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4
摩托车载着江序在杂货店门口停下的时候,几个上了年纪的阿姨正搭着竹椅子,坐在店门口织着毛衣。
为首的短发阿姨看清骑摩托车的人是陆濯后,先是皱着眉一凶:“濯娃子!你啷个又骑摩托车嘛!都说了危险得很,莫骑,莫骑,你非不听!”
然后又看见了他身后解开了头盔的江序,顿时笑成一朵太阳花:“哎呀,这是哪个地方拐来的男娃儿嘛,啷个恁个乖嘛。”
江序对南雾话听得一知半解,还没反应过来是个什么意思,陆濯就已经浅笑道:“嗯,是乖得很。李孃,今天又麻烦你们帮忙看店,辛苦咯。”
“没事没事,反正我们每天都是摆龙门阵,在哪儿摆都一样,莫得区别。就是花哥在天台上等你们好久咯,你上切看哈嘛。”
“要得,李孃。”
陆濯说完,就转头看向江序,“一起上去?”
江序被他这无缝切换的南雾话和普通话弄得懵了一下,但还是跟着陆濯上了楼,才发现原来阁楼浴室门口那块歪歪扭扭的木板竟然是道门。
推开后就是一个不算大但也不算小的露台。
和楼下杂货店一样,一看就是很多年前用自家搬来的板砖旧石修砌而成的,在南雾的潮湿雨季里不可遏制地从缝隙之间挣扎出了鲜嫩的青苔。
围栏上则放满了各种各样奇怪的植物,有的江序认识,有的则从来没见过。
露台中间还搭了个自制的烧烤架,几个有些眼熟的花臂大汉正围成一圈,大汗淋漓地烤着烧烤。
所以传说中的花哥莫非是……
江序有了不好的预感。
而几个大汉听见动静回过头,刚准备招呼陆濯,就先一眼看见了江序。
短暂的对视。
为首的那个花臂大哥很快反应过来,一脚踩上小板凳,就用烧烤签子指着陆濯,凶神恶煞地喊道:“龟儿子,你今天要是再不把保护费交给老子,老子就弄死你!”
“……”
他这一下没有弄死陆濯,但是很成功地创死了江序。
江序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径直走向栏杆,就准备翻身跳下去。
陆濯忙一把提溜住他的领子,拎了回来:“怕什么?”
“我没怕,就是单纯想死。”
江序额头抵着陆濯肩膀,攥着拳,耳根红得快要滴血,语气也充满了生无可恋的绝望。
花哥先是一愣,紧接着立马反应过来:“嗐,原来都知道了啊。那好说好说,以后都是兄弟,你跟着陆濯叫我花哥就好,你咋称呼。”
江序依旧埋在陆濯怀里,红着耳朵,答得瓮声瓮气:“江序。”
“行,那以后我就叫你小江了。”花哥也没多逗他,只是看向陆濯,“今天来找你,是王老板那边想叫你出个台,明天正好周末,你跟我们跑趟不?”
“?”
出台?!
原本埋在陆濯怀里的江序身形猛然一顿。
陆濯垂眸理了一下他的头发:“今天晚上我出去有点事,就先不补习了,明天上午补给你。”
“……”
这是补习的事吗!
而还不等江序着急开口。
花哥就又说道:“放心,小江,我们就问你借陆濯俩晚上,很快就还你。主要他爷爷最近住院可花了不老少的钱,他今晚高低得跟我们走一趟黑市挣钱。”
高低得走一趟?!
还是去黑市挣钱?!
江序应激抬头,看向陆濯:“挣什么钱?!”
回答他的是花哥:“当然是辛苦钱啦。”
“我知道是辛苦钱,我问的是哪种辛苦钱!”
眼看江序真有些急了。
花哥也就叹了口气道:“还能是什么辛苦钱,就陆濯这样的,顶多也就只能挣挣靠出卖色相和技术过活的辛苦钱了。”
江序:“……”
色相,技术,出台。
所以……
“陆濯!你居然真的在外面当鸭?!”
话音一落,全场顿时响起了不约而同的一声“噗——”
满场烧烤和饮料四舞,所有人都捂着嘴,拍着胸口,剧烈干咳起来。
只有江序还在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陆濯,喊道:“陆濯!你才十八!”
陆濯倒是一如既往地面不改色:“嗯,但十八不也得挣钱养家,所以我先送你回去。”
“回个屁的去!”江序急得都要哭了,“陆濯!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甘堕落!”
陆濯倒觉得还好:“也没算太堕落,靠自己本事挣钱,不丢人。”
“可你这是违法!”
“你觉得我会真的违法?”
“怎么不会!你看看你这张拽得二五八万的脸,还有你背上这疤,还有你那摩托车,还有你这臭表情,和你这破腹肌,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我想违法乱纪,不是个好人!”
江序已经着急地开始语无伦次起来。
陆濯忍不住低头轻笑了一下。
“你还笑!笑什么笑!我说的不对吗!”
“嗯,很对。”陆濯拿起摩托车钥匙,“所以我打算先把你这个温室里的花朵送回家,然后再自己去违法乱纪。”
说完,就慢悠悠地走下楼,像死猪不怕开水烫。
江序知道只凭自己的三言两语绝对不可能阻止陆濯,连忙跟下楼:“要去大家一起去!”
“一起?”
陆濯回头挑眉。
江序振振有词:“你不是说你不会违法乱纪嘛!那你有色相我也有色相,你有技术我也有技术,有什么钱不能大家一起挣!”
江序喊出这话的时候,是相信陆濯不会真的干违法乱纪的事。但却不确定是不是某种灰色地带的交易,比如什么打黑拳,打野球,地下赌场之类的。
万一一不小心误入了歧途,或者越了界,那陆濯这辈子就就算完了。
所以尽管江序对于那个传说中听上去就很不安全的“黑市”充满了未知的忐忑和恐惧,但依然视死如归地喊出了这么一句。
陆濯站在摩托车前,垂眸看他:“你确定?”
江序坚定不移:“我确定!不然我明天就把你摩托车的气门芯给你拔了!你安回去一次我拔一次,安回去一次我拔一次,拔到你安不动为止!”
威胁得还挺理直气壮。
从后面跟着下来的花哥忍不住劝道:“陆濯你就把人家带上嘛。”
不明原委的李孃也连忙跟腔:“就是就是,别个恁个乖,你就把别个带到一起耍撒。”
也行。
不然某只小狗回头又闹了脾气,可难哄得很。
陆濯想着,翻身上了摩托:“上来。”
江序赶紧手忙脚乱地戴上头盔,爬上后座,紧紧抱住了陆濯的腰。
紧得像是生怕只要一松手,陆濯就会扔下他跑了一样。
陆濯在头盔下,不禁勾着唇角,笑了一下。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好骗的小狗。
可爱到他都有些舍不得放他走了。
于是那天的车速也直接比平时慢了一半,往常十来分钟的路程,足足被他骑了半个小时。
等到了目的地的时候,花哥他们早就已经和别的朋友开始吹起了啤酒,远远看着陆濯把那辆黑色机车开出了宝宝摇椅的架势,没忍住调侃道:“陆濯,你行不行啊,现在骑个车都这么慢,还能不能当男人了?”
“有未成年小孩儿在,开慢一点,是基本素质。”陆濯说着,熄了火,回头替江序拔下他的头盔,问,“你看看这像不像违法犯罪的地儿。”
江序被风吹得迷了眼睛,使劲晃了两下脑袋,才睁开眼睛,然后原地愣住。
像。
但又不完全像。
像的原因是这块地方没有天空,只有一道长长的斜贯而下的长破,头顶则是又一片陆地,仿佛一个天然的地下室。
依稀能从排水孔里看见上面的巍峨大厦和繁盛绿植,却不难想象出这个地方是怎样一年四季的暗无天日。
所有的建筑都写满了和棚户区一样的陈旧破败与脏污不堪,来往的人也大都是些年轻人,或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或戴着各种大金链子,抽着烟,喝着酒,蹲在路边,吊儿郎当地说着话,展示着生活的另一种廉价。
仿佛永远生活在太阳的阴影之下。
不像的原因则是即使是在这样看不见天空和太阳的地方,所有的店铺和小摊也都暖洋洋地点满了灯,所有人都在煦暖明亮的灯火里,闹闹腾腾,熙熙攘攘。
炒煎炝煮,市井烟火,瞧上去也都是正经营生。
想象中的什么地下黑拳场,地下赌场,地下野球场,全都没有看见。
如果说非有什么涉及运动的东西的话,那就只有斜坡下方放着的那十来张台球桌了。
台球桌的附近则是一个拱形的灯门,用五颜六色的灯串构建出了两个大字——“黑市”。
所以传说中的黑市竟然就是字面意义上的“黑市”,江序一时竟然有些难以表述。
而台球店的老板一看见陆濯,立马像看见救星一样迎了过来:“哎哟,小陆,你可算来了,你再不来我这店都要开垮了。”
生意人的客套话,陆濯没太在意,只是摘下头盔,往后捋了把头发,问:“几台。”
王老板顿时笑了:“你看,还是小陆直接,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儿,今天最少打十六台怎么样,还是老规矩,对半分。”
“行,成交。”陆濯把头盔挂上摩托把手,“不过我今天需要寄存个人,所以能不能麻烦兄弟们都先忍一口,把烟掐一掐。”
寄存人?
王老板一时没反应过来。
等他顺着陆濯的视线,看到了一旁还傻愣愣地坐在摩托车后座上的江序时,才恍然大悟:“这是……”
“邻居家的一个小朋友,带他来长长见识。”
“哦,行,行,没问题。”王老板赶紧回头招呼,“老五,去搬张椅子,再给小朋友拿瓶汽水过来,还有你们那破烟也憋抽了!天天整个二手烟在这儿,人姑娘们都不爱来玩儿!”
招呼完,又回头看向陆濯,笑道:“这下行了吧?”
陆濯没有多说,只是交代给花哥:“帮我看下小孩儿。”
然后就慢条斯理地摘下机车手套,走向店里,随手拿起一根球杆,掂了两下,走向了最中间的球台。
王老板也拿着喇叭开始大喊:“陆神归来,今日挑战正式开启!今天最少开十六台!大家都有的玩!欢迎各路高手前来挑战!”
开台?
江序回头看向花哥。
花哥“嗷”了一声,解释道:“陆濯这小子以前本来是在这台球店打工的,后来有次遇见挑事的人,就当场就打赌来了十盘,直接十比零,把对方虐得心服口服,从此一战成名,老板就找他来这儿镇场子了。每周末晚上定期摆台,有人想挑战,就交50一局的钱,如果赢了,2000块钱的奖品直接带走,如果输了,报名费不退,一局陆濯拿一半,生意好的时候,一天差不多能接个二三十台。”
江序:“……”
所以这就是传说中的的出台。
再联想到花哥之前的神情,江序终于反应过来:“花哥!你骗我!”
“哎呀哎呀。”花哥连忙哄道,“这怎么能算骗呢,你就说这是不是靠技术和色相挣辛苦钱?”
“技术是有了,色相呢!”
江序觉得自己彻头彻尾就是被骗了。
花哥却把他脑袋一掰,正对台球店,说:“诺,你看这算不算出卖色相?”
然后江序就看见刚刚还冷冷清清的台球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陆续涌进了人,直接把陆濯他们周围的台球桌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其中还以年轻女孩为多数,全都开了台球桌,却愣是不打,只是盯着陆濯,一边看着,一边激动地和身旁的女伴窃窃私语,捂嘴偷笑。
那模样活像是唐僧进了盘丝洞。
而人群中间的陆唐僧不知道是对此浑然不知还是早已麻木,只是冷着眉眼,站在昏黄的灯光下,左手架杆,俯低身子,漠然地看着被三颗彩球包围住的白球,然后毫不犹豫地利落一击。
清脆一响。
白球直接以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从彩球间的缝隙里穿了出去,然后用力撞击到对面的台沿,再碰撞折返,把一颗看上去几乎不可能被击中的纯色球干脆地撞进了底袋。
场上顿时响起了如雷贯耳的惊呼和掌声。
“啊啊啊啊!!!陆濯好帅啊!!!”
“帅哥,我给你加到一百一台,你今天晚上都陪我打怎么样!”
“我也可以我也可以!而且我赢了不要奖品,你请我吃顿火锅就行!”
“你要能赢了陆濯,我请你吃佛跳墙都行!”
“谁要你请了!你个臭东西!哎呀~陆濯~我就要你请~你就陪我打几台嘛~”
江序:“……”
果然是招蜂引蝶的大渣男!
知道的陆濯是击中的纯色球,不知道的还以为击中的是在场所有少女的心巴呢。
一个臭雄孔雀,在这儿开什么屏!
江序莫名就觉得有些不爽了起来。
但这个世界上又不是只有陆濯一个人会耍帅挣钱,他江序也有的是本事靠自己挣钱。
想着,他就回头朝花哥道:“花哥,你能帮我搞些纸笔和画板来吗?”
“?”花哥先是一愣,然后说道,“能倒是能,巷子里面就有个天天在那儿画画但是没什么生意的老画家,你只要给点钱,问他借,他肯定乐意给你,但你突然问这个干嘛。”
“你别管,反正陆濯不是缺钱吗,我就给你们表演一个什么叫靠自己的色相和技术挣钱!”
江序说完,就背着书包,朝着花哥指的方向跑了过去。
而还不等花哥反应过来。
他很快就又抱着一个画板架一摞纸和一盒笔跑了回来。
顺便还问台球店的员工借了个小马扎和一块小黑板,唰唰唰地往小黑板上面写了些什么,就在“黑市”的入口像模像样地支起了摊。
花哥好奇地走近一看。
发现上面用漂亮的艺术字写着:[人物卡通形象三分钟速写,二十块一张,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
卡通人物速写?还二十一张?
“这他妈能有人买?!”
花哥这个大老粗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温柔一声:“你好,小同学,请问这个真的可以三分钟画完吗,能画得像吗?”
江序漾着梨涡一笑:“当然可以,我以前可是办过个人画展的,保证画得又像又可爱。”
说着,就把ipad拿出来给那两个问话的女生看。
女生当即发出惊艳的感叹:“哇!你画的画好漂亮啊!这种卡通设计也好可爱啊!那给我们一人来一张吧!”
“没问题,两个小姐姐长这么漂亮,肯定怎么画怎么好看。”
江序从小就人美嘴甜会说话。
而且对于他这种拥有天赋又学画多年的人来说,让他画这种卡通速写,就像大学生背九九乘法表一样简单。
加上在这么个充斥满非主流精神小伙的地方,他干干净净漂漂亮亮地往灯光底下一坐,来往的人几乎无法不侧目。
于是生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爆火了起来,各种蜂拥而至的小姑娘和小伙子直接热情无比地把两百多斤的花哥挤出了江氏内环。
花哥:“???”
这他妈也能这么快的挣上钱?
而且说好的娇生惯养的大少爷呢,这怎么跟他想的不一样?!
花哥震惊又困惑地回头看向了陆濯。
另一头的陆濯则刚开完球,正散漫地用壳粉摩擦着球杆的顶端,慵懒地朝江序的方向撇了一眼。
较高的地理位置和优越的自身海拔,让他不难看清楚人群中间正笑得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某位天才江老板。
看样子是刚画完一幅画,并且把那幅画递还给了他的主人——一个穿着白色过踝长袜的黑皮体育生。
体育生甚至还脱了上衣,露出了一身结实的肌肉,笑得就差把后牙龈都亮出来了。
从头到尾都流露出一种雄性动物求偶时的花枝招展。
但显然,江序并没有敏锐地感知到对方的成分,只是指着画,得意地说着:“你看吧,我说会把你画得很像吧,你肌肉这么好看,怎么画,身材都难看不了。”
看来某人对肌肉的形状纹理也没那么挑剔嘛。
正好对手失误,轮到陆濯,他架着球杆,俯下身,一个冷利出杆,两枚纯色球同时被用力撞击进球袋,发出剧烈的两声“啪”。
对手忍不住嘀咕了一句:“陆濯今天这球,怎么带了杀气。”
而另一头,那个白袜黑皮体育生听到江序礼貌性的夸赞后,则露出羞涩一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壳,假装腼腆道:“那个,主要是你画得好看,不是我长得好看。所以咱俩能不能加个微信,以后我打篮球比赛的时候,想请你来帮我画几张速写。你放心,价格绝对好说!”
“啊?”
江序意外一眨。
他做这个全靠临时起意,没想过要当长期职业,更没想过还要接受特别定制邀请,一时间就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看他怔神,白袜体育生连忙乘胜追击:“而且你不是也觉得我肌肉线条好看吗?那你也可以找我当人体模特,不仅免费,我甚至还可以给你倒贴钱!”
“可是……”
“没有可是,就加个微信,交个朋友,反正出门在外,朋友只愁少不愁多,你又吃不了亏,你说对不对?”
白袜体育生显然是打定了主意非加这个微信不可,江序虽然没有加陌生人微信的习惯,但在对方的盛情邀约下,又不知道该怎么体面拒绝。
于是当陆濯一杆清台后,看见的就是动作热情得快要整个儿贴上江序的白袜体育生,和懵里懵懂地拿出手机就打算答应对方添加好友请求的江序。
这么明显的意图都看不出来,是真的小傻子吗。
陆濯微冷了神色,把杆往王老板手里一递:“暂时先不打了。”
王老板懵了:“啊?为啥?”
“有人拐骗小孩儿。”
说完,陆濯就快步往江序的方向走了过去。
而江序在白袜体育生的各种穷追猛打之下,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拒绝,只能勉为其难地拿出手机,点开扫码,准备加上对方的微信。
然而扫码框刚刚对准对方的二维码,还没来得及识别,他握着的手机就被两根骨节分明的冷白手指凭空抽走了。
江序手里一空,抬起头。
陆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两根手指捏着手机,自然垂下,眼睑微低,神意疏懒,看着对面那个明显有些懵逼的白袜黑皮体育生,问:“你想加他微信?”
白袜体育生呆呆眨眼:“啊,怎么了,不可以吗?”
陆濯说:“嗯,不可以。”
体育生:“?”
“因为他已经有男朋友了。你要想加的话,可以加我的。”
陆濯在那一刻,看着对方,说得无比冷淡却又自然,另一只手还递出了自己的手机,就好像这是他已经做过许多遍的事情。
一旁乖乖坐在小马扎上的江序却在片刻的怔愣之后,猛然惊恐地瞪大了双眼。
陆濯刚才在说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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