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先前的那场暴风雪的关系，在村庄里，许多脆弱的房屋都已经倒塌，能够用来住人的地方已经几乎没有了。

    所以，在明天就要离开的情况下，这里的人们只能在雪地上扎起帐篷，作为最后一夜的居住地。

    其中，罗兹瓦尔所居住的帐篷自然是最豪华、最辽阔的，简直都能媲美房屋了。

    而就在这个帐篷里，身穿有些煽情的女仆服的雷姆从中走了出来。

    雷姆就这么怔怔的看着夜空。

    半响以后，突然笑了起来。

    “呵呵…”

    那是非常开心和喜悦的笑容。

    导致这个笑容出现的理由，则是刚刚在帐篷里的时候，罗兹瓦尔对雷姆宣布的一句话。

    “从今天开始，你将不再是我的佣人，你已经被我正式让给了爱蜜莉雅大人的骑士，成为了方里卿的所有物，所以，你已经不需要再继续为我工作了，去找卿报道吧。”

    这就是罗兹瓦尔刚刚宣布的事情。

    从今天开始，雷姆就不再是罗兹瓦尔的佣人了。

    虽然，雷姆会在罗兹瓦尔身边工作，一是没有地方可以去，二是自己的姐姐也在这里，三则是为了报答罗兹瓦尔的恩情，但现在，这些通通都已经被转让给了方里。

    从今以后，雷姆需要效忠的人只剩下一个。

    那就是雷姆所倾心、献身的那位大人。

    “看来你很中意这个结果呢，雷姆。”

    说着这样的一句话的是从帐篷里出来的拉姆。

    “姐姐大人？”

    看着从帐篷里出来的拉姆，雷姆这才反应了过来。

    而拉姆则是抬起眼帘，注视着自己的这位唯一的妹妹。

    “雷姆。”

    拉姆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如果有一天，方里大人与罗兹瓦尔大人为敌，你会怎么做？”

    来自拉姆的提问，让雷姆的心跳瞬间停止。

    原因有两个。

    一个是拉姆的说法并不是危言耸听。

    方里与罗兹瓦尔虽然现在达成了共识，彼此形成了合作的关系，可并不意味着两人化敌为友。

    方里之所以放过罗兹瓦尔，那是因为罗兹瓦尔对爱蜜莉雅还有用。

    罗兹瓦尔之所以向方里妥协，那也是为了达成自己的心愿。

    也就是说，只要是有必要对对方出手，那不管是方里还是罗兹瓦尔，都不会选择手下留情。

    即使在王选之前还能相安无事，但王选之后就不一定了。

    所以，雷姆知道，拉姆提出来的不是虚无缥缈的假设，而是极有可能出现的未来。

    但是，拉姆提出这个问题的深意并不单单只是这样而已。

    而这个深意，就是第二个原因。

    雷姆是知道的。

    知道拉姆问这个问题，究竟是为了什么。

    “若是有一天，方里大人与罗兹瓦尔大人为敌，那么，身为两位大人的侍奉者，拉姆与雷姆也一定会变成敌人。”

    拉姆如同将视线化作实质的压力一样，紧紧的锁定在了自己的妹妹的身上，问了这么一句。

    “到那个时候，雷姆，你能对拉姆痛下杀手吗？”

    没错。

    这才是拉姆想问的问题。

    鬼族仅剩的这对姐妹，如今已经各为其主。

    雷姆对方里抱有着盲目的恋心，更是打算将这份恋心化作百分之百的忠心，将一切都献给方里。

    拉姆则早已在鬼村被烧尽的那一个夜里，便将自己的所有都献给了罗兹瓦尔。

    这对鬼族的姐妹，都有了自己所爱之人，更有了绝对不会背叛的忠诚心与献身之意。

    而这两个人，如果有一天彼此为敌，那自然便意味着这对姐妹同样会互相厮杀。

    到那个时候，雷姆能够对拉姆痛下杀手吗？

    这个从小便将自己的姐姐视为绝对的信仰，一直崇拜着万能的姐姐的鬼族少女，有办法将自己的角对准这样的至亲吗？

    这就是拉姆想确认的事情。

    “————”

    雷姆完全沉默了下来。

    因为被宣布成为方里的所有物而出现的喜悦，亦是一点一点的降至最低。

    可是，雷姆却没有感到迷惘。

    答案，早就已经只剩下一个了。

    “雷姆不会手下留情的。”

    雷姆以毫无迷茫的语气，做出了这样的回答。

    “就算对手是姐姐大人，只要对方里大人有害，那雷姆就会杀掉。”

    哪怕对方是自己从小便崇拜的姐姐。

    哪怕对手是那个鬼族的神童。

    雷姆，绝对不会有半分的犹豫。

    这不单单是因为雷姆已经将自己的所有完全奉献给了方里而已。

    还是因为…

    “姐姐也一定会这么做的吧？”

    雷姆迎着拉姆那饱含压力的视线，低声说了一句。

    “只要雷姆对罗兹瓦尔大人有害，那姐姐一定也会将雷姆给杀掉的吧？”

    雷姆是如此确信的。

    不然，那就不是自己的姐姐了。

    对此，拉姆的视线依旧饱含压力，做出的回答也正如雷姆所料。

    “没错，只要对罗兹瓦尔大人有害，那就算是雷姆，拉姆也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啊啊。

    就是这样没错。

    这才是那个绝对不会有一点一滴的踌躇，做事果断干脆，绝不会畏惧任何的事物的姐姐大人啊。

    而这个姐姐大人，现在便对自己的妹妹做出的回答露出了罕见的笑容。

    即使彼此之间的对话已经相当于宣战，拉姆还是伸出手，摸了摸雷姆的脑袋。

    “终于…长大了…”

    那是欣慰。

    那是自豪。

    然后，拉姆便恢复了以往的果断干脆，不再多说什么，直接转过身，重新进入了帐篷里。

    看着自己姐姐那逐渐远去的背影，雷姆的心感到了一阵刺痛。

    眼泪，更是几乎快涌出来了。

    只因为，雷姆知道，自己的姐姐终于认同了自己。

    认同了自己拥有了独当一面的能力。

    虽然，雷姆与拉姆已经都拥有了自己想要献出所有的对象，更是很有可能将来会彼此为敌，可直到现在，雷姆才感觉到，自己与自己的姐姐站在了同一条起跑线上。

    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只会追在自己的姐姐背后跑的小丫头了。

    这一夜，鬼族仅剩的一对姐妹彼此进行了道别。

    那是对内心的道别。

    就算以后还会一直住在一起，雷姆与拉姆也不再是彼此心中最重要的人。

    只不过，雷姆对拉姆的敬仰并没有就此消失。

    对于雷姆来说，拉姆依旧是自己在努力追逐的目标。

    而理所当然，拉姆对雷姆的爱也没有就此抹除。

    即使各为其主，这对姐妹依旧深爱着对方。

    哪怕有一天会互相厮杀，陷入痛苦。

    这份爱，依旧不会有任何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