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弘起身,走到简易的烧烤架前,示意花孟继续烤兔肉,背对着尉屠耆说道:“算了,退个什么劲儿,白纯给你们的赏钱而已,也不算是违制,只是你怎么到现在还没有花呢?你平时不花钱?”
尉屠耆脸色变得有些涨红,听到太子殿下的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平时宫里什么都有,至于喝酒跟游花坊,他也没有那个心思,何况身为太子殿下的亲卫队,白小姐是不允许他们喝酒的。
“他跟我们一样。”花孟嘿嘿笑道,丝毫不在意自己阉人的身份。
“胡说,我跟你们不一样,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花钱罢了。”尉屠耆直起脖子反驳道。
此时,却只见一个兵士跑了过来,来到尉屠耆跟前后行礼说道:“大人,刘仁轨将军距离我们越四十里地,估计在天黑之前能够赶过来与我们汇合。”
“好,吃饱喝足我们出发。惊蛰人呢?那崔知辨的水师到了没有?”李弘咬了一口七分熟的兔肉,满嘴流油的说道。
“殿下,惊蛰还未回来。”花孟见李弘不再追究他们福利的事情,心里可是大大松了一口气,虽然自己要钱没用,但换成银票装在兜里,感觉很踏实不是。
“行吧,那就不用等他了,今夜咱们就在辱夷城下安营扎寨,为刘仁轨的部队做诱饵,看看能不能让辱夷城的高句丽守军攻出来。”李弘满不在乎的大口咀嚼着兔肉说道。
尉屠耆、花孟、猎豹,也是跟着李弘打过仗,久经沙场的战将了,听到李弘的话后,还是不由自主的倒吸一口凉气。
李弘看着愣在那里不吃饭,只是干看着自己吃的花孟等人,放下手里的兔肉问道:“怎么?不敢去?”
“殿下,要不我们率兵去,您在这里等候刘仁轨将军?咱们三千人是不是有些过于危险了?”花孟跟猎豹互望一眼,最后还是花孟出来,硬着头皮说道。
他们也知道,太子殿下一旦决定的事情是很难改变的,但此举实在是有些冒险了,当初在吐蕃,也是两万人的兵马倒还好一些,最起码保护太子殿下周全,到时候从吐蕃逃跑出来是没问题的,所以他们才敢去。
而现在,加起来不过三千人,势单力薄的,就要跑到人家眼皮子底下安营扎寨,这不是找死这是什么?
自然,他们可不敢如此说给太子殿下听,只好是隐晦的劝阻太子殿下,是不是在这里等候刘仁轨的大军到了再……。
“不用,放心吧,不会有事儿的,说不准咱们可以上演一次不战而胜的神话呢。”李弘继续老神在在的吃着兔肉,神色轻松而悠闲。
在花孟等人眼里,总感觉太子殿下好像不是在说攻城掠地的战争,倒像是打算说走就走,去太乙城或者是蓝田县转一圈的意思。
但在李弘看来,这辱夷城地处大同江岸边,虽然是高句丽王城柳京,面对大唐攻取他们王城的最后一道屏障,其驻守兵力恐怕也不会太少。
但唯一的弱点就是,如果真有大军围困了孤城辱夷城,在柳京无法及时救援,或者是不敢过来救援时,辱夷城简直就是瓮中之鳖,不用攻打,困都能困降、困死他们。
所以,如果要是看到大唐军队兵临城下,辱夷城守军在孤立无援、求救无门的情况下,说不准面对大唐的军队便会不战而降,如此一来,对自己攻破高句丽王城柳京,绝对是一件有利无弊的大好事情,最起码可以再次从士气上打压高句丽。
闷头吃饭不理会几人的苦口婆心,三千兵马在吃完饭,花孟等人还饿着肚子之时,李弘便冷着脸命令大军拔营。
那被尉屠耆擦的乌亮乌亮、没有一丝灰尘,甚至都能照出人影的盔甲,李弘连穿都没有穿,身着一身白色的圆领长袍,头发则是自由自在的扎在脑后,连束发都没做,就这么随意的跨上粮票背上,一声响亮口哨声响起,天空中的一道黑影便向他扑了过来。
一路之上,李弘发现其实海东青真是通人性,比起那白纯的弟弟白起可是不遑多让,拍了拍肩头的海东青,李弘骑在马背之上,四周自然是除了太子卫队跟花孟他们,便无任何人。
大军已经整装待发,约莫两个时辰,在太阳快要落山前,他们完全能够轻松赶到辱夷城下,甚至要是速度快一些,太阳落山前,他们都能把帐篷扎好。
像是旅游一般,三千兵马不慌不忙的走在高句丽所谓的官道上,李弘继续与花孟他们议论着关于海东青该叫什么名字。
“全身雪白,又会飞,要不叫雪落怎么样?”猎豹想了半天说道。
“不行,雪落这个名字听起来过于诗意了吧,猎隼啊,得符合它的名称才行,我觉得既然它被称为海东青,不如叫小青?”尉屠耆在旁边抚摸着下巴,想破脑袋才想了这么一个破名字。
“小青?这个名字很熟悉嘛,不过念起来倒是蛮顺嘴的,那就叫小青吧,感觉跟谁的名字很像呢。”李弘同意了尉屠耆的建议。
一旁的尉屠耆没想到自己这么随意说的名字,非但没有被太子殿下臭骂一顿,竟然还被太子殿下同意了!一时之间呆滞着脸颊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
海东青好像对小青这个名字也不怎么反感,在李弘一路上的耐心教导下,小青这个名字在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里,竟然就被那海东青适应了。
一座在夕阳下散发着金黄色光晕的城池缓缓从地平线的尽头,浮现在了人们的视野中,辱夷城并不是很大,远远的望其轮廓,好像要比那安市城还要小上一些。
李弘却不知道,这并不是一座严格意义上的城池,它的职能更像是一座兵城,囤积着更多的粮草与拱卫王城柳京的兵士。
但正所谓吉人自有天相,或许人都有走狗屎运的时候,如今不光大唐对高句丽的王城虎视眈眈,就连新罗、百济,也如同李弘猜测的一样,在大唐开始对高句丽发动战争后,就已经在边境线上蠢蠢欲动,时刻准备着在大唐军队之前,率先攻进高句丽的王城了。
三千兵马依然是不紧不慢向前推进,夕阳不光散落在辱夷城上,同样也洒落在三千铁蹄的阵势上,手里的马槊在夕阳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像是被魔化了一样,给人一种压抑与仿佛要被吞噬的感觉。
马蹄扬起的尘土在夕阳的渲染下,仿佛也跟着蒙上了一层金色,原本大唐骑兵黑色的铠甲,在阳光的斜照下,拖着长长的影子,无声的继续向辱夷城方向前进,迎风招展的大唐旌旗,像是索命神魔,向辱夷城宣示着大唐铁蹄的威武之气。
而辱夷城的城头上已经是号角声急促的响了起来,甚至在顺风之下,依稀还能够听见城头上兵士们惊慌失措的叫喊声。
距离辱夷城城墙不足五百步的距离后,大唐的骑兵缓缓停止了前进的步伐,三千铁骑静静的立在城下的平原之上,没有一丝嘈杂的声音,无声的铁蹄之间,只有微风吹过平原时,响起了呜呜的声音。
放眼望去,辱夷城面对李弘这边的城墙之上,此刻正是人影憧憧,紧张不安的兵士们挤满了整个城头,不多会儿的功夫,一个身穿盔甲的将领走到了城头之上。
李弘拿起望远镜望过去,待看清城头上的景象后,差点儿从马背上跌落下来:“卧槽,这是搞什么?那么多兵士怎么都不手拿武器就跑上了城头?”
其他几人听到李弘的话语,都不由自主的举起了手中的望远镜,开始打量城头上那些人守城兵士,只见城头之上确实如殿下所言,那些城头上的兵士,一个个神色慌乱,脸色甚至有的已经发白,嘴唇哆嗦着围在那个将领旁边,不知道在说什么。
守城将领同样是神色慌乱,听着旁边的人七嘴八舌的建议,心中更是烦不胜烦,大唐军队怎么这么快就兵临城下了?
难道那木底、苍岩跟南苏三城直接投降了吗?要不然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到达辱夷城?难不成他们是飞过来的?
“将军,看他们不过三千人,以我们的兵力一定能够打赢他们。”旁边的副将看了城下不多的唐军,紧了紧拳头说道。
“不可能,唐军兵多将广,又有那个天雷助威,现在城下的人,恐怕就是引诱我们出城的,后方一定还有伏兵,就等着我们一开城门后,他们便会攻进来的。”另外一位守城将军,看了看城下稳如泰山,感觉不到一丝一毫慌乱气息的唐军,凝重的说道。
“将军,不管如何,唐军能够这么快的速度到达我们辱夷城下,显然是苍岩等城池已经破了,要不然他们不可能这么快的,所以,末将认为,不管唐军身后有没有伏兵,我们都不能轻举妄动,免得给敌人可趁之机。”
守城将领眨着单眼皮的眼睛,望着下方无声无息、一动不动,列成好几个方阵的唐兵,一时之间,心里也拿不出一个准主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