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宫，紫宸殿。</p>
落日余晖下，李承乾瘸着腿，一步一拐的走了进来。</p>
直到大殿中央，跪了下去。</p>
“父皇。”</p>
李承乾心里有几分惭愧，男宠这样的事情，确实很丢脸。</p>
上首的李世民，冷冷的看向李承乾。</p>
这声父皇，并不能唤起他内心中的父子温情。</p>
愤怒，失望。</p>
他费尽心血培养的太子，现在都干了什么荒唐事，是要把他们老李家的脸，全部丢光了才开心吗？</p>
李承乾微微抬头，看着李世民盯着自己，一步步走来。</p>
作为太子，他内心有些慌乱。</p>
作为后世之人，他内心也有些慌乱。</p>
毕竟站在他面前的，是龙凤之姿、天日之表的大唐太尉、司徒、尚书令、中书令、陕东道大行台尚书令、益州道行台尚书令、雍州牧、凉州总管、左右武侯大将军、左右十二卫大将军、上柱国、秦王、天策上将、天可汗、亚洲洲长、七世纪最强碳基生物、大唐太宗文皇帝李世民。</p>
也许我可以解释一下？</p>
李世民走到李承乾面前停住。</p>
他盯着太子看了片刻后，冷声道：“拿来。”</p>
“什么，陛下。”内侍没听懂李世民的意思。</p>
“马鞭！”</p>
李世民的声音里，透露出震怒。</p>
包括李承乾在内，殿内的所有人，都吓得打了个哆嗦。</p>
内侍不敢耽误，连忙取来马鞭。</p>
手持马鞭的李世民对李承乾吩咐道：“转过身去。”</p>
李承乾抬头，正对李世民的眼睛。</p>
“转过去！”</p>
李世民大喝道。</p>
李承乾缓缓低头，转了过去。</p>
看着太子后背，李世民握住马鞭的手都在颤抖。</p>
太子李承乾自出生以来，早慧懂事，仁和孝顺，温良恭俭。</p>
别说打了，连责怪都几乎没有过。</p>
这是曾经，他最大的骄傲啊。</p>
怎么就成了这样呢。</p>
豢养男宠，私德败坏，品行全无。</p>
当初爱得多深，现在就打得多狠。</p>
啪！</p>
啊！</p>
马鞭狠狠的抽在李承乾的身上。</p>
痛，很痛。</p>
比当年从马上摔下来那次，还要痛。</p>
痛到忍不住，叫出声。</p>
这一声，也让李世民愣住了。</p>
他是第一次听到，长子的惨叫声，这让他有些迟疑。</p>
然而下一刻，他眼神变得坚定。</p>
是应该要给儿子一个教训了，是应该让他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p>
要让他记得，深深的记得。</p>
只有这样，儿子才能改过来吧。</p>
李世民眼神变得坚定，握住马鞭的手再次挥动。</p>
反手一鞭，再次抽在了李承乾的身上。</p>
然而这次，李承乾却没有再发出声音。</p>
李世民忘了，他的儿子，已经是太子，今年已经二十三岁了。</p>
二十三的年纪，鞭打会让他真的反应到自己错误吗？</p>
李世民并不会教育儿子，他又忘了。</p>
曾经懂事的孩子，是他教育出来的吗。</p>
不是，是长孙皇后。</p>
可是，长孙皇后不在了啊。</p>
啪！</p>
又是一鞭子。</p>
打在伤口上，比前两次更疼。</p>
李承乾咬牙想忍，但还是没有完全忍住。</p>
“你这个不争气的！”</p>
啪！</p>
“到底是什么！”</p>
啪！</p>
李世民越发愤怒了。</p>
越想，越气。</p>
越骂，越气。</p>
李承乾也很生气，不是现在的李承乾，是原先的李承乾。</p>
记忆融合太短暂了，记忆没有完全消化，依旧会受到原身很大影响。</p>
原身短暂的恢复了这具身体的主导权。</p>
但他不担心，也没有去争夺，这是原身的回光返照。</p>
等这股愤怒彻底释放后，便将彻底融合。</p>
现在的他，是意识层面的旁观者，半参与者。</p>
不过所有的一切，感同身受。</p>
他看到，这四鞭子下来，打散了李承乾作为太子的骄傲，打散了李承乾的尊严。</p>
李承乾是太子，大唐的太子啊。</p>
从小到大，何曾被打过。</p>
便是母亲，一直教导着他长大的母亲，都从来没有打过他。</p>
想到这里。</p>
李承乾直接就转过身去。</p>
这时李世民的第五鞭正好落了下来，狠狠的抽在了李承乾脸上。</p>
一条血痕在李承乾的右脸上出现。</p>
只要再过去一点点，一根手指的距离，右眼就废掉了。</p>
李承乾下意识的摸到脸上，一股粘稠感。</p>
抬起手看去，满手鲜血。</p>
看到这一幕，李世民眼睛睁大，脑袋都有些空白了。</p>
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p>try{ggauto();} catch(ex){}
“陛下用马鞭，是家法还是国法。”</p>
愤怒，把李承乾的脑子都填满了。</p>
嘶吼之声，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疼痛，还有这几年来，对父亲的失望，愤怒。</p>
“如果是家法，陛下是在替母亲惩罚我吗？”</p>
“你还有脸提你的母亲！”</p>
原本有些不知所措的李世民，听到这句话，火气再次拉满。</p>
“我吃母亲的奶长大。”</p>
“为什么不能提母亲！”</p>
“玄武门那天早上，是母亲守在我的门前，手持短剑，阻止任何人伤害我。”</p>
“而你今天正在伤害我。”</p>
李世民沉默下来，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p>
李承乾的话，让他仿若看到了那一年，他造反的那一天。</p>
观音婢手持短剑。</p>
恐惧，惶恐，不安，却又一步不离的守护在儿子身边的景象。</p>
曾经她拼命守护的孩子，哪怕丢了性命，也不能让其受到一丝伤害的孩子。</p>
现在却被他用马鞭抽打，血肉模糊。</p>
如果她知道了，会很失望，会很伤心吧。</p>
李承乾要反击。</p>
“你杀了你的兄弟。”</p>
“闭嘴！”</p>
“你立杨王妃为王妃！”</p>
“我让你闭嘴！！”</p>
“母亲郁闷至极，她只有对我说。”</p>
“只有他儿子来安慰他。”</p>
“她会用马鞭，抽她的儿子吗！”</p>
李承乾宣泄着压制多年的愤怒。</p>
“我让你闭嘴！！！”</p>
一声声质问，犹如马鞭，抽打在李世民内心深处。</p>
李承乾面目狰狞，咬着牙：“父皇，你忘了母亲临终前对你的嘱托。”</p>
“你想立魏王取代我为太子！”</p>
“你让他住进武德殿。”</p>
李世民脑海里，想起观音婢临终的话语。</p>
“这里面是毒药，自从跟随你后，我每天都带着这个香囊。”</p>
“只怕你要先走一步。”</p>
“我发过誓，自杀追随你。”</p>
“我可不想像汉高祖的吕后。”</p>
“还有一件事，你一定要答应我。”</p>
“承乾的腿不方便，我求陛下，废太子慎重啊...”</p>
往昔的一幕幕，在李世民的脑海中盘旋。</p>
他的语气，没有了先前那般坚定。</p>
“承乾。”</p>
“请陛下称太子！”</p>
李承乾的咆哮声，在整个大殿里回响。</p>
殿内的宦官爬服在地上不敢抬头。</p>
“承乾，你到底想干什么。”</p>
李世民愤怒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哀求。</p>
“陛下想要干什么。”</p>
“母亲的在天之灵，会保佑我的。”</p>
听到这话，李世民颤抖的手没了力气，马鞭落在地上。</p>
李承乾起身，转身，一步一拐的向着殿外走去。</p>
“承乾。”</p>
“不要逼我。”</p>
李世民的声音弱了下来。</p>
“逼你，我逼你？”</p>
李承乾停了下来，这句话让他受到了更大的刺激。</p>
转身走向李世民，质问道：</p>
“你如果觉得我不好，你干脆废了我，为什么要用青雀来折磨我。”</p>
“如果我够好配得上太子位，你为何要抬青雀跟我打擂台。”</p>
“如果我不够好，你为何不让青雀做太子。”</p>
李世民整个人都在颤抖，往后又退了两步，手指着李承乾，嘴唇哆嗦着，没能说出话来。</p>
李承乾却没有停下的意思，步步紧逼道：</p>
“我知道，你只是在故意的折磨我。”</p>
“你恨太子，就像你恨大伯一样。”</p>
“我没有母亲了，现在我连父亲也没有了。”</p>
李世民不可置信的看向太子。</p>
他从来不知道，太子的内心，竟然是这样想的。</p>
啪！</p>
一巴掌，打在了李承乾的左脸上。</p>
不算重，没有马鞭那么重。</p>
不算疼，没有马鞭那么疼。</p>
但把李承乾的头冠打掉了。</p>
披头散发，脸上血肉模糊的李承乾，此刻就像个恶鬼一样。</p>
看着李承乾眼里里的疯狂，李世民顿时后悔不已。</p>
他不该再打这一巴掌的。</p>
“承乾。”</p>
“请陛下称太子！！！”</p>
李承乾歇斯底里，彻底发狂。</p>
“你是大唐天子，你天可汗，你了不起，你清高。”</p>
“你现在可以骂我了。”</p>
“你知道这几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p>
“所有人都在看着我！他们在看着我！”</p>
“我残废啊！”</p>
“我知道，我腿瘸，你嫌弃，我没有皇帝相。”</p>
“我现在就去母亲的坟前等着。”</p>
“你赐三尺白绫也好，毒酒也罢，这位置你坐到底，千万别让给我！！！”</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