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三章 王珪病逝

    是夜。

    王珪病世。

    消息当晚传开,长安震动。

    次日清晨,李世民素服举哀,并命李泰率百官送葬,追赠王珪为吏部尚书,赐谥号为懿。

    王珪一生,几经沉浮。

    隋开皇十三年,被召入秘书省任奉礼郎,因涉汉王杨谅谋反,携老母退入终南山。

    大业十三年,李渊入关中称唐王,由李纲推荐,珪被请入长安。

    武德元年,授太子中舍人、中允,辅佐李建成,与好友房玄龄、杜如晦支持的秦王李世民分庭抗衡。

    武德七年,涉储位之争,流放巂州。

    武德九年,玄武门事变,李世民外举不避仇,召王珪入朝。

    从此贤臣遇明君。

    王叔玠从谏议大夫做到黄门侍郎,再升侍中,终于在贞观四年,迎来了高光时刻。

    那一年,贞观最强宰相团形成。

    那一年,房玄龄为左仆射,李靖为右仆射,魏征为秘书监,温彦博为中书令,王珪为侍中,戴胄为户部尚书。

    虽然少了房杜cp。

    综合实力却更强了。

    这个宰相班底,汇集了当时最杰出的人才,精明强干,勤于国事,正式开启了贞观盛事。

    王珪有拜相之才。

    同时具备很高的个人操守。

    他能恩能报,对自己身处贫贱时曾经帮助过他的人,尽力馈赠答谢,即使有的已经故去,他也尽心赈赡其家小。

    许多孤寡贫穷的人,也常得到他的周济。

    ……

    现如今,与魏征齐名,以敢犯颜直谏闻名于世的一代名相,生命画上了句号。

    皇帝失去“人镜”。

    大唐失去栋梁。

    整个长安都陷入悲痛之中。

    王家连夜搭设灵堂,里外站满了宫廷禁军,甲胄外穿着白衫,维护秩序。

    灵堂设在前厅。

    屋内素幔白帏,香烟缭绕,庄重肃穆。

    王家以长子王崇基为首,领着亲属跪灵,一切都按照礼仪程序进行。

    不多时。

    门外有人高声道:“魏王殿下到……”

    哭嚎声瞬间响起。

    魏王李泰肥胖的身影出现。

    他身穿素缟,作为王珪弟子,率百官往灵前哭祭,冗长的队伍涌进王家,一片愁云惨淡。

    作为新晋侯爵。

    房赢也在拜祭的队伍中。

    众人行礼完毕,灵堂内依旧哭声一片。

    在这个场合,魏王李泰是主角,代表朝廷安抚王家亲属,诸多大臣们有的暗自垂泪,有的捶胸顿足,灵堂内一片嘈乱。

    相比之下。

    房赢就成了小透明。

    他没有逗留,悄悄退出了灵堂。

    王家家主离世,仆人丫鬟们忙的脚不沾地,房赢溜达至偏院也没人跟随。

    走过一处房间时。

    他忽然停了下来,后退了几步,朝里面望去。

    只见屋内一片幽静,一道俏丽的身影,端坐在长案之前,形影孤寥。

    房赢推开屋门,迈步走了进去。

    听见有人进来,王有容抬起臻首,发现是房赢,顿时眼前一亮:“二郎!”

    她美丽的眼睛有些红肿。

    身着一身素白,娇美的脸蛋泪痕未干,俏生生的坐在那里,我见犹怜。

    让人看了不由生出一种强烈的保护欲。

    房赢走过去,温声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没在外面守灵?”

    “不想去。”王有容抽了抽鼻子,嗓音软糯:“伯父病逝,那些人真的伤心吗?一个个像是在演戏,哭一会儿停一会儿,我看得心烦,便出来躲清静。”

    房赢顿了顿,安慰道:

    “想开些,场面上的规矩,向来便是如此。”

    “可是悲伤不应该在心里吗?”王有容瞪着大眼睛说道:“像这样流于表面,哭给别人看,本就失去了意义。”

    嗯,容妹妹心灵纯净,还是个追求完美的人....房赢哑然失笑:

    “所以你就自己跑这来了?”

    “因为这里,有关于伯父的回忆……”王有容轻声说道:“小时候我来长安玩耍,伯父便在这里读书。”

    王有容美眸流转,留恋的端详屋内的摆设:

    “有些想念他,刚踏进这屋子的时候,我就感觉伯父好像还在里面似得....那时他看着书,见我来了,眼睛会笑成一条缝,开心的拿出蜜饯……”

    说着,她眼前起了一层水雾:“那时我很小,伯父便坐在这里,亲手教我写字,教我画画,有时他写奏折,便让我在一旁练字。”

    “现在想想,一切都好像恍如昨日。”

    “如今我坐在这里,伯父却已不在,再也没有人笑呵呵的拿蜜饯给我吃了……”

    房赢听得鼻子有些发酸。

    …我的泪点这么低吗?为什么有种感同身受的错觉....房赢深吸一口气,指了指案边的酒坛,打趣道:“怎么?想借酒消愁?”

    “那是伯父自己酿的。”

    王有容擦了下眼角,解释道:“比起你发明的烈酒,他还是喜欢和以前的酒,每年都会自酿一些,取名‘大春’。”

    房赢打开闻了闻:“嗯,味道不错。”

    “你想喝便喝吧。”

    王有容轻叹道:“反正在王家,只有伯父才会喜欢以前的味道。”

    房赢看了她一眼:“你这么乖巧,难怪王公会喜欢你。”

    “我…小时很调皮的。”

    王有容脸红了下:“记得有一次,我趁伯父出去迎接客人,拿了笔在他的奏折上乱画。”

    “等他与客人进屋,才发现我做的坏事,要知道,那可是马上要递交的奏折啊。”

    “而那位友人,亦与他同殿为臣……”

    王有容露出微笑,却泪流满面:“为了替我掩盖,伯父装作不小心打翻了墨汁,这才瞒了过去。”

    “那一次,他破天荒对我发了脾气。”

    “为了惩罚我,随手拿了一本《孝经》让我抄三遍……我抄了一遍便累了,于是叫来大哥和表哥们帮忙。”

    “伯父怎能认不出笔迹?却假装不知....如今想来,儿时的委屈也是美好,我真相让他再罚我一次,这一次,我一定会坐在他面前,认真抄书给他看……”

    王有容娓娓诉说。

    清泪顺着脸颊留下。

    房赢抱起酒坛,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清冽的酒水流进肚子里,却依然平息不了那股悲怆之气。

    “笔来!”

    他闷喝一声。

    抄起案上毛笔,大踏步走向旁边,在墙壁上挥毫泼墨。

    随着一诗成形。

    王有容顿时呆立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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