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飞阳看着柳适谊一歪一扭的背影。
这个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的男人,只因为有了范秀芹这个纽带,却帮他照顾丁大柱这么长时间。
余生,一定要把柳叔当成父亲来孝顺。
……
柳适谊走到中巴车停车处,司机都在车里睡着了。
“我还以为今天不能回去了呢。”
“走吧,”
“啊,回来时那么多人,走时就你一个人啊。”
“哎,谁能想到老头这么快没有了。”
司机一惊:“没有了?”
“没有了。”
司机直庆幸,幸好没死在自己车上。
刚发动车,后面一个男人追了过来:
“司机同志,等等我。”
司机停下车,摇下车窗:“干啥啊”
“我是丁飞阳的远房堂叔,我想来蹭你们的车去云州。”
看到司机一时有点愣,还以为他不愿意捎带人,丁二狗摸出几块钱:
“哎,我出车钱哦。”
柳适谊认真一瞅,这不是刚才报告丁大柱喝药的村民吗?
他难道不用在家里参加葬礼吗?
“我认得你,刚才来报飞扬爹喝药的人就是你!”
柳适谊坐在副驾驶后面的位置上,丁二狗刚才还没有注意到
听到说话方才看到:“哦哦,你是丁飞扬的朋友!”
柳适谊虽然觉得朋友这一词不太适用于他和丁飞扬,但也没有反驳:
“你和丁飞场家不是亲属吗?不用在家里参加葬礼吗?”
“我不用,来,先让我上车。”
司机打开车门,丁二狗上来了,坐在副驾驶位置上。
“多谢师父。”
“我和飞场家也算是亲属,只是出了五伏了,办事没在一起办了,我在云州的事比较忙,没办法,先回去了。”
“师父,捎我去云州,多少钱?”
说着准备从口袋里掏钱。
“不要钱,这是他包的车,你要给钱也给他吧。”司机说。
丁二狗转头对柳适谊说:
“这是丁老五包的车吧,那我就不给钱了。
我是做古董生意的,你身边要是有人想买卖,给我介绍点”
说着给柳适谊递来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名字,电话,地址。
丁传庆,古董收购,经销,后面还有一个电话,和一个云州古董街的一个地址。
丁传庆,原来是丁二狗的大名。
丁二狗从十几岁就出门走南闯北,虽然一直没有混到钱,却一肚子的江湖知识。
这几年,开始跟着一个古董老板当跑腿的,闲来跟老板下乡收古董。
也会帮老板看下店铺,逐渐倒了长了几分见识,对古董知识多少懂那么一些。
只是他嘴上夸夸其谈,其实不是过古董店的一个小跑腿。
收入有限得很,加上吃吃喝喝赌赌,也是穷得光光蛋。
柳适谊接过一看,哟,还是干古董的。
这一行,水深得很,可能是穷得很,也可能是一夜暴富。
尤其是这几年,古董行业刚刚兴起,很多农村人家传的宝贝都像破烂一样在家里扔着。
如果懂行的话,随便几个钱都能忽悠到价值连城的宝贝,也不是稀有的事。
看在是丁飞扬族叔的份上,柳适谊认真接过了地址名字纸条。
这个时候,名片这东西还很稀少,手写的纸条代替也算是早期的名片了。
这一路,丁二狗,满嘴喷口水,天南地北的吹了一路,柳适谊和司机听了一场免费的吹牛表演。
假大空,丁传庆给柳适谊的印象只能用这三个字来形容。
到了云州时,天已经黑了下来。
丁传庆和柳适谊一起出了车站,
“谢谢大叔,有事找我啊!”
来了一辆三轮,丁传庆倒是会做事,拦了下来:
“大叔,你先坐,我不急。”
听着大叔说了地址,还积极地从口袋里掏了车费递给了三轮车夫。
这下子倒让柳适谊无所适从了。
这个农村出来的年轻人,听起来夸夸其谈的,倒也懂得不少的人情事故。
想把钱还给丁传庆,三轮车夫已经开始走了,丁传庆在后面挥手:
“大叔再见。有事一定要找我。”
说话的口气,仿佛他可以帮人大忙似的。
……
柳适谊回到家里,范秀芹和柳小青都窝在沙发上。
范秀芹在织毛衣,柳小青在看电视。
虽然两个人的脸上也没有笑模样,但也不像早上那样相对哭泣了。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范秀芹迎上来:“飞扬回来了吗?”
“回什么啊,前段时间你说刘阿姨家要装电话,装了吗?赶紧借个电话打。”
“装了,我前几天还去借过电话了呢。”
“你去给燕秋打个电话,告诉他,丁大柱去世了。
让她明天回去参加葬礼。”
“啊,你说啥!”
范秀芹接过柳适谊的包准备挂在墙上,手都悬停在半空中,连柳小青也站了起来:
“死了?”
“死了。”
“不是,早上看那模样,虽然人不怎么样,但也不至于死得这么快啊。
是不是路上颠簸坏了?”
“喝老鼠药了。”
范秀芹和柳小青都惊得睁大眼睛,拉着柳适谊坐到沙发上:
“咋回事?我这咋觉得做梦似的,上午还说话好好的,这会就没了?”
柳适谊絮絮说着丁家村一行发生的事,一波三折的,范秀芹和柳小青感叹不已。
看到丁大柱的晚年如此凄凉,辛苦一生,养育了那么多儿子,竟然如此惨死。
柳小青瞬间忘记了自己眼前的不幸。
只顾感叹丁家的事。
……
此时的丁家却是另一番景象。
院子里的灵棚已经搭起来了,因为是冬天,棚子周围用草褥子围着。
按风俗,死人要在家里待三天。
而这三天时间,灵棚里要有几个所谓的孝子,一天二十小时守着,还要有规律地按点放声大哭。
在白事主持丁八斤的指挥下,村里族人已经各就各位,开始操办丁大柱人生最生一件大事了。
唢呐队也已经上场。
一般来说,穷人家的丧事,就在埋出去当天请一班唢呐就行,
但丁家几兄弟,为了隆重,为了面子,决定请三天的唢呐队。
彰显他们兄弟的孝心。
丁飞扬心里一阵酸楚,请那么久的唢纳队干嘛,爹活着时没有享福,现在办得再热闹,他也是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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