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婉到厨房盛了小半盆二米饭,二米饭是这边比较常见的,大米和小米混合的,队里大多数都吃高粱米,或者窝窝头,糊涂菜,没有几个人吃得起精米。
前几年吃的米多的也是92米或者81米。
92米指的是100千克糙米碾磨出92千克白米,可以保留多粒胡粉,81米是100千克打出81千克面粉,如果人人吃92米和81米,全国一年可节省八亿斤粮食,有的人吃太多精米,还吃出了脚气病。
比以前的大锅饭还有92米和81米的生活,现在幸福了许多。
二米饭在锅里温着,散发着热气,姜晚婉拿着铁勺子舀了一勺汤和土豆浇到饭上,土豆软绵,一捻就碎,吸满了汤汁,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她盛了十几块土豆,汤里混着排骨掉下去的肉碎,掺了点荤腥,看着就香。
盛完小半盆后,姜晚婉又盛了一碗,同样网上盖了几块土豆和汤汁,也有肉腥,她把碗放地上,温柔地对外面说:“狗孬你进来,我给你盛了碗饭,泡着肉汁喝土豆,进来吃点。”
门外风吹过,片刻后穿着单薄,脸蛋红彤彤,手上长着冻疮的小姑娘走了进来。
狗孬吸了吸鼻涕:“四婶。”
她看到灶台上的饭了,好白的米,好浓郁的汤汁,狗孬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
姜晚婉心疼这个孩子,明明是个品性好,聪明又勤快的孩子,就因为不是男娃娃被刘野菊苛待。
“饿了吧,快去吃,不够的话就再盛一碗,你自己去锅里盛汤。”
狗孬犹豫了下,迈着小脚走到姜晚婉面前,她长得很小,抬起头才能看到姜晚婉的脸。
“四婶谢谢你,等以后我有出息了,我认你当娘,我给你养老。”
姜晚婉摸了摸她的头:“好孩子,快吃饭吧。”
狗孬点头,捧着碗和筷子走出去。
姜晚婉:“你怎么不在这吃?”
狗孬抿了下破皮裂口的唇:“我不能在这吃,要是被我娘看到我在这吃饭,她会把自己偷偷吃四婶锅里排骨的事情赖到我身上,我被我娘冤枉,婶婶要生气,我不希望婶婶生气。”
娘是坏人,偷吃婶子的肉,婶婶不给娘吃,但给她吃,娘知道会嫉妒,会发疯的。
姜晚婉看着狗孬聪慧干净的眼眸,心里忍不住感叹,刘野菊啊刘野菊,生女如此,真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可惜你不惜福。
“那你去吧,以后饿了冷了,想要啥,就和婶子说。”
狗孬笑得很甜:“好!”
她想走出大山,走出刘野菊的谩骂之下,需要有人帮她,如果是婶子帮她,她愿意欠婶子的,因为婶子是对她第一个好的人。
大伯娘虽然也好,但是大伯娘会忌惮母亲,只有婶子不怕为了她得罪娘。
她迈着细细的腿出去了。
姜晚婉也端着盆去大房,穗穗和果果还没吃饭呢,双胞胎在炕上打滚玩。
看到姜晚婉,果果推开被子,用小胖手抓吧抓吧乱糟糟的头发:“仙女婶婶。”
穗穗嗅了嗅小鼻子:“好香啊!~”
许兰看到姜晚婉手里端着小盆就知道她给送东西来了:“你咋又给送东西,我家果果都胖了。”
嘴上说着,却止不住笑。
没有姜晚婉,这两孩子还真长不了这么好呢。
姜晚婉没分碗,小盆里放了个勺子,她把饭放炕上,果果和穗穗乖巧地坐在炕上,许兰接过盆,拿着勺子舀了一勺肉先喂果果。
果果吃到肉汤拌饭,香的眯起眼睛,伸出小舌头舔掉嘴边的米粒。
“好香啊!和四婶婶一样香。”
姜晚婉简直哭笑不得,这孩子什么比喻。
穗穗也吃了一口,高兴地蹬着小胖腿:“好吃好吃,我还要吃。”
姜晚婉看着俩孩子吃饭,遗憾叹了口气:“原本想给孩子们添几块排骨的,谁知道我给爷奶送完饭,回厨房就看到刘野菊往灶坑里面踹骨头,嘴角挂着排骨汤汁,我看了一眼,嚯,叫她吃了七八块,她还专挑肉多的吃,我叫她赔,人家和我扯亲戚,扯关系。”
许兰听完都生气了,不是为了肉,是被刘野菊不要脸的劲气到了。
“她那么大的人咋这么不要脸,又不是三岁小孩儿,锅里有吃的就偷吗?嘴咋这么馋?”
果果翻了个白眼,咽下嘴里的饭说:“三岁小孩儿也不偷吃啊。”
四婶婶不给,果果才不偷吃呢,四婶婶的饭也是花钱钱买的呢!
许兰舀了一勺饭塞她嘴里:“大人说话小孩儿别插嘴。”
“她不是向来如此。”姜晚婉说给许兰听,就是怕刘野菊回二房拿肉的时候乱说话,诬赖她,现在许兰知道内情,日后也能帮她掰扯两句。
“大嫂你带着孩子们先吃,我回去了。”
许兰点头:“快去吧,我喂她们就先不送你了。”
沈大柱去帮大队弄水渠不在家,婆婆在隔壁屋做衣服,她带俩孩子走不开。
姜晚婉忙活一圈回去了,坐下发现沈行疆就喝了点水,筷子都没动,姜晚婉坐下,他拿筷子夹了块肉放她碗里。
“辛苦了,多吃点。”
其他人已经吃了一会儿,只有他在等她回来。
姜晚婉跑了一圈也饿了,还是给他夹了一块土豆才低头吃饭:“好好吃。”
她回来,沈行疆才动筷子吃了些,期间和程汉章聊了一些军区的事情,又聊了聊老百姓如今的生活。
炉子烧得热乎乎的,热气飘到玻璃上形成一层雾气,大家有一搭没一搭说着,是这冬日里最好的气氛。
程含章向来吃得少,吃了大半碗饭放下了筷子,喝了口酒,他喝酒不上脸,高粱酒顺着喉咙入胃,酒温热,带着粮食的醇香,一杯下肚,他面色如常。
“听说姜怜最近又找你麻烦了。”
姜晚婉点头:“没事儿,她不是我的对手。”
她的鱼饵马上撒下去,姜怜的好日子要彻底到头了。
程含章摸到兜里的烟,顾及到屋里没有几个人抽烟又放回去,问姜晚婉:“这次我回去就直接回京城了,你有需要的带的吗,可以和我说。”
“没有什么,这片看着穷,实际上啥都不缺。”京城的回忆在姜晚婉脑海中早已淡去,她现在就记得这边的无边无际的绿野,山上的酸拐枣和烤兔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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