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弘把双眼兴奋的冒光、摩拳擦掌的粱孝仁与宇文融留在了大明宫工地,两天的时间希望他们能够完成这个难题,而且自己同时还把任劳任怨两人介绍给了他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直接找这两个人。
交代完这些事情后,在阎立本半信半疑的眼神中,李弘离开了大明宫工地,接下来剩下的事情,就是等着阎立本给自己把《换鹅贴》给送过来了。
阎立本望着李弘的背影,总是有种上当的感觉。强自静了静心神,最终还是决定赌一把。
太子如果输了,自己不可能也不敢真的把《兰亭集序》据为己有,但只要能够让自己一观真迹,临摹一帖的话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该来的终会要来的,李弘无法主动去找自己的姨娘武顺,这样只会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让整件事情更加朝着,难以挽回的局面发展。
而所有的事情,李弘之前一直忽略了武元庆、武元爽在里面扮演的角色,现在从头来捋,才发现,对太乙城伤害最大的不是水银丢失,而是这两个人的从中作梗。
当初兰陵姑姑的警告,显然是对的,两位舅舅不单是受了谁的指使。
药膳房失窃现在足以认定是父皇指使,而水银前后丢失两批,显然也有母后唆使的影子。
此次的局,父皇跟母后两人,若有若无的都在以武家做局,打击着跟彼此有利益冲突的所有人。
水银丢失在姨母那里找到一部分,这是不是说明,母后想借自己之手惩戒姨母跟表姐贺兰敏月?
药膳房失窃,是不是就是父皇想要通过自己惩戒贺兰敏之,起到敲山震母后的作用?
父皇跟母后分别利用着彼此的人,然后以李弘之手达到惩戒的目的?
今日自己跟阎立本打赌,虽然是临时起意,但自己惦记他那《换鹅贴》已经好几天了。他是打算用《换鹅贴》献给父皇,来平衡自己对姨母、表姐的惩戒。
白纯跟惊蛰、猎豹这几日一直在加紧寻找“木棉袈裟”,这是自己打算惩戒武元庆跟武元爽以及贺兰敏之后,送给母后的礼物。
“妾身武顺见过太子殿下。妾身贺兰敏月见过太子殿下。”武顺母女在正厅对着李弘正式行礼道。
“姨娘何必如此,快快起来。表姐,您也快些起来。”李弘从大明宫回来,刚一进门就看见了母女两人盈盈跪拜。
武顺虽然年纪比母后还要大两岁,但显然也是保养有方,四十岁的年纪了,看起来还跟三十岁左右似的,与贺兰敏月站在一起,像姐妹比像母女更多一些。
贺兰敏月风情妩媚的样子,怎么看怎么都有白纯的影子,一身名贵布料的白色衫裙,显然是想穿出白纯那一副淡若幽兰的样子,但头上的繁杂的惊鸿发髻,跟闪着金光的首饰,让她整个人显得俗气了很多。
完全不像白纯那般,淡若幽兰又妩媚风情的双重结合气质。
“不知姨娘今日来此有何要事?”李弘领着两人进入正殿,分宾主坐下。
小雪乖巧的立刻奉上茶水,然后便站在李弘一侧,随时准备听候太子的吩咐?
武顺勉强的笑了下,轻声道:“姨娘此次前来,是来跟弘儿赔罪的。”
武顺打蛇随棍上,既然太子一直以姨娘相称,如果自己再继续正式称之为太子,就有些过于见外了。
而且太子以家人这样的称呼,是不是说明太子把这事儿,当成了家事而非是国事来对待?
李弘的心思此刻却没有放在母女两人身上,这两个人跟父皇的关系乱七八糟的,自己还真不好动的太厉害,否则父皇肯定绕不了自己。
寒暄了几句后,李弘便送走了武顺跟贺兰敏月,然后陷入了沉思当中。
这次父皇母后给自己的小考,显然不光是一次考试,这里面牵扯了太多两人复杂的暗斗。就如自己所想,两人都在以武家人做局,但最为难受的却是自己,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武元庆、武元爽仿佛跟武顺母女商量好似的,在武顺母女离开没多久后,两个人也一同出现在了东宫,求见李弘。
两人此次的目的也与武顺母女一样,都是态度明确的来赔罪。同样,两人也都说出了自己心里的不满。
这不满的原因与武顺母女一样,那就是既然咱们是一家人,太子您就不能只顾着自己一个人赚钱,您好歹也得帮衬帮衬我们。
太乙城做为专门为您赚钱而建的城,身为皇家贵胄,没有分享到一丝一毫的利惠,反而还需要跟其他商人一样被同等对待,这让他们感觉到了不满跟轻视,于是就萌生了私自偷运的念头。
李弘听的心里直呵呵,这到底是谁给他们出的主意?违制私售太乙城禁品,偷运太乙城禁区水银、药膳房物品,到头来还变成了自己的不是?
背后给他们出谋划策的人会是谁呢,这可是一个当律师的好苗子啊,眼光精准狠辣,一下子就戳中了自己的弱点,那就是自己身为太子太小气了,只是为自己着想,忘记了给整个皇家贵戚分一杯羹。
这也正是李弘这几日,在听到兰陵那日离开时的口舌后,开始思索的一个问题,自己身为太子只知道赚钱,却不知道为皇家贵戚分一杯羹?
是不是显得太过于小气,如此一来是不是把自己在名誉上,陷入了自私自利的境地中?
李弘还在思索之际,花孟又来禀报,皇家宗室来访,父皇的好几个皇弟,还有两个皇叔来访!
李弘的第一反应是,自己要不要先回到后面看看黄历去,今天什么日子,商量好了的吗?怎么都跑到自己的东宫找自己!
黄历原本还是新鲜事物,但自从李弘的活字印刷,这几年开始印制各类书籍以来,黄历(皇历)经过几年的发展,已经算是颇为普通的书籍了,最起码可以在东西两市都买的到。
纪王李慎、赵王李福、曹王李明还有越王李贞,再加上两个李弘可以称为皇爷爷的韩王李元嘉和霍王李元轨,整个太子府用来接待贵客的正厅顿时显得热闹起来。
自己的父皇今年也不过三十四岁,这些比父皇还小的皇叔里,最小的今年才二十六岁,都是正值壮年时期。
李弘需要一个个行礼问候,等问候完毕后,李弘都觉得自己有些懵。再次分主宾坐下,李元嘉与李元轨自然是坐在其他人上首的位置。
望着这些人,李弘都有些恍惚,如果这些人都支持自己,岂不是自己要造父皇的反都够了?不过他也就是在脑海里一掠而过,可是不敢真动这样的心思。
如果真是造反,恐怕到时候自己把父皇反下去了,再把母后给招上来。毕竟,这两口子可都是权谋之术极为出色之人,要不然,长孙无忌为首的关陇集团也不可能倒的那么快。
接下来这些皇叔与皇爷爷与自己唠了几句家常后,就由李元轨跟李元嘉把话题切入了正题,与前面两拨人不谋而合,都是为了太乙城那些财富而来。
各个哭穷,各个都把自己说的比长安百姓还不如,听的李弘都想跟着掉几滴假惺惺的眼泪儿。
在他们每一个人都把自己的“困难”表述完后,李弘这才开口说道:“各位皇叔与两位皇爷爷,弘儿虽有心助您们,可弘儿现在年幼,这太乙城所有的商品,都是咱们皇家的产业,而弘儿就算是想让皇叔与皇爷爷制造,恐怕父皇那里都不太好应允吧?”
李弘说完后,看着几人都不说话,神情都是等着他表态,几人的态势,大有今日你不松口便不走的决绝,李弘叹口气,从椅子上起身说道:“各位皇叔、皇爷爷,应该都知道由当年汉朝名士恒宽所书的《盐铁论》吧,盐铁官营、酒类专卖、均输、平准的大策略。如今太乙城看似财富颇多,但弘儿却一时无法把所有各项产业持续扩大,唐律有制监管,如果弘儿分摊各位皇叔、皇爷爷,父皇怪罪下来,弘儿可是一人承受不起啊。”
一番话让在座的各位皇家贵戚,若有所思的点头称是,李弘心里却道:你们给我找难事儿,好啊,我现在把皮球踢回去,除非父皇答应他们,要不然我也没招儿。
“只要各位皇叔跟皇爷爷能够说服父皇,我保证答应各位,无论是精盐还是细白如雪的糖,这些制作秘方我都可以交给大家。但有一条,还请各位皇叔与皇爷爷应允,所有我们李家的宗室子弟,须每家有一嫡子在我崇文馆受学,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全部乃庶出!”李弘看着他们说道。
在座的几人都知晓他这几年的崇文馆,已经偏离了国子监跟弘文馆的正统受学,谁知道把子嗣送到他这里几年后会变成什么样儿?所以才把不受重视的庶出送到这里来,算是给他太子一个面子。
但看着李弘坚定的表情,李元嘉想了想说道:“好,到时候陛下如果能够应允,弘儿你愿意传授,我们自会把子嗣送到你的崇文馆受学。”
“多谢皇爷爷,如果您能说动父皇,然后送人来崇文馆受学,我保证会把玻璃、水晶等方法传授给他们。”
几个皇叔交头接耳一番后,心里都有了一番计较,各怀心思的暂时答应了李弘的要求,然后便纷纷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