还有种僵硬的伪装感,而不是初次见面时那种阴恻恻的,还是她的错觉呢。
她想不通,那便不想了。
码头沙滩处,落海的人已经全部救上岸了,有白布盖着,死了一个。
挺大的浪,只死了一个已经是运气好了。
“我刚刚亲眼看见的,突然那么十几个人,就跟下饺子一样,掉进海里去了。”
萧景夙便点点头,“我知道,之前小黑告诉我了。”
小黑便是他那属下。
现在这里围着不少官差,甚至还有军队的人。
“那你知道内情吗?”她试探问。
萧景夙便眯着眼,想起之前的调查。
说是有海盗装成普通百姓,混入县里,实施报复。剿匪一次,那群人反应倒是挺大。
这可真是一块不安定的大石头。
他漆黑狭长的眸子看向她,她似乎挺害怕海匪上岸的。
朝着她略略摇头。
顾意只是问一问,也没指望他知道,她更关心县里的房价。
“你知道县里的房价一般在多少吗?”
萧景夙背着手,想了想,“大约应该在几百两几千两吧。”
顾意微微瞪他。
几百两,几千两?她也知道是这个价。
此时,两人站在海岸边上,迎着并不刺眼的阳光,看着苍茫的一片大海。
“我当然知道要那么多。”
顾意咳了咳,“我可买不起。”
萧景夙便微微凝眉,几千两很贵吗?
“你还有下属,这种事你当然不用特别了解,算了,我下次自己找人看房子!”
顾意便转身,摆了摆手,“天色不早了,我先走了!”
她一走,小黑立刻站到主子身后。
萧景夙面无表情看着她上了船,离得越来越远,“你去打听打听,县里的房价是多少,找找看,有没有便宜些好些的房子。”
小黑掩下面上的诧异,认真的点头。
主子似乎越来越奇怪了,这次回来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有时候呆在府里,发呆就是一整天,有时还自言自语。
现在竟然要苦心孤诣的接近一个小娘子。
那小娘子到底又何特殊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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