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为他积福,供奉。”
顾意伤怀的情绪都停滞了,匪夷所思的看向他,“你在开玩笑吗?”
“悟道说的,他很有可能实在开玩笑。”
萧景夙声音淡淡的,转身便沿着小路,走出林子。
顾意跟在他后面,倒是无话了。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船上。
大郎见到顾意回来,眼前一亮,看都不看萧景夙一眼,拉着她便走到一旁。
“他是临王?”大郎问。
顾意点头,“你看到听到了多少?”
大郎道,“他在囤私兵,倒是狼子野心,他们皇室都是如此。”
他的语气不乏发自内心的厌恶,还有诸多复杂的情绪。
顾意便又想到了便宜爹,他也够惨的,皇帝着实是翻脸不认人。
“你别说出去。”她叮嘱。
大郎忌讳的看了看那人的背影,又看向阿姐,他们来了这里,还能完好无损,或许本来就说明了什么。
他们离开之后到处乱嚷嚷,说不定就直接被他灭口了,不过,他如何相信,他们不会乱说。
“阿姐,他跟你说了什么?”
顾意看向他的眼睛,“我们只是平头老百姓,定居在他的地盘,本来就受他的庇护,不说也是应当的。”
话虽如此,大郎心中还是很不平,总感觉还有什么让他忽略掉了。
“我们只是平头百姓,他为何带我们来这里?”
大郎看向阿姐,那老男人身上总有一种说不清的气息,让他很讨厌,尤其是他站在阿姐身边,更是让人讨厌极了。
只是他年纪小,虽然敏锐,却实在猜不透那个老男人的目的是什么。
“顾小娘子!”突然严策大喊了一声,朝着她招手。
顾意便朝着船尾走去。
大郎跟在她后面,却冷不丁的被那男人叫住。
“跟那么紧?担心谁吃了她?”
大郎看向缓缓走来的萧景夙,朝他行了一个礼。
既然知道他是王族,不行礼就是他的过错了。
说来,他远赴封地时,他好似才出生没多久,以前从未见过面,两方京城人士,就这么在蛮荒之地遇见了。
萧景夙冷冷的看他,“顾家大郎?你今年满十一了吧。”
大郎沉默,不说话。
他继续道,“作为家中长子,你父亲罹难不过一年,你应该没忘吧?”
“你说这个做什么?”
果然尊敬不了一点,大郎双眸赤红,满是敌意的看着他。
“你相信你父亲的死是意外吗?”
大郎一愣,因为他的一句话心湖无限动荡,他比谁都更信任父亲,相信他行军打仗的能力,他的行军生涯,打过不知多少凶险的仗,怎么因为一次根本称不上凶险的小战役,丢了城池丢了命。
萧景夙的话,委实说到他心坎去了。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大郎就警惕的看着他,不明白他到底想做什么。
“当然看你,若是被陷害,你会为了他付出些什么。”
他的声音低低缓缓,就像在叙家常,却像是不断萦绕在他耳边的魔咒,能将他蛊惑,大郎绝不甘心父亲那般冤死,仇势必要报,仇人势必要杀。
“你知道些什么?”
“你父亲是个优秀的将帅,我哪怕远在蛮荒,也听说过他的大名,我不相信他会犯如此浅薄的错误,所以我查了设计陷害你父亲的人,查的一清二楚。”
大郎皱眉,小小年纪的他还不太懂得隐藏自己的情绪,面色苍白,心脏产生了剧烈的颤动。
他年纪还小,父亲基本上不跟他说官场上的事情,说要等他去军营历练,之后再参与,可惜,现在已经没有机会了。
他根本不知道爹的政敌有谁,到底是谁费尽心思的要害他们一家。
还有这个老男人,究竟值得信任吗?
“是谁?”
“右相,宁理宁将军,当然还有惧怕顾将军功高震主的皇帝。”他道。
“你也不用现在相信我说的话,时间会证明一切,到时候你可以来找我。”
说完,萧景夙便离开船头,只剩下大郎一人留在原地。
姐弟俩回了家。
路上,两人一直沉默不语。
大郎还在想着爹爹被害的事情,因此心情很糟糕。
而顾意则是在纠结萧景夙的话,如果她没猜错的话,他是想让自己帮他做事的。
秋容的状态比起将她带回来那日,已经好了不少,只是现在还是只能躺在床上,稍稍动弹,只喝得下粥,浑身还是没力气,就连说话的声音也虚得很。
顾意回来,又给她施了一次针。
秋声给她喂药。
秋容一觉起来,面色红润不少,说话声也大了一些,“多谢大小姐。”
顾意笑了笑,“姑姑,你别那么客气。”
“大小姐,你去把夫人他们请来,我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们。”
她闻言,面色也严肃了一些,出门将王语兰和大郎喊来。
秋容示意秋声出去,守着门。
王语兰满是心疼的看着她,听着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她很想知道,秋容这些日子是怎样过来的,到底遭遇了什么。
“夫人,我本来早就应该跟您说的,只是,前几日身体太差,实在说不了那么多话,告知不了你实情。”
王语兰握住她的手,“别这么说,我都知道,你好好养着就行。”
秋容笑了笑,从枕头底下抽出她看重的不行的小包袱,打开包袱,拿出一个盒子,打开盒子,便是一个小小的雕刻物,雕着一只鸟,应该是铁做的。
大郎见到这鸟,瞳孔便是一缩,显然无比震惊,就连王语兰也有些犹疑的看向这东西。
“这是号令顾家暗卫的令牌。”
大郎缓了一下,呼出一口气才轻轻道。
王语兰连连点头,她是从夫君那里见过的。
秋容点头,“没错,这是令牌,能够号令顾家上百号暗卫。”
可是怎么会在秋姑姑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郎眯着眼,其实抄家那一次,就有不少人明里暗里的把家搜了好几遍,似乎在找什么东西,就连他们身上,都经过不少次搜身。
就是为了找令牌,顾家上百号私卫,各个都是好手,精锐中的精锐,顾将军花费了很大心思打造的,眼馋的人可一大堆。
甚至还有人在他们流放的时候示好,想要从他们手里把令牌哄出来。
可惜,大郎曾经怀疑过那些暗卫都被遣散了,因为从被皇帝下旨抄家到流放再到蛮荒之地,他们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
他们是真的不知道令牌在哪里啊。
秋容笑了笑,一脸的轻松,“如今这令牌总算是物归原主了,我总算没有辜负他们。”
大郎拿着令牌把玩,不知在想些什么。
顾意眯着眼,“那些暗卫如今还活着?他们在哪里?”
秋容微微垂眸,情绪有些低落,“他们,死了将近一半,还有一半,奴婢相信,应该离主子们不远,只是一直没有现身罢了。”
“秋姑姑,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
秋容想起什么,不受控制的咳嗽起来。
王语兰面色一紧,接过一杯水,让她喝下去。
“奴婢无事,当日,从将军府逃出来之后,我心慌的不行,我就跑回乡下的家去了,本该,就像夫人说的那般,过上普通人家的日子,只是,老天爷不让我如此。”
秋容的声音染上一些哽咽,“我那男人早早就新娶了媳妇,一家子过得日子别提多快活呢,还有我那儿子,我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儿子,看着我的样子一脸陌生,倒是喊后娘喊的亲亲热热。”
“他们一心只想要我带来的钱财,却恨不得我离得越远越好,我本来就不该回来的。”
王语兰闻言,紧紧抓住秋容的手,“我该让你多回家看看的,不然,也不至于如此。”
秋容便擦了眼泪笑了笑,“关夫人什么事,我在府里的日子也别提多滋润了,我不后悔。”
顾意冷冷道,“明明是那群白眼狼的错,他们全靠秋姑姑拿银子回去补贴,却不将秋姑姑当家人,只是当个钱袋子罢了,离开得好。”
“大娘子真是越发聪明了,我也是那般想的,所以我短暂的难过之后,便偷偷带着家里所有的银两,漏液赶路,跑远了。”
秋容点点头,“我又回了京城,在府外站了许久,便决定追随主子们去蛮荒,我买了许多路上要用的东西,准备隔日便启程,然而就在当夜,我住在客栈,发生了一件事,我看见了一个人。”
“那人一身夜行衣,被许多官兵追着,身受重伤,我便收留了他,打掩护让他躲了过去,我认识那些官兵,就是当日来查抄顾家的人。”
“他好似认识我,也许是走投无路了,知道我要去蛮荒,便将令牌给了我,让我亲自交到你们身上。他让我不要走官道,我便东躲西藏,钻小路,耽误了许多时间,路上丢了银子,还差点被抢了,可总算到了。”
顾意姐弟闻言,沉默不语。
短短几句话,其实能充分说明其中的凶险,秋容千里送令牌的凶险,以及那夜行衣暗卫的凶险。
可能那暗卫现在早已殒命。
“那暗卫呢?到底是谁在追杀他们,他们又在做什么事情?”
大郎道。
其实,家主死了,令牌本来应该以最快的速度传给下一任的,可并没有,他们显然在自己谋划。
秋容道,“抄家的是大理寺卿,他们要刺杀的是一个大将军,姓宁,只是失败了,那位兄弟还让我转告,设计陷害大将军的,那些高官一个都逃不过,不是参与,便是明知却漠视,皇帝更是稳坐钓鱼台,冷汗旁观,不容将军已久。”
也许是说到皇帝,秋容面色有些畏惧的发白,浑身都有些颤抖,听从命令,伺候主子已经刻在骨子里,骂皇帝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她怕得很,哪怕知道其实皇帝并不知道有人骂他。
而在场的三人不免浑身一颤。
眼眸中是藏不住的震惊。
尤其是大郎,他不相信秋容会骗他们,也就是说,萧景夙说的话都是真的,他查了爹爹的事情,爹爹真的是被那些大人联手害的,皇帝早就容不下他了。
顾意咽了咽口水,看了看阿娘和弟弟的表情,提到便宜爹,王语兰早就眼眶通红,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了,悲伤中还有满满的不解和愤恨。
而大郎,也是一副不甘外加狠厉的表情。
没想到他们的仇人竟然那么强大啊。
她因为那些暗卫的举动,心底微微的震撼,因为便宜爹的死,他们竟然真的不惜性命,也要为他报仇,这种死忠,叫人叹息。
顾意深吸一口气,只是,现在将令牌还给他们,不会真的要他们复仇吧。
不过,他们当时聪明的选择不跟他们联系,免于他们被盯上,让他们安全的到了流放地,显然也不是蠢人。
她不免的想到了萧景夙。
那家伙暗戳戳的要造反,想要推翻当今的朝廷,而他们和不少高官都有仇,倒是和他的目的殊途同归。
好像,不答应也不行了。
顾意叹息一声,看了看大郎,又叹息一声,这孩子年纪虽小,性子却出奇的执拗,他既然知道了自己的血海深仇,便不可能不报。
顾家子都是有血性的。
“接下来该怎么办?”顾意弱弱的问。
大家都沉默着。
王语兰道,“意儿,大郎,你们先出去,我陪陪秋容。”
大郎和顾意走出房门,嘉月在院子里玩,二郎在读书,都有些疑惑的看向面无表情心情不佳的姐姐哥哥。
两人各自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平静了许久。
再次出门,大郎跟顾意道,“长姐,我想找王爷。”
顾意拍了拍他的脑袋,“你个小孩子,操心什么,乖乖吃饭长身体吧,我去找他。”
她先是去了铺子一趟,现在铺子每天的生意都日常红火,翠娘掌勺的滋味也一点不差,她把卤肉和捞汁的方子都告诉她们,自己就可以完全丢开手了,只是偶尔查查账罢了。
见到顾意,曹娘子便打招呼,“嘉意,你来了!”
顾意笑着点头。
“曹大叔他们还闹着要回村里吗?”
曹娘子便笑,看她的脸色便也知道,他们留在县里了,“这一大一小,我遇见他们可真是造孽,我赚钱多还不行了,让老头子多休息几日,他还不肯,说不吃媳妇的,硬是划着船出海了!一天不出海都不行。”
顾意便笑。
在铺子里顺道转了转,她便朝着萧景夙家的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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