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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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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让应着叶三娘的话音也站了起来,还伸手搀扶了一下身旁的元明空。

    通天丸的效果虽被叶三娘带来的那阵香风驱散,但他和西门大壮还是脚软腿酸,有些虚弱。

    西门大壮和赵让坐的有点远,况且以他那身子,天底下没几个人能扶得住的……只能靠他自己挣扎着起身。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把神教圣地金银海当成什么了?”

    在场所有人都没想到红绛会突然发难。

    连她的教主都没有想到。

    红绛说着,右手已经向前探出,呈爪状,附者磅礴劲气,想要捏住叶三娘的肩膀。

    她这一招速度极快,更是处心积虑许久,因此角度也十分刁钻。

    手腕下压的同时,大拇指向内侧扣住,这样一来,如果抓实了,更能减少叶三娘挣脱的概率。

    “小……”

    赵让担心叶三娘对红绛背后出手没有防备,赶紧出言体醒。

    结果小心二字连头一个还没说全,就看红绛手头抓了个空!

    叶三娘和进来时一样,不急不缓的往外走去,身形没有任何闪躲,红绛也搞不懂自己这十拿九稳的一爪,怎么连衣服都没有碰到。

    而被偷袭的叶三娘,反倒不朝前走了,却是停下脚步,扭头看向红绛,说道:

    “这次我可不会让你,你也最好别给我不让你的机会!”

    从背后偷袭,本已是不讲武德的大忌。要是方才那一爪哪住了叶三娘还好,现在没有拿住,还被叶三娘这样嘲讽,红绛怒极反笑,说道:

    “好好好!我就看看你这个老婆娘到底有什么本事,在这里大言不惭的要让我!本护法不用你让,十分劲气给老娘用出十一分来!”

    骂人不骂娘,说女不说老。

    红绛张口就说叶三娘是老婆娘,这可比捅她一刀还难受。

    人有几个服老的?尤其是女人。

    夸赞女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说她年轻。比详细把她从头发梢夸到脚后跟都更让她开心!

    青春就是一个女人最好的面容和精神的所在,尤其一个漂亮的女人最在乎的就是青春。

    不仅她们自己在意,那些居于高位的大人物们也同样在意,不然怎么会有千金难买美人笑一说?

    所以一个漂亮的女人,自打出生起,就是幸运的,她们可以更加轻松的获得旁人一辈子都无法拥有的东西。

    叶三娘的真实年纪,她从未告诉过赵让。

    赵让从她做过的事迹来推算,叶三娘一定已经是青春的末尾了。

    在这个时候的女人最焦虑,每日都会为了该如何多留住一些时光而忧愁。

    红绛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触及到叶三娘逆龄的同时,却是忘了自己也是个女人。

    “就凭你那张快耷拉到耳垂的眼角,还有松垮垮的脸皮,也好意思说我老?”

    “我在阳关开的客栈里卖的葱油饼都被比你脸平润,炸的油条都比你身段好!”1

    葱油饼又皱又油,油条干巴巴的,上下大一统,没有任何起伏曲线。用这两样东西来形容人的相貌和身材,着实刁钻!细细一想,都觉得残忍……

    叶三娘第一次逞口舌之快,就看到赵让眼花缭乱。她早拿出这般本事,先前在查干托洛盖的时候,就算打不过,也不会吃亏啊!

    不知道叶三娘是怎么想的,那会儿一声不吭,也不出手。只是站在自己身旁,给自己掠阵,神情还有些紧张。

    哪里像现在!

    牙尖嘴利不说,眼神中更是时不时的闪过一瞬睥睨。

    “笑什么,难道不像吗?”

    叶三娘的泼辣劲儿一上来,周围人全都得老老实实,安安静静的。

    她余光瞥见赵让正咧着嘴,却就枪打出头鸟。

    水阁中的人,也就只有他去过叶三娘在阳光中的客栈。

    可惜那日他只吃了一碗素面,根本没有看到葱花饼和油条。www.

    他来的时候已是下午,这两样基本都是早饭,看不到实属正常。

    但眼下这局势,赵让自然不会多解释。连连点头就对了,叶三娘可是来就他们姓名的大恩人,恩人就是指着月亮说太阳,他也会毫不犹豫的点头。

    有时候赵让是个很有原则和骨气的人。

    有时候他的原则和骨气还会特别的灵活。

    比如就是现在这个时候。

    “老婆娘敢这样辱我!”

    红绛彻底动怒

    她今天的烦心事已经够多了。

    安佐,李总管……眼看着赵让这些人都已经被教主拿捏得死死的,结果叶三娘突然杀出来,不仅解开了通天丸对元明空等人的影响,还二话不说你就要带人走。

    那先前教主给赵让谈的条件,不是徒劳一场?

    现在元明空和西门大壮都没有事,神教这边已经失去了制衡的筹码。

    虽然教主一开始个红绛和阿玛尼说的还是要讲理为上,动手为下,最好能以德服人。

    可现在就算武德,红绛也顾不上了。

    她只想立马把叶三娘这张很有韵味的脸蛋和风骚的身段,通通踩在脚下,然后在把把她这张骂自己的嘴撕烂!

    红绛双掌一拍,竟发出金铁交击之声。

    白嫩的手掌,颜色却越来越深,逐渐变成了乌黑。

    “二品!”

    赵让和元明空都在心中同时想到。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出互相眼神中的惊讶和担忧。

    武道一途,三品即为大宗师,字面上的意思是登临三品武修,便可以独当一面,拥有开宗立派的能耐。

    但同为三品大宗师,其中的也有天差地别的不同。像叶三娘,赵让觉得他在三品大宗师中都是顶尖的i存在。毕竟可以一招拦下连弓子,还能将其呵退,由此可见她的修为绝对在连弓子之上。

    而连弓子已经能做到以劲气御箭矢。

    劲气外放,除开天赋异禀者,无疑是伸出三品绝顶之境的标致。

    看连弓子一把年纪,老牛拉破车,好不容易才邓登临三品,想来也不是天赋异禀之人。

    与之相比,叶三娘修为高下立判。

    不过这也是赵让对她武道实力估计的最上线,但和红绛一比,还远远不够……

    红绛双掌之所以能发出金铁之声,是因为她将外放的劲气化为了实质,附着在双掌之上。

    像安佐和汪三太爷,劲气鼓荡之余,只能堪堪形成一层拳罡,护住关键部位。

    拳罡的罡气可以说在一程度上和红绛此刻一样。不同的是红绛更加随心所欲。

    如果她想,可以让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外放劲气后再实质化。这样一来,就仿佛给自己穿上了一身极为贴合的盔甲。

    然而将外放的劲气实质化,是已经跨过三品,登临二品的绝对标致!

    大宗师之上的二品,没有其他的叫法。

    二品境的高手,整个大威也不多见。

    长此活跃于江湖的二品高手,大多都是伪境。

    一些三品大宗师在刻苦修炼,熬干了岁月,在油尽灯枯之前,仍没有彻底跨过三品的槛,就只能另辟蹊径,将一身劲气炼化为罡,借此弥补和二品境武修之间关于劲气的差距。

    这种罡气可不同于汪三太爷和安佐那般,只能附着于特定的部位,而是和红绛一样,气随心动,随心所欲,收放自如。

    正是由于彻彻底底的跨过三品大宗师,登临二品之境太难,所以向来苛刻的江湖,对这些已经将一身劲气炼化为罡的老宗师们才会有出人意料的包容,承认他们已是二品武修。

    赵让之所以会知道的这样清楚,是因为他的老爹就是伪二品的修为。

    他老爹自知天赋平平,资质愚钝,便一早就不再追求武道境界。在达成伪二品境后,全身心都扑在家族事物中,对族中下一代倾尽心血培养,希望除了族老外,赵家能再出一位真正登临武道二品之人,让赵家绵延不衰。

    知道的越多,心思就越乱。

    赵让心里不由得为叶三娘捏了一把汗。

    元明空也在一旁喃喃自语道:

    “老板娘麻烦了……”

    红绛很是卖弄的将自己双掌拍击的一下比一下响亮,似是山中寺庙里的晨钟。

    这般动静震的赵让有些难受,须得调动劲气抵御,方才能经受得住。

    “现在跪下认错,再把自己脸抽肿,我就留你这婊子一条贱命,让你从这滚着出去。”

    叶三娘微微皱眉,似是也被红绛不断击打双掌所弄出的动静影响。

    “有点吵!我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说话间,叶三娘素手出袖,手腕一扬,将袖子朝后搭起,竟是以二指发力,直接捏住了红绛的双掌。

    金铁相交之声不存,整个水阁里骤然安静下来。

    “现在该是能听清了,你再说一遍?”

    叶三娘皱起的眉头重新舒展开来,语调轻柔,不见狭促。

    捏住红绛双掌的二指,看似轻轻搭在她的手背上,却暗含着万钧巨力,让红绛无法挣脱。

    “怎么不说了?你刚才不是说了一串子话吗?”

    叶三娘每说一个字,手上的力道就添一分。

    “嗯?”

    力道越来越大,已经超过了红绛所能承受的极限。

    “咔嚓”一声清脆。

    红绛颤抖着胳膊,跪倒在地。

    她双掌上的颜色已经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刺破血肉的森白断骨,以及流淌不止的鲜血。

    鲜血比她身上穿着的一袭红裙还要鲜亮!

    将红绛的裙子染红了一大片后,才顺着地上的凹槽朝水阁外的水面流去。

    阿玛尼赶紧上前,想要将红绛扶起,却发现她已经跪着疼晕了过去……

    “教主!”

    阿曼尼和红绛亲如姐妹,奈何自己实力不济,眼下红绛又需照顾,只能央求教主出手。

    教主此刻脸色也不大好看。

    毕竟是自己手下的护法。

    被人当面废了双掌,这事要是传出去,他还有什么脸面?

    信众们一听连高高在上的护法大人,神仙一般的人物,都会这样,还能指望教主护住自己?如此一来,那教主宝训还有什么意义,不如丢进炉子里当柴烧。

    但很快教主的脸色就恢复了平常,甚至还带着一股火热。

    “想当初,西域不少顶尖高手,都败在红绛手里。西风烈也不列外,之所以这么听话,是因为被她杀怕了。”

    叶三娘将手重新笼会袖中。

    赵让看到叶三娘的手,仍是纤纤无染,没有一丝血污。

    “登临二品境,的确是可以在西域横着走了。”

    叶三娘看着晕瘫在阿曼尼怀中的红绛说道。

    教主点点头,语带惋惜的说道:

    “可惜也就止步于此了。”

    叶三娘反问道:

    “你想说什么?”

    教主笑笑,似是已经把红绛双掌被废之事抛到脑后。

    “我想和你赌一赌输赢,比一比高下。看看你是不是已经……”

    “没有!”

    叶三娘打断了教主的话,极为利索的说道。

    教主怀疑的和赵让一样。

    他们都觉得叶三娘是不是已经登临武道极境——一品!

    即便叶三娘没有承认,但赵让心中的疑虑仍然没有打消。

    “好,就算没有。”

    “但我还是想试试。”

    教主比赵让洒脱些,既然叶三娘不承认,那就再没有追问的必要。

    “要是我输了呢?”

    教主笑道:

    “无妨,你还是可以走,带着他们一起走。”

    “不过要是我输了,倒是有一个要求。”

    叶三娘点头说道:

    “我答应。”

    教主有些诧异,说道:

    “我还没说什么,你怎么就答应了?”

    叶三娘没有说话,转身朝水阁外走去。

    大厅里不够宽敞,还容易伤着旁人。

    “无论你的条件是什么,她都会答应的。”

    赵让突然开口说道。

    看教主仍是不解,又继续说道:

    “因为她没想过自己会输,所以你的条件是什么,根本不重要。”

    教主听后,豁然开朗,跟着叶三娘的脚步,也走出了水阁。

    掀起幔帐的那一刻,一股晚风吹进来,带着些许凉意。

    赵让迎风说道:

    “咱么在西域商盟的时候,还是盛夏。刚才的风里,转眼就带着些秋意了。”

    元明空深吸一口气:

    “是啊,等回到大威,就是秋天了。”

    “你觉得叶三娘……能赢吗?”

    元明空话锋一转,冲着赵让问道。

    赵让将元明空身后的椅子向后拉了拉,拍拍他肩膀,让他安心坐下。

    “叶三娘若是败了,这里就没人再拦得住他。”

    “我担心的正是这个。”

    赵让长身而起,看向水阁之外,豁然说道: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叶三娘不会败。她敢答应,就一定有胜他的把握!”

    水阁之外,叶三娘和教主相对而立。

    “你可要用兵刃?”

    教主问道。

    叶三娘将笼在袖子里的手再度扬出来,摇了摇头。

    不同的是,刚才对付红绛,她只扬出了一只手,现在则是两只。

    “那我也不用。”

    教主说道。

    叶三娘却回道:

    “要用就请便。”

    教主指着水阁内,说道:

    “我的确是做了准备的,里面的立柜里有刀,有剑,还有把斧头。甚至铁扇这样的奇门兵刃,我都专门收罗了一把。”

    叶三娘来了兴致,问道:

    “是为我准备的?”

    教主摇摇头,回道:

    “是为我自己准备的。死在这四样兵刃手里,我能解受。所以遇上我没有把握的对手时,就会问问对方需不需要。”

    叶三娘说道:

    “留着吧,这次我没想杀你。”1

    水阁外的风,又冷了不少,似是已经到了秋天。

    叶三娘左手摆出了拳架,右手捏了个剑指。

    教主紧紧盯着叶三娘左手的拳架。

    相比于右手的剑指,他觉得叶三娘的左手更加可怕。

    一阵疾风吹过,将水阁四周悬挂的幔帐卷起,遮住了赵让等人的视线。

    教主在风中昂然挺立,并掌如刀。

    一刀迎风挥出,凄厉的劲气径直向叶三娘优美的脖颈必杀而去。

    森然凌冽的气势,已经震碎了晚风,将水阁外的水面全都压低了一寸有余!

    叶三娘轰然出拳,在劲气迫到面前时,将其击碎。

    被压落的水面骤然反弹,于半空中凝成一颗颗珠子,又如雨点般,重新掉落。

    一阵沙沙声响起,浑似大珠小珠落玉盘。

    赵让等人在水阁内被翻飞的幔帐挡住了视线,只能靠耳朵听。

    但这一阵后,他们也听不出个所以然来,还以为是外面突然下了雨。

    教主身形一拔,冲天而起,整个人都化作了一道飞鸿!

    此刻他就是这个人间最快的刀,最利的剑!

    逼人的劲气,将整座水阁的根基都撼动的摇晃不已。

    无数幔帐被教主劲气带起的飓风撕扯开来,碎裂成无数片,飘飘洒洒,一如漫天飞雪!

    这景象,真是惊艳绝伦。

    赵让等人,包括阿曼尼和在她怀里刚刚转醒的红绛都看呆了!

    叶三娘将左手拳架扯下,右手剑指不动。

    明知教主自上而下,掌刀刀势已经将她身周全都笼住,她也不抬头。

    纷飞的幔帐,把空中还未全然落下的水珠打湿,加快了下坠的速度。

    就在它们即将落地的一瞬间,叶三娘剑指上挑,不偏不倚的迎着教主的掌刀而去。

    教主磅礴的劲气突然消散的一干二净。

    赵让的视线被一片落下的幔帐挡住了一瞬,没能看清最后一幕究竟是怎样的。

    当他看到时,教主已经重新站在叶三娘对面,目中带着萧索之色,神情黯然。

    良久之后,徐徐吐出胸中一口浊气,说道:

    “是我输了,你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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