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婉眨巴下眼睛,手指头掏了掏耳朵。
“我好像听到我娘的声音了。”
许兰蹙眉:“我好像也听到了。”
姜晚婉:“?”
“你知道我娘声音是啥样吗?”
许兰指着姜晚婉背对着门口的位置:“我不止听到,还……看到了,你娘很生气。”
她这么说,姜晚婉回头看去。
宋香雾穿着极为妥帖的黑底牡丹花的羊绒大衣,长发挽在脑后,皮肤很白,身上散发着独特的气质。
她看着很生气,满眼写着失望和无法接受。
她怀里抱着个孩子,小孩儿几个月大,撇嘴哭了。
宋香雾瞪了眼姜晚婉,低头哄孩子。
她身边还有个女人,是姜怜。
姜怜长得和姜晚婉有三分像,却没有姜晚婉眉眼精致,发质没有姜晚婉好,身段没有姜晚婉窈窕,皮肤没有姜晚婉光滑。
像,但一个是绝世大美人,一个是略有姿色的美人。
姜怜三分长相七分打扮,看着也不错,很有气质。
重新见到故人,姜晚婉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她的眸底很凉,略过了一丝杀意。
姜怜,你终于来了、
往日种种,我们要清算的彻彻底底!
姜晚婉拿起桌上的葱塞到嘴里咬了口:“和村妇吵架怎么了?她惹我我还能不回嘴吗?”
宋香雾失望至极,她嫌恶的瞪了眼屋子里所有人,抱着孩子转身离开。
留下一句话:“你跟我过来!”
姜怜看看宋香雾,又看看姜晚婉,站在门口软着嗓子说:“晚婉,娘知道下放到和你一个生产队,路上一直记挂着你,她身体不好你别气她。”
姜晚婉冷笑:“是吗?”
“我还以为她多了一双儿女,已经享受到齐人之福了。”
说完,她放下葱,把碗里金黄的苞米茬子粥喝光,拿出手绢擦擦嘴:“奶奶我过去一趟,下午你们先上地,我等下会过去。”
沈老太察觉到姜晚婉心里的不爽利。
她不知道亲家家里具体什么情况,但她能感觉到姜晚婉很委屈,看着凶,但这丫头很难受。
老太太态度难得软和:“去吧。”
张红日就在门口,看姜怜和姜晚婉出来,他跟在她们身后,姜晚婉故意走慢几步:“大队长想问什么?”
张红日低声问:“你们几个什么关系?”
姜晚婉把家里情况说了下,张红日好奇的目光变成了可怜,同情:“你……你小心点,公社干事来嘱咐过,要照顾好姜怜,她很有背景。”
姜晚婉当然知道:“嗯,她未婚夫很有背景,估计是那边交代的。”
程时关……好久没记起这个人。
小时候程时关对他很好,小学时,一大早跑到七八条胡同外面去买豆花给她喝。
被姜怜换过命格后,程时关忽然厌烦她,疯了般解除婚约,她不懂时怨过,伤心过,现在知晓他的变化是因为命格原因,心里什么情绪都没了。
她找到自己携手一生的人,他做过的事,就随风散了吧。
但他若是助纣为虐,她也不会心慈手软。
张红日叹了口气。
宋香雾没去知青点,她怕丢人,就在大队长办公室等着姜晚婉。
姜晚婉进门,宋香雾哭着不说话。
姜晚婉走到空着的椅子上坐下,她也不说话。
都是她爹惯出来的臭毛病,娘以前不高兴就喜欢生闷气,等爹哄,在外面受气回家不说话,让爹猜。
爹对娘那么好,她不也眼不眨改嫁了。
改嫁后对大伯事事操心,学会了洗衣做饭,还学会给继女缝衣服,从一个备受宠爱老娇妻变成十项全能主妇。
姜怜关上门,走到宋香雾身边:“娘你别生气了,晚婉年纪小,受了好多苦,她也不想和你吵架。”
姜晚婉从兜里掏出一把大伯娘偷偷塞给她的炒黄豆,塞到嘴里一颗。
“咔哧咔哧……”
“咔哧咔哧咔哧……”
吃的满嘴香。
姜临在宋香雾怀里睡着了,宋香雾听到姜晚婉吃黄豆的声音,心里本来就有气,又怕姜晚婉把孩子吵醒,烦的不行:“没看你弟弟睡着了,别吃了!”
姜晚婉目光变冷:“弟弟?什么弟弟?”
宋香雾语塞,面色有些不自然:“怎么忘了,你下放前我怀了南城的孩子。”
当娘的自然不想在孩子面前掉份,宋香雾轻咳两声,指责姜晚婉:“你结婚怎么没和我说?”
姜晚婉:“你生孩子也没告诉我啊。”
宋香雾被气的不轻,她上下打量好就没见的女儿,这是她第一个孩子,真心疼过的,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姜晚婉被她的眼神逗笑:“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就结个婚,又不是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
“爹出事后,你为了自保把户口迁到大伯名下,咱们早就不是一家人了,你中年改嫁,要伺候新夫,博得新女儿喜欢,忙得很,我结婚的事儿就没告诉你,免得你操心。”
姜晚婉话说的漂亮,却怎么听怎么气人。
姜怜把手搭在宋香雾肩膀上给她打气:“晚婉你少说几句,娘一直记挂着你们。”
“你这样说,不是扎娘的心?”
姜晚婉敛下眉眼,睫毛遮住眼底的痛:“……记挂着吗?我和姜隽被下放后,怎么没接到一封娘的家书,一通电话呢?”
宋香雾低声吼:“我那不是生孩子没精力!”
“我年纪大,身体不好,怀孕风险大,半条命都要没了,你还想要我给你写信?”
姜晚婉心脏痛到快窒息了,她嘲讽道:“照你这么说,我爹刚死,你一儿一女被下放去吃苦,你还有心情给别的男人,搭上自己半条命生孩子,你可真是个好母亲。”
宋香雾竭尽全力维护的自尊被姜晚婉无情践踏,她站起身怒道:“逆女你!”
姜晚婉也站起来,她攥紧了手里的黄豆,克制不让眼里的泪水被人察觉,声音冷到低哑:“你想说什么?说你结婚是为了我们姐弟吗?你结婚后,除了急哄哄生孩子去,你有给我们打过一分钱吗?”
“你没有!”
不仅没有,还把我爹留给姜隽的手札……给了姜怜。
姜晚婉怒极反笑,笑声掺杂着悲凉与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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