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什么了?”
赵让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屋子的。
这一路上他都精神恍惚,脑子里乱糟糟的,像是有人往里塞进去了许多东西。
“嗯?”
直到青青的声音传进耳中,他才从恍惚中抽离出来。
“你受伤了!”
赵让抬手抹了把额头的汗水,被青青看到了手背上的擦伤。
定睛看了许久,赵让自己才想起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嗯,被一阵奇怪的风i吹的。”
他说的很平淡,和风一样平淡。
但青青却十分紧张。
因为她看到赵让手背上虽然只是擦伤,但伤口却以红肿外翻,像一张咧开的嘴角,正在嘲笑着看向它的所有人。
“什么风?”
青青很少这样穷追不舍的问。
赵让虽觉得奇怪,但还是细细说给她听了。
“蜀中唐家!”
“这是蜀中唐家的毒砂!”
青青断言道。
“我知道是毒,但我现在感觉还好。”
说罢,赵让毫不在乎的将手放下,并不准备处理伤口。
他的眼睛一直看着窗外,耳朵时刻留意着身后院子的动静。
那条“蛇”,不知什么时候会再来。
青青见他这般魂不守舍的样子很是气恼,不由分说的让小师妹去打来一盆水,而后一把拿住赵让受伤的手腕,压在桌上,反身从窗幔上扯下来条线绳,把他的整条胳膊都牢牢的固定在桌子上。
“你要干啥?”
赵让刚想挣扎,就见青青从袖子里滑出一把短刀。
“救你的命!”
最后一个字的话音还未全然落下,刀刃已经落在赵让手背的伤口上。
青青用力一拉,本以愈合的伤口,瞬时又变得皮开肉绽,并且比先前更深几分。
被利刃生生割皮肉,饶是赵让也吃痛不已。
但在两个姑娘的注视下,他还是咬紧牙关,用力忍耐。
割开了伤口后,青青“笃”的一下把到扎在桌板上,随即两手用力的推挤伤口。
鲜血从中迸发而出,流到水盆中。
一盆水很快就变成了血水。
“差不多了吧……”
小师妹连续换了三盆水,赵让对伤口处传来的痛感已经麻木,这才开口说道。
青青又用力推挤了最后一次,然后并未给赵让清洗伤口,而是让它自然凝固后再做包扎。
“嗯,差不多了。你的运气是真好!”
赵让自己揭开固定着手臂的线绳,此刻痛的不是伤口,而是被绳子勒出痕迹的地方。
用力搓揉了几下,看到青青这好一阵忙碌后,脸颊微红,不由得略含歉疚,但嘴里仍不忘玩笑,说道:
“我也觉得我运气还行!”
青青没好气的翻了他一眼,说道:
“你是不是不知道蜀中唐家的厉害?”
赵让摇摇头,回答道:
“我只知道这地方在那等你,但我连河边都没去过。”
“不过我知道那地方的人都很能吃辣!”
说着,赵让还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此刻已经消肿了,但触碰到的时候,仍旧有些刺痛。
“你既然没去过,又怎么知道那边的人能吃辣?”
赵让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
“你去过?”
青青盯着他看了许久,一言不发。
眼神没有一丝情感,平静的过分。
直到把赵让看的有些发毛了,青青突然站起来,抬起腿,一只脚踩在椅子上,然后把垂在脚踝处的长裙缓缓向上拉起。
“你要干嘛!”
赵让被青青这一举动弄蒙了!
明明中毒的是他,要发疯干糊涂事也应该是他才对。
但青青的动作并没有因为赵让的话而停止。
长裙径直向上,已经露出了整个小腿。
青青的皮肤算不上白皙,但却极为紧致、匀称。
一个女人哪怕脸蛋再漂亮,想必都会羡慕这样的一条腿。
“咳……”
赵让咳嗽了一声。
这是用来缓解尴尬极为老套的方法。
但他的眼神却出卖了他。
一条令女人都会羡慕的腿,他自然没有理由不去看。
裙摆还在继续往上,青青的速度却骤然加快,一把将其拉到大腿根部。
这下整体腿都完整的暴露在外,却把赵让惊的“蹭”一下,站了起来!
青青的大腿内侧,有一大块凹陷,以至于皮肤几乎贴着骨头,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印痕。
“知道我为什么说你运气好了吧?”
青青将脚从椅子上挪下来,长裙顺势落下,遮住了所有。
“五年前,我去过一次那边,不巧碰上了唐家人。”
“唐家人都用毒?”
赵让问道。
“还有暗器。各种各样你想也想不到的暗器。不过这些暗器上也都淬了毒,所以你这么说也没有问题。”
赵让继续说道:
“那你腿上的……也是一阵风?”
青青纠正道:
“不是风,是一片雾。”
她至今忘不了那一幕。
南地多雨,蜀中更是潮湿。
山路有雾是常态,只要认清方向就好,没人会去在意。
青青骑在马上,走进雾中,忽然觉得视线越来越矮,低头一看,四条马腿已经被雾气吞噬无几,速度之快连马儿自己都还未曾反应过来。
“我算是反应快的,当即抽身,用力一踩马鞍,就要往外跳出去,结果这雾气也腾起一股,缠在我的大腿上。”
“你的运气也不错……”
赵让暗淡的说道。
“还是没你好!”
赵让的伤口只需重新划开,将血挤出来。
青青却是直接割掉了腿上的一大块肉。
“唐家……”
赵让不禁低头再看了看自己手背上的伤口。
鲜血已经凝固,此刻的伤口最为狰狞可怖。
“所以你没去过那边,是怎么知道他们能吃辣?”
赵让说道:
“代掌教请我吃了宵夜,就一道菜是,是他自己做的。”
“辣椒豆豉鱼?”
“正是。”
“说明代掌教去过那边。”
“不错。他说是受羽衣道长的邀请,去那边研读道藏的。”
青青冷笑了几声,说道:
“那边还有什么道门,早都被唐家掏空了!”
从唐家两个字就能看出来,这不是一个门派,更不是一个宗教,而是如同赵让的赵家,西门大壮的西门家一样的家族。
这个家族可谓是南地一霸,雄踞南地西南已有三百多年,足可以追溯到前朝之初,远比大威要长久的多。
这三百年间,很少有人听闻这个家族的名号,因为他们几乎从不出来,也没有人随意进去。
任何贸然闯入的人,即便侥幸留有命在,身子也不会再是囫囵的,而且对在那片地方所经历的都缄默其口,不会吐露一个字。
因为唐家的毒实在是太厉害,太可怕!
比死更可怕的事,就是生不如死。
这正是唐家的毒所达到的境界。
“难道就没有解药?”
赵让想这么多年,吃亏的人定然不会少。江湖人才辈出,定会有奇人异事研究出解药才对。
一旦有了解药,再厉害的毒也会变得不再可怕。
“有。”
听到青青的回道,赵让松了口气。
有解药就好,哪怕难以得到,终究是有。
“解药只在一个人手里,谁是唐家的家主,谁才拥有解药。”
赵让目光一凝。
这是个无法解决的问题。
唐家的毒虽然有解药,但解药还是在唐家人手里,并且只有家主才能持有。
而中了毒的,一定是冒犯了唐家的人。
试问唐家家主怎么会把解药毫无缘由的送给一个和唐家作对的人?
现在赵让知道青青一开始说的那句“运气好”的分量了。
免去一次生不如死,这运气着实不是谁都能拥有的,甚至可以说和唐家那唯一的解药一样稀缺、珍贵!
“你确定这是唐家的毒?”
赵让还是有些疑惑。
既然这个绵延了三百年的家族从未踏出过自己的地界一步,那他们为何会不辞辛劳的渡过太上河,来到北地的白鹤山中?
以他们毒药的厉害和鬼神莫测的用毒手段,想一夜屠戮一城的人都不是难事,为了区区一个白鹤山就打破三百多年来的家族传统,岂不是太小题大做?
“不会错的。从你刚才说的那些花草的变化,以及你的伤口,这就是唐家的毒砂所致。只是毒性并不那么厉害,看来并不是唐家的嫡系子弟。”
要知道毒是一把双刃剑。
当自己的本事和毒药的效力不匹配的时候,先死的很可能不是敌人,而是自己。
“有人来了!”
赵让耳朵一动,听到急匆匆的脚步在院中响起。
“先把伤口包起来!”
青青将床单撕下一块,以最快的速度给赵让包扎了伤口。
袖子垂下,刚好遮住。
不知情的人,根本看不出来。
来人是先前离开去寻找解药的五人。
见到他们回来,赵让没有任何情绪。
因为师姐中的毒,一定也是唐家的毒。
解药只在一个人手里,这五人即便把整个白鹤山翻过来找,也是找不到的。
果然,这五人各个垂着头。
折腾了大半夜,一无所获,他们心里也很不舒服。
“没事,这毒本来也是没有解药的。”
赵让出言安慰道。
为首之人听到赵让这样说,连忙问道:
“赵公子知道这是什么毒?”
赵让只回道:
“反正是白鹤山里找不到解药的毒。”
双方沉默了半晌,为首之人又说道:
“赵公子,还有一件事。”
赵让听他语气沉重,知道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但还是示意他说下去。
不好的事情多了,也就不存在什么好不好了。
“其他两组,十个人,联系不上了……”
这是赵让没想到的事。
但他并不惊讶。
白鹤山中潜藏着唐家的用毒高手,现在还能站在这里说话喘气的人,都是运气好的!
他只希望那十个人死的干脆些,不要太痛苦,受太多折磨。
“还有一件事。”
“说吧。”
赵让用右手揉了揉眉心,试图让自己的脑子舒展些许。
今晚的糟心事已经够多了,坏消息也不少,他实在需要让自己的脑子活络些,千万不能打成一个死结。
“白鹤子掌教在下山之前,让我等要严密监察山上山下的往来,明……”
“那你们知道孙二自己下山了几次吗?”
赵让打断了他的话,插嘴说道。
为首之人答不出,气氛骤然变得尴尬。
“明天怎么了?”
已经发生过的事,再深究也没有意义,赵让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明天有一批货物运上山来,已经往山上送了帖子,货物已经在山下了。”
赵让觉得很是奇怪。
白鹤子下山前,明明已经下令封闭山门,怎么还会有货物要运上山来?
“这批货是一个半月前就定好的,那会儿情形和现在不一样。而且路上也不方便联系,所以他们并不知道白鹤山已经封山了。”
这解释倒是说得通。
“是从哪里运来的东西?”
为首之人递给赵让一张帖子。
山下之人在封山时期若有要事需要上山,则得先递门贴,由门房转交相关长老,再递至代掌教处,得到准许后,方才能成行。
门贴递上来是在半个时辰前。
夜正深,门房都睡了。
迷迷糊糊收到帖子后,胡乱丢在桌上,又睡了过去,只等明日天光大亮后再呈送到长老处。
门房是普通弟子的当值的,这些暗子想要弄来这封名帖简直手到擒来。
只要在明天天亮前,将这封名帖再完好无缺的放回去就好。
赵让接过名帖,打开先看落款,一行醒目的大字压在鲜红的印章下——
“金钟镖局”
“是谁的名帖?”
青青看到赵让脸色变化,凑到他身旁一看,顿时也皱起了眉头。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你不来,他不来,偏偏金钟镖局来!”
青青对赵让先前的那次西域之行知道的一清二楚。
或者说是查缉司第一楼知道的一清二楚。
故而对金钟镖局一直在暗中所做的勾当,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在这个节骨眼上,金钟镖局来白鹤山送货,没法不让人多想。
更何况名帖上还详细写了货物共有一百八十八口箱子,金钟镖局此番来人五百零七,牲畜三百匹。
“好大阵仗!”
赵让合上名帖,感叹道。
“是从哪里运来的?你说一个半月前就出发了,怎么走了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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