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p>
叮铃、叮铃、叮铃……</p>
索魂的道铃重新响起。</p>
经过一夜的铺垫，村庄的田埂披上了一层薄霜，这是气候开始变冷的预兆，家家户户也都紧锁门扉。</p>
而偏偏在这时，道铃响了。</p>
声音停在村头第一户人家前，而后从清脆的铃声变为成熟女人的声音。</p>
“屋内可有人家？太平道众在此，是来驱邪的。”</p>
村妇拖拖拉拉地打开门，浑浊不清的双眼布满血丝，惊恐之中带有些许迟疑。</p>
“道长？”</p>
太平道众静静等在屋外。</p>
绛纱灯、旗幡、摇铃，以及那支“九节”法杖，一应俱全。</p>
持九节杖的大法师上前一步敬道：“屋中有鬼，可否让我等进去擒拿？”</p>
嘤嘤嘤……</p>
屋里果然有孩童的哭喊声，听着更像是狐狸的叫声？</p>
“朵儿？”</p>
——村妇战栗着，把大女儿喊了过来。</p>
“你果然是被魍魉附体了吗。”这厮站在原地，瞳孔涣散，像是死物一样形态僵直，说话也是如此断断续续。</p>
“什么，刚刚不还好好的？”大女儿被推了出去，害怕道：“干什么啦！”</p>
村妇大吼一声：“滚出去！”</p>
仿佛是面对着家禽、畜生，村妇一脚把女儿踹到了太平道众手里，随后恳求道：“求求各位道长，我们家就这一个女儿了，再也没有……”</p>
话音未落，狐狸般的婴孩啼哭声遂又传来。</p>
“求求你们，这是我家唯一的独苗了！”村妇唯恐小儿子也被带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p>
持九节杖的大法师冷笑一声：“够了，妖怪就在此女身上。”</p>
说罢，现场开始施法驱邪。</p>
只见他举起九节杖令其他人列阵护法，旋即围绕着“中邪”女子跳起诡异的巫蛊之舞，嘴里喃喃念叨着谁也听不懂的经文。</p>
“中邪”女子一开始只觉得奇怪，并没有感到彻骨的害怕，直到看见亲生母亲缓缓关上家门，她渐渐明白……</p>
——女人开始嘶声、怒吼。</p>
“每天每夜照顾你那个野种生活起居的人是谁？你这个贱妇，居然敢这样对我？”</p>
“给我出来，如果让我爹知道了，他做鬼也不会放过你！”</p>
“出来啊！呜呜呜……”</p>
无力的叩门声，慢慢变成砸、打、踢的声音，这在那些偷偷打开窗户偷看太平道众施法的村民看来，确实是突然中了邪的样子。</p>
“已经足够了吧。”刚开始与村妇交谈的女道长说：“她已经把门堵死了，姑娘。”</p>
中邪之人忽然呆住了，任由太平道众给她拴上镣铐和枷锁。</p>
村人见状，纷纷开了屋门出去目送，因为他们知道太平道众来到村庄通常一次只会给一个人家驱邪。</p>
从前的娇艳小妞“朵儿”，转眼间已经变成两目无神的痴儿。</p>
她没有穿鞋、衣服也单薄，很快皮肤裸露的地方就被冻得通红。</p>
一路上坑坑洼洼，时不时还会踩到尖锐的石子，稍不注意就把脚蹭破流血，然而，她再也不想在意这种事情了。</p>
直到白蛇剑客出现在面前——说起来，那真的是一段渗人的曲目。</p>
未几，阵阵充满杀气的急促箫声伴着冷风传来，听到之后，太平道众适才发觉自己已然身处险境。</p>
两侧皆是竹林，唯一的道路夹在竹林之间，箫声一起，回荡在路中央久久不灭，仿佛能够直达骨髓，听得人汗毛耸立。</p>try{ggauto();} catch(ex){}
“谁，谁在那！”</p>
太平道众异口同声，但见一位樵夫打扮的人正一边吹箫一边向这里走来。</p>
“再过来一步，休怪吾等剑下无情！”女道人拔剑出鞘，正要杀向樵夫。</p>
岂料侧面竹林突然有人一跃而下，他挥动着手中长长的“鞭子”，竟一击便刺中了女道的要害之处。</p>
“啊！！！”</p>
神秘剑客把鞭子收回来，化形为剑。他虽然只有单臂，但是强壮无比。</p>
“三才剑阵！”剩余的太平道众迅速列阵将九节法师和刚刚掳来的女子围在里面。</p>
然而他们刚刚稳住阵脚，吹箫的樵夫又倏地把箫管的出气口对准剑阵阵眼之人。</p>
“咻！”</p>
就像吹箭筒一样，箫管内居然飞出一根尖锐的铁针，直接插到了某个道人的眉心，使其当场毙命。</p>
樵夫款款道：“曲终人散，是时候结束了。”</p>
话毕，从背篓里拿出来一柄紫鞘宝剑，趁三才剑阵立足不稳，与断臂剑客合击破之！</p>
战罢，九节法师被樵夫斩首，其余人等或伤重残疾、或横尸荒野。</p>
亲历一切的“朵儿”被两三具尸首压在身下，差点被憋死，不过樵夫还是把她救了出来。</p>
出来的时候，除了看见两個剑客，还有一个跟自己年岁差不多的女子带上了个木匣子，她熟门熟路地将九节法师的首级装进去，没让一点污秽和血腥漏出来。</p>
“这次又要放在哪里？”那女子不见一点害怕的样子。</p>
断臂剑客道：“还是跟以前一样，交给别人吧。”</p>
“走，此地不宜久留。”樵夫把宝剑藏回到背篓里，继续拿着箫一边演奏一边赶路。</p>
“那个！恩人！”朵儿追了上去：“恩人，你就是白蛇剑客？带我走吧，我已经无家可归了……”</p>
白蛇剑客只道：“晋阳城就在前面，想不想来随你意，顺便说一声，我对丧家之犬可不感兴趣。”</p>
“……”朵儿不知是喜是悲，站在原地许久，慢慢的，终于开始觉得冷了：“晋阳是吗？”</p>
她看着远方的足迹，一步一步跟了过去。</p>
第一起白蛇剑客诛杀“九节”的事件就是从朵儿开始传出去的，并且传闻中屡次出现的衣着花哨的女子，也在随后发现的第一个“九节”之首级之前被人看见其行迹。</p>
作为白蛇剑客的追捕者，大理寺尉迟真义不容辞，马上赶到案发现场。</p>
尸首跟前几次看见的一样，处理得很干净，旁边留有字条：“白蛇剑客在此诛杀太平道众。”</p>
“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这是捕头尉迟真最为经验老道的判断。</p>
不出所料，短短几日之内，针对“九节”的刺杀行为越来越多，而且作案者有成功、有失败，所谓衣着花哨的女子也是时而出现、时而不出现。</p>
这种现象更加印证了白凤所说的：“白蛇剑客从来不是某一个人。”</p>
第一起事件更像是导火索，若不是太平道众平日横行乡里、霸道无比，白蛇剑客的影响力绝不会像今日这般如同燎原之势，一发不可收拾。</p>
尉迟真越想越觉得后怕，他认为自己必须主动出击去预测白蛇剑客下一个目标，然后抓到“衣着花哨的女子”，这样才会对终止这一系列的凶杀、刺杀有所帮助。</p>
如此这般，他开始从第一起事件慢慢摸索、揣摩白凤的心思，这个人尽皆知的白蛇剑客。</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