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云庭喝了一碗酒,点头道:“对,黄雾,你们两个怎么从那里面逃出来的,沈弈兄说,那么严重的黄雾可是百年难得一见。”
沈弈?
洛娮娮回想起云生跟她说的沈弈是消息贩的事。
他是消息贩,消息是该灵通,可她和云生被困在黄雾当中的事,理应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沈弈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虽说这一路和云生走来,洛娮娮对沈弈的戒备也少了不少,但没了戒备,她仍会止不住的好奇,这世上,真有这么神的人?
她简单地回复了洛云庭的话,却没想着要询问洛云庭沈弈究竟是如何得知,她心里盘算着,决定要连同先前在沈府的事情,一同亲自向神医提问。
这个话题结束之后,洛云庭话锋一转,开始和洛娮娮聊起别的,原本只是分享近日发生的趣事,可当洛云庭提到南竹关的时候,似是突然想起什么般,让洛娮娮凑近些,小声道:“你知不知道,最近局势很紧张?”
洛云庭说话声音突然变得很小,食肆内又好不热闹,洛娮娮并没有听清他嘴里说了个什么,于是便皱了皱眉,表示疑惑。
洛云庭见她没听见,便又凑近了些,开口道:“西域和中土在你和小少侠离开后不久,打起来了。”
洛娮娮表情变得严肃了些,回复道:“这不算什么密文,大声说就好,再说,你在告诉我,我被判了刑那天就已经说过西域要发动战争了。”
“这不一样!”洛云庭急切道,“你知不知道,西域这次来势凶猛,这才不过几日,中土边关很多地方就快撑不下去了。我听沈弈兄说,朝廷投入了大量的兵力进去。”
洛云庭说到这里暂停了一下,他再一次凑近洛娮娮,用极小的声音说道:“估计暂时顾不上你这边了。”
洛娮娮抬眼看他,表情很是怀疑,她问:“这也是沈公子告诉你的?”
她指的是洛云庭小声补充的那句。
“呃……这不是,这是我猜的,哎不过既然都这样了,他们管不上……难道不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吗?”
洛娮娮叹了口气,权当他最后一句话没说。
她可不认为朝廷会放着她不管,她的父亲坐在丞相那个位置上那么久,朝廷的人都是什么德行,她再清楚不过。
丞相之女起兵谋反一事的关键,就是西域王子图卡索死在了洛娮娮大婚当天,她不知道西域的人怎么看待此事,但能肯定的,就是朝廷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洛娮娮,哪怕此事的背后主使另有其人。
现在的君王,可不是什么明君。
洛娮娮在心里叫骂着,可她没胆子说出口。
洛云庭见她似乎对中土和西域的战况不感兴趣,便立刻开始了下一个话题。
洛云庭的嘴可真够能说的,直到晚膳结束,他依旧能跟洛娮娮说个不停。
两人一同回到镖局,进院里的时候,沈弈恰巧就在门口。
洛云庭看见沈弈,又似八百年没见过一般,热情地打了个招呼:“沈弈兄!你怎么还在这儿站着,外面不热吗?不进屋凉快凉快?”
沈弈微笑着摇了摇头。
“我这才刚出来不久,恰巧就遇到二位。”
沈弈说着便转过头冲洛娮娮道:“姑娘许久未见,别来无恙?”
洛娮娮瞧了瞧自己的装束,为了不引起他人不必要的怀疑,她便省去了揖礼,直接回复道:“公子放心,在下一切都好。”
沈弈听了她的回复,面上依旧笑着,眼光却变了变,好似有些意味深长。
洛云庭扭头看着她,显然是没反应过来,可还未等他开口,屋内就有人出来将他唤了去。
洛娮娮得空,便立刻将心中的疑惑道了出来。
她先是向沈弈解释,自己是如何知道他的身份,后又解释了哪日清晨绑走云生的事。
沈弈的表情难得发生变化,似乎是在重新审视面前这个姑娘。
当洛娮娮说明了一切,沈弈眯起眼,眉头动了动,似乎是在思考。
片刻之后,他的脸上再度扬起笑容。
“少侠真是好胆识。”
沈弈带着洛娮娮来到院内的木桌前坐下,他长袖一挥,唤人来沏茶,而后继续道:“不光是胆识过人,还心思缜密,沈某一个小小的举动,居然都能引起少侠怀疑。”
“不过,少侠说的是,沈某那日在府中生病,确实也另有图谋。”
沈弈一边说着,一边端起一碗茶喝了一口。
他抬眼看向洛娮娮,悠悠道:“少侠的事情,在事发当天,我便有听闻。”
“事发当天”四个字,沈弈加重了语气,洛娮娮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大概指的就是图卡索王子在中原遇刺。
“得了这个消息后不久,阿云便来到江南,当我知道他接了这份差,心里确是惊讶。但少侠你要知道,阿云办事的那天,可不知道你是什么身份。”
洛娮娮闻言心跳漏了一拍,她抬眼看向沈弈,心底复杂的情绪更浓。
虽然她早就知道刺杀图卡索王子这事云生并不是主使,可云生当时甚至不知道她和图卡索王子的真实身份,这是洛娮娮想不到的。
她立即打断沈弈,为了不叫人听见,便小声追问道:“阿云……他不知道我是什么身份?他们刺客行刺,难道不得先搞清楚对方是什么身份才会接差吗?”
洛娮娮心中的诧异不难察觉,沈弈笑了笑,解释道:“并不完全如此,这要看雇主意愿,大多雇主不光会隐去自己的身份,为了避免无人揭榜,他们还会将目标的身份一同隐去,这样一来,阿云这门行当,便彻底成了个杀人拿钱的行当了。”
得了沈弈的回复,洛娮娮再度想起云生的那句话。
刺客,是居心叵测的人手里的一把利刃……
如今想来,她才更能领悟到,这个描绘有多么的生动了。
或许在云生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份的时候,他也会感到恐慌,若是朝廷的人一直寻不到洛娮娮的下落,那么迟早有一天,他的雇主怕了,便会把他也推入水中。
云生应该知道这些,可他是怎么做的呢?
他一路上护着洛娮娮,没让她受到半点伤害,洛娮娮越是安全,他就越是危险。
可他究竟为何要这么做?
洛娮娮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答案。
沈弈见她没再继续提问,便再次开口,他摇了摇手中的扇子,沉静道:“得知阿云办了这么大一件错事,作为他的故友,沈某当然是想着如何为他收场。后来我听洛云庭小兄弟四处打探南竹关的消息,便向他透了点风,谁知他又问我最近朝廷的动向,我将洛丞相一事同他一说,看他的样子,心中便明了了。”
“我带着阿云往你们前往南竹关的必经之路走,路遇山匪之时恰巧碰上你们二位,这不就确定了少侠你的身份?”
沈弈笑着,洛娮娮接话道:“因此,你在府中的所作所为,是为了确认在下的身份吗?”
沈弈摇摇头,正色道:“并非,沈某的身子向来如此,病说来便来了,不过到了那时候,姑娘若是直接向我提出要带着阿云离开,沈某也不会阻拦。”
沈弈笑着,洛娮娮听他这么一说,倒也觉得自己绑架了云生确实有些多此一举。
沈弈虽这么道,却还是将洛娮娮的胆量赞叹了一番,这些称赞是发自肺腑的,洛娮娮不难听出来。
称赞过后,沈弈接起了方才的话。
“至于如何知道你们二位身处黄雾,其实完全是出于沈某对阿云的了解,做出的推算。”
“你们二位离开沈府后不久,沈某立刻便听说了附近的林地遭到官兵封锁,沈某猜测许是二位不慎暴露了身份才引起了此次风波,于是便推断,阿云或许会带着少侠前往中原避避风头。”
“既是来了中原,洛口便是最好的去处,想来你们是步行前往,再加上那日黄雾覆盖范围巨大,想来你们也应被困其中了。”
沈弈话落,洛娮娮不禁感叹,他究竟是多么心思细密的一个人,才能将自己的消息脉络编织的如此精密。
这也不难怪,江湖上大名鼎鼎的藏青阁消息都不如他来得快了。
谈天过后,洛娮娮和沈弈移步至屋内。
大堂里人不少,洛娮娮环顾四周,并未看到熟悉的影子。
沈弈唤人过来,先为洛娮娮在镖局内安排了住处。
洛娮娮和沈弈道别,来到房间之后,先是找地方将自己梳洗一番。
虽说中原常年缺水,可洛口的水源问题早就得到了解决。
洛娮娮洗去一身脏污,回到房间后立刻便歇下了,连续多日的奔波早已让她疲惫不堪,她沾床就睡,一夜无梦。
洛娮娮一觉睡到了次日中午,她好久没睡得这么安稳过,或许是因为睡得太久,她从榻上坐起的时候,脑袋还发着昏。
她从榻上下来,将自己简单梳洗一番之后走出房间。
现在正是正午用膳的时候,楼下的庖屋内飘出浓郁的肉香,走廊当中时不时会有人急匆匆地穿过,好似在忙着什么要紧事一样。
洛娮娮看了看周围,跟在一个端盘子的人身后下了楼。
楼下的大院里支了一张木桌,桌上摆着几道菜,院里的人几乎都忙得不可开交。
洛娮娮对此有些不解,她站定原地观望了一会,而后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云生正跟一个陌生汉子交流着来到院里,他们二人一人扛着一张木桌,面上欢笑着,好似今儿个是什么好日子。
洛娮娮瞧着云生的表情,心里更是好奇。
她正想找人问问,就被身后一道嘹亮的声音叫住。
“姑娘,搭把手!”
那是个女人的声音,洛娮娮不确定那人是不是在叫自己,但还是下意识回了头。
只见一个身姿曼妙的女人正抱着一个坛子费力地朝大院里走,那坛子看上去很沉,女人足足比洛娮娮高出一个头,抱起它来却还摇摇晃晃的。
洛娮娮赶忙上前将坛子扶了扶,两人一同举着坛子来到院内,将那沉甸甸的坛子放在了院落的一角。
女人抹了抹挂在额头上的汗珠,瞧向洛娮娮的时候,嘴角勾起一抹笑。
“谢谢你啦。”
道谢之后,她便转身离去,快步回到了她出来的那个屋里。
洛娮娮朝着那女人离去的方向看了一会,貌似看入了迷,就算是那女人的背影消失在大院拐角,她也回不过神来。
她站在原地,脑海中浮现出女人方才对着自己微笑的画面,心中不禁感叹,这世上怎会有长相如此貌美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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