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容珩陪在四月的身边已经一天,四月侧头看着闲适坐在椅上看书的顾容珩,忍不住问道:“大公子今日不去宫里吗?”
顾容珩放了书,十分自然的看了四月一眼:“还是四月更重要。”
四月愣了下,随即别过了头,只是动了下又扯到脖子上的伤口,四月轻叫了声,眼里冒了泪花。
顾容珩听着就心疼,连忙起身坐在床头上,见着那白玉兰似的脸上又点缀了几颗露珠,不由用手指将它拭去。
“太医说这里还要养两三日伤口才能完全好,四月若是与我赌气伤着自己,甚是没有什么必要。”
四月听了顾容珩的话脸一红,愣愣不愿承认:“我没有……”
顾容珩却了然的笑了笑,也顺着她没点破,看了外面天色已晚了,就叫人送热水进来。
没一会儿四月看着顾容珩慢条斯理拿着湿帕替她擦手,不由怔怔看向顾容珩的脸。
他的脸还是那样矜贵,浓墨似的眸子好似做什么都心有成竹,即便是做这样擦手的动作,不自觉就让人觉得是在做一件十分要紧的事情。
四月有些无措,手指颤了颤还是不习惯,咬了唇小声道:“让春桃来吧……”
在四月的心里,顾容珩的身份仍然高高在上,她习惯了他高高在上的样子,这样的顾容珩让她觉得有些不安。
顾容珩瞧了四月一眼,眼底有些笑意,声音却有些淡淡的挪揄:“昨日都是我伺候的四月,难不成四月现在还害羞了?”
四月的脸通红,这样的话从顾容珩的口中出来,听着总有一两分不适应。
换了帕子,顾容珩又俯身替四月擦脸,四月的脸很滑,凑的近了看她,才觉得哪处都是小巧精致的。
唯有那双烟雨眸子大了些,那眸子里雾蒙蒙的,让人总想往里面瞧那瞳孔里的山水色。
可惜了她的身世,她原本该被夫君好好疼惜的。
他没照顾好她。
四月看着顾容珩近在咫尺的脸,余光又见到旁边站着的几个丫头,脸色红了起来,不敢去看顾容珩的眼睛。
脸颊发烫的厉害,偏偏顾容珩还在她耳边低问:“四月的身子要不要擦一擦?我也可以伺候四月的。”
“不要……”
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四月脱口而出,偏过头在里面,一张脸烫的厉害。
顾容珩笑了下,将帕子扔给丫头,自己才去梳洗过来。
过来后顾容珩又叫人拿来绸衣要给四月换上,四月这下羞的红了眼,连声音都羞得细软:“让春桃来就行。”
顾容珩却放下了帘子,一身白色寝衣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亲近,他低笑了下:“四月哪处没被我看过。”
他说着眼神又变得严肃:“四月乖些,你现在这身衣裳脏得厉害,不换了你睡着不舒服。”
奈何屋子里没人,四月也挣脱不过他,且顾容珩说得义正严辞,好似他只是想要为她换衣裳也不做别的。
自己这般扭捏反倒想些不该想的,只得偏着头不去看他,只是随着顾容珩的触碰,身子还是忍不住有些战栗,想让他快些换完。
顾容珩也怕四月冷着,中间也未做什么动作,四月偷偷用眼神看了他一眼,见他垂着眼睛动作流畅,好似心无旁骛的为她穿着衣,又默默闭上眼睛不再看。
替四月换好衣裳后,顾容珩也只是搂着四月并没有什么动作。
四月看着顾容珩的闭着眼底下有些微微泛青,才发觉他好似一天都坐在身边陪着自己。
只是顾容珩好似能看见四月在看他似的,疲惫的用手覆盖在四月的眼睛上,声音低哑:“睡吧。”
四月愣了下,闻着鼻尖上的淡淡墨水味,还是闭上了眼睛。
第二日的时候,四月见顾容珩又是早早就起了,想起他昨日在这里呆了一天,可能已累积了很多公务。
四月闭着眼感觉到顾容珩的靠近,感受到他的手抚在自己的额头上,又在自己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直到温度散去,四月才敢睁开了眼睛,看着床顶出神。
直到春桃过来掀开了床幔,四月才微微回过神来。
春桃见四月已经醒了,连忙让人端水来给四月净脸,一边低声道:“今早管家送来了好些果子,酸的甜的都有,姑娘这些天没胃口,正好吃些果子。”
四月默默看着春桃手上的动作,又轻声道:“这些天幸苦你了。”
春桃看着四月轻轻道:“从昨天到今天,顾大人才是一直照顾姑娘的,几乎什么都亲力亲为,有时候奴婢也插不上手。”
四月的眼神看向别处,不知心里是何滋味。
四月沉默,隔了一会儿才轻轻道:“当时我是当真想走的,没想到还能见到你。”
春桃红了眼眶:“姑娘别说这样的话。”
她又让人将铜盆端下去,趁着屋子里没人,才对着四月红着眼小声道:“姑娘往后再莫做这样的傻事了,奴婢看顾大人对姑娘这上心的地步,比起璟瑄居不知强了多少倍。”
“奴婢还听说等姑娘这次生下子嗣了就要被抬贵妾了,到时候璟瑄居也不能随意处置姑娘。”
“姑娘往前看着,日子定然会越过越好的”
四月轻轻叹了口气不说话,看着春桃道:“这次的事情,大太太何时将药放在我床头的我都不知,我与大太太的身份差别太大,我如何能安稳的呆在这里。”
春桃心里也难受,正欲说话,外头的丫头就端了粥过来。
春桃就连忙接过给四月喂了一口后才轻声道:“那些姑娘暂时别再想了,大不了往后我们多防着就是。”
四月垂着眼吃了一口没有说话,只是眉目间的愁绪并未消退,怔怔的不再说话。
防定然是防不住的。
过后陈嬷嬷过来换药时,见着四月依旧眉目不舒,笑着对着四月道:“姨娘是个有福气的,大公子是真心对姨娘,难道姨娘还感受不到?”
四月看向陈嬷嬷,沉默了良久才道:“大公子只是在意我肚子里的孩子。”
陈嬷嬷就好笑的看着四月:“也不知姨娘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大公子若想要子嗣,现在早就有了,何必等到这个年纪?”
“再说以大公子身份,何必非抓住姨娘身上的子嗣不放?大公子是冷清惯了的人,跟老首辅一样一天也不会落下政务,现在能陪姨娘两天,又照顾到这地步。”
“姨娘若是还不懂,伤了大公子的心,后头难不成又能好过?”
四月怔怔听着,手指握紧了单子。
陈嬷嬷见四月愣神,坐在了床头:“姨娘趁这机会与大公子解开心结才是要紧的。”
她皱纹纵横的手按在四月的手背上笑:“谁年轻不为自己往后争一争?那便是个傻的。”
“姨娘,您还看不懂吗?”
“真心实意跟着大公子,才是您往后的后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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