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纯倒吸一口凉气,如果按照殿下这么说,岂不是这小小村子里,就隐藏着百十来个孩童?但……自己并没有看见过那么多啊。
但白纯也相信,大概事实与殿下所猜测的应该不会远吧?
毕竟,这一户人家中,有两三个小孩童的,她倒是见过了好几户了,如果按照这个比列,百十来个应该算是一个最为接近的数值了。
但接下来让她内心忐忑的是,自己该教什么?又会教什么?能教什么?
李弘想了想说道:“就先给他们一人一个名字吧,让他们在这段时间内,能够学会写自己的名字就行了。”
坐在李弘旁边的白纯,有些奇怪的看着李弘,而后整个上身趴在了李弘的腿上,自下而上的看着李弘棱角分明的脸颊,喃喃问道:“您又想干什么?为什么只教他们写名字?”
李弘低头看着白纯绝美的脸颊笑了笑,在其侧脸上亲了一口后说道:“这一次荥阳之乱,你觉得荥阳郑氏脱的了干系吗?怕不是主谋,也会是参与其中了,既然他们有闲心搞这些斗争,就不如把他们的心思跟影响力,用到教书育人上……。”
“那样岂不是又与朝廷之理念相违背了,如此一来,等这些人变为了士子……。”白纯急忙提醒李弘道。
李弘又一次亲了她一下,夸赞道:“聪明,当然不能是以荥阳郑氏的名义了,当然是以东宫太子的名义了,这里的村民跟我有缘,大唐太子殿下曾经住过,为村民办一些实事,交给荥阳郑氏去办不就行了?至于各种费用,这些才是他们荥阳郑氏的重中之重,如此一来,既能为朝廷,为太子培养一批认字之人,又能变相的削弱他们的财力、物力、人力,用不了几年,他们也没落了,认字之人也培养成了,各道州县的学堂也办好了,谁还会记得,是他们打下的基础?能记住的不还是皇家的恩典?”
何况,李弘也不是只这么坑荥阳郑氏,包括五姓七望的其他六望,如今都被李弘列在了名单当中。
如果不是这一次暂住这个小山村,他恐怕还无法想的出这样的方法,也不会把自己的目标由高往低的下降。
如今的他,不求能够普及大唐的百姓能够全部识字,除非他真疯了,才会如此以为,但如果能够区域性的普及孩童、少年认字、读书,懂得写名字,哪怕是有个名字,就足够了。
婚丧嫁娶时,不再是跑出三十里开外的地方,花去一天,甚至两天的时间,请唯一的先生过来給主持。
甚至有时候,不得不把村里的其他男性村民一同喊上,一是显示其对先生的尊重,二是希望能够万一碰到其他村子正好也请先生时,能够在气势上压倒他们,而后率先把先生请到村子里来。
白纯内心忐忑的继续趴在李弘的腿上,李弘抚摸着白纯的秀发,两人就如一对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夫妻一般,坐在门口晒着太阳,安静的聊着闲天。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内,李弘除了上山打猎,或者是被村里人接济一些粟米外,便是挨家挨户的实地考察,看看每家到底有几个孩子,无论男女,都被他统计在内。
而白纯这几日,则是安静祥和的琢磨着,自己能不能教好这些孩童,而后按照李弘给他的建议,结合着自己的想法儿,开始构思着学堂上的每一步。
这个时候无论是李弘,还是白纯,都有些怀念芒种等人,如果有他们在,这些琐碎的事情的也就不需要自己亲自来操持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样亲力亲为的细小事情,经过短时间的懒惰后,便开始找到了其中的乐趣,这让他们两人开始乐在其中,不知疲倦的计划着。
但……并不是任何事情都能顺顺利利,统计完了共计九十七名男男女女的孩童后。便是要开始新一轮的艰苦游说,希望村民们愿意把自己的孩童交给他们,学会读书认字。
李弘想到了其中的难度会很大,但让他想不到的是,这比在朝堂之上,跟那帮混迹朝堂多年,一个个变成老油子的朝臣们说理还要难。
跟朝臣他还可以拿事实、摆论据来说服朝臣,实在不行,碰到魏征那样货色的,宁死不从的,也只好拿出尚书令的权威,强行实施。
但这些村民并不是能够用各种道理说服的,哪怕是你说的口干舌燥、面红耳赤,村民们也是往墙角一蹲,闷着头不说话,至于让孩童们学习识字读书,在他们心里是不会苟同的。
自己不认字,不也娶媳妇了,生孩子了,活了大半辈子了?
为何就非得认那些曲里拐弯的东西?何况有一个三十里地外的先生就足够了,没必要浪费劳力去习字读书的。
不认识又不是没办法养活自己,那些识字之人,都是高贵的人家学的,自己的孩子……算了吧,还是放羊吧。
一天下来,李弘滴水未进,三十多家农户跑了一半,最终说服了不到两家,只有一家是完全同意,另外一家还给了他一个外交辞令:原则上同意。
这样的结果气的李弘站在家门口,如同这山村里的山野村夫一样,遥指着三十多户人家直骂娘,特么的知识改变命运懂不懂!特么的不让孩子认字念书,你们就得一辈接一辈的活在这里,永远也没办法走出去,永远也没办法看到外面的世界。
白纯站在门口,贤内助一般的静静看着气急败坏的丈夫,对着山村破口大骂,时不时还要帮衬着丈夫两句,希望能够借此让他消消气。
一晚上都兴致不高的某人,在第二天天一亮,在白纯的侍奉下洗漱完毕后,拿起门后的弓弩就出了门。
这让贤内助白纯一阵惊愕,不会这么快就放弃了吧?还是说准备打猎去发泄一下?
“您……您不去劝说了,要去上山打猎?”白纯擦了擦手,看着要出门的李弘,轻声问道。
“打什么猎我!这帮刁民吃软怕硬,我带着弓弩去,看谁敢不答应,我吓唬不死他!”山野村夫回答完白纯的话后,骂骂咧咧的便开始继续他的游说之路去了。
身后留下了贤内助扶着门框,一脸错愕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是游说?还是胁迫?
看着自己相公的背影,怎么看都像是土匪要下山打劫的样子。
无奈的叹口气,收拾好一切后,便开始继续清扫他们这个温暖的家。
原本应该如约而至的太阳,今日却一直藏在了青檬檬的天色里不肯出来,而山里的空气中,清冷之中多了一丝丝的湿润,像是流淌着一条条水线般。
抬眼望向天空,白纯摸了摸脸颊,喃喃说道:“今年冬季的第一场雪,看来就要到了。哦,对了,看看家里的食物够不够过冬。”
扶着门框看着夫君的背影,刚刚感慨完,立刻就被灰蒙蒙的天空,拉进了现实,开始为油盐酱醋茶操心劳神了。
挨家挨户的跑了一天,当从最后一家出来时,天空已经渐暗,阴暗了一天的天空,像是大姑娘上轿一般,迟迟不肯落下第一片雪,抬头望着灰蒙蒙清冷的天空,期盼着第一片雪花赶紧落下。
背着弓弩回到家的李弘,还未进门就闻到了一丝丝的酒香,不像是他如今经常喝的酒,倒像是新酿的米酒一个味道儿,闻起来若即若无、在鼻尖处像是稍沾即走,但又让人感觉那醇香一直就在鼻端萦绕婉转,不曾离去。
“哪来的酒?”把手里的弓弩递给白纯放好,李弘看着一个粗制的红泥小火炉,正燃烧着火焰问道。
“叫不上名字来,您今日出去没多久就送来了,闻起来还挺香呢。”白纯看着小瓦罐,打开闻了下后,神情陶醉的说道。
随随便便的洗了把脸,接过白纯递来的粗棉布擦了擦脸:“不知道名字你就敢收,厉害了你。”
白纯娇笑一声,指着小火炉说道:“这个也是那家人借給我的,怕是因为您今日背着弓弩去他们家,让他们又害怕了吧,所以送些酒来贿赂您。”
“我看啊,倒像是贿赂你,今日这一趟下来,哈哈,没有一个敢不答应的,碰见那种支支吾吾的,死活不给你确定答案的,我就把弓弩从背上拿下来,坐在人家院子里头开始上弦,绞盘声音一响,不等把箭矢搭上,他们就一个个的都痛快答应了。哦,对了,当知道是你教他们的孩子受学后,他们脸上倒是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所以说,这些是贿赂你的。”李弘端起一小碗白纯倒好的米酒,先是闻了闻那米酒的醇香,而后才美滋滋的喝了一口。
白纯听着李弘将他如何说服人家,听着那简单、粗暴的方式,在脑海里想象着李弘的无赖样子,跟霸道的神情,不由在温暖的小房间内笑的花枝乱颤,哧哧道:“怕是都屈服在了您淫威之下了。”
“淫威吗?”
“错了吗?”
“你说呢?”
“小女子觉得是呢,殿下……。”白纯美目流转,丝丝风情如三月桃花般,在房间内荡漾。
望着白纯的样子,李弘不出声的把白纯拉到了怀里,嘴唇第一时间就放在了白纯的樱唇上。
一双手刚刚暖和过来,虽然还带着一丝丝的凉意,但当触摸到白纯如绸缎的肌肤时,白纯依然是很享受的用嘴唇回应着李弘的大手。
随着两人身上的衣服渐少,一直打开半扇用来透风的窗户外,悄悄然的飘落了今冬的第一片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