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荣坊要动迁。”</p>
许三娘惊讶的张大嘴巴：“涂山大哥从哪里听说？”</p>
“你那大姐没跟你说？”</p>
“没说。”</p>
“城建司衙门的司长不是你那大姐的相好，这政令估计就出自他那里。”涂山君掰开桌上的瓜子，取出果仁，嚼了嚼，依旧没味，不如喝灵酒有滋味。</p>
“既然有钱动迁肯定会安置好。”</p>
涂山君倒是不担心这些事情，动迁是好事儿，再不济也能修缮庭院。</p>
孤幼院是养济司下属，再破落也是天机府的正经衙门，基本不会出现什么麻烦的事情，除非那年轻人脑子一热将隆荣坊的所有东西搬走，换上新的，比如客栈、街市、楼舫……</p>
但这显然不可能。</p>
这活儿也不是一时半刻能做好做完，没个一年半载怕是不成。</p>
其中真假都不一定，说不定明日那年轻人就觉得麻烦，随意的丢给手下人去做。</p>
许三娘本想说要去公孙大姐府上问问，仔细思索了一番，还是掐死了这样的想法。</p>
她实在有些躲着公孙大姐，她们两人不是一路人。倒不是许三娘瞧不起风尘中人，据说公孙大姐还是合欢宗高门出身，那本就是合欢宗的宗旨。</p>
概因她不愿意。</p>
就这么简单的事情而已。</p>
“明后日得劳烦涂山大哥在院内莫要走动，我打听到医疗司还收编外的灵舟操控师……”</p>
“不安全。”</p>
涂山君摇了摇头。</p>
他知道医疗司衙门。</p>
医药一体，并且专门招收木、水行精通治疗术法的修士，只要缴纳足够多的灵石，并且人在城内，医疗司的灵舟就会随时随地的赶赴伤者身边行救治。</p>
当然，其中的编外人员则是多为打手一类的。</p>
伤者肯定各有各的问题，说不定还正在激战中，这就需要医疗司衙门出手制止。</p>
在医疗司开飞舟，亦如开救护车。</p>
“但是我得去。”</p>
“不过是短缺灵石，何必以身犯险。”</p>
许三娘犹豫的同时微微摇头道：“涂山大哥好意，却不能所有事情都靠你，我知道涂山大哥来历不凡，定然不会在此地久留，我也看得出你需要灵石。不该耽误了你的事情。我有手有脚，如何做个拖累？”</p>
“制符、布阵、炼丹、铸器、傀儡器械、医药蛊毒、御兽、灵植……”</p>
“你想学什么我教你。”</p>
“全当你从我这里借的，等你能赚钱再还我。”</p>
“这怎么一样。”</p>
“你这样说，我倒不好意思用你的法力咧，不如你将法力租赁给我，我再给你灵石。”</p>
涂山君笑着说道。他倒是没有和许三娘说太多有关于尊魂幡的时候，他看的明白，就算他说清楚，许三娘也一定不会接受好意。</p>
他又怎么好强迫一个坚强的人做违背意愿的事情呢。</p>
涂山君惯是不喜欢干涉他人选择。</p>
许三娘感叹不已，这人情终究要承。</p>
她不愿意承人情，所以才离开了那个地方，来到这里。</p>
她知道自己保不住器灵宝物，心中也升起惊慌，直到渐渐相处才稍微心安，然而她等得，法力和生计却等不得，器灵大哥终究需要法力赚钱。</p>
她不知道为什么器灵宝物还会缺钱。</p>
“还是学吧。”</p>
“我有师父……，没法拜你为师。”</p>
“学这个拜什么师。”</p>
……</p>
三日后。</p>
藤椅上的涂山君正挥动蒲扇，将身旁的热气赶走。</p>
尽管这具肉身结实，他还是不喜欢热气。</p>
瘦猴远远的扒着门框，探着小脑袋。</p>
看到蒲扇不动，蹑手蹑脚的走进来，直到走近石桌，说是桌子大概还有个桌子的模样，实际上只剩下半个，而那藤椅都是涂山君自己动手编织的。</p>
“虎爷……。”</p>
涂山君睁开一只眼睛，随后两只眼睛都睁开来，笑吟吟的起身说道：“谁教你这么喊的？”</p>
“我听先生说，山君就是老虎的意思，而且一般城里的那些武馆师傅走到哪里都被人称作‘爷’。”瘦猴咽了一口吐沫，将自己的见解说了出来，说话的时候还一直看着涂山君的脸色，好在一直是笑脸。</p>
但，他又听说有一类老虎长着笑脸，实际上却凶的厉害，叫做什么笑面虎。</p>
“呆瓜，你只听说老虎是山君，却不曾听闻狐狸是涂山吗？”</p>
“狐狸？涂山？”</p>
瘦猴抓了抓自己的脑袋，他搜刮来去自己学到的知识，也没听说涂山代表狐狸。</p>
“上古狐族有四座名门高山深国，曰‘青丘’‘涂山’‘有苏’‘纯狐’，涂山后来改姓涂，一般……”涂山君顿时打住。</p>
他跟小孩子科普这个东西做什么，而且这里也没有所谓的四座名门高山。</p>
至于涂山和山君，实际上当年家里起名的时候，也多是将中间的叠字省去。</p>
“狐叔？”</p>
“你是狐妖吗？”</p>
“哎呦，您又打我干嘛啊。”瘦猴捂着脑袋。</p>try{ggauto();} catch(ex){}
涂山君举起攥承‘九’字的食指，就要再给瘦猴一记暴栗：“我既不是妖怪，也不是精灵。”</p>
经过瘦猴这一打岔，都忘了询问他来做什么，一般孩子们是不来他这院落的，许三娘嘱咐过教习在忙，不让孩子们打扰。</p>
“说吧，寻我做什么？”</p>
小孩子能有什么烦恼呢？无外乎是自己心仪的女孩儿不跟自己玩了，亦或是因为口角争执而大打出手，然后落败回来，再不济就是被人勒索上交保护费，或者遭受了欺负才找到了家长的面前。</p>
涂山君不算他们的家长，然而教习和家长也没有太大的区别。</p>
许三娘这些时日都在练习画符，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照顾他们，这些活儿也就落到了涂山君的身上。</p>
不得不说，对于他这样的老怪物而言，煮饭什么的不在话下，但照顾小孩子还真没有经验。</p>
“没打过谁，还是谁勒索你？”</p>
“亦或是受了欺负。”</p>
“还是青梅竹马不和你玩了。”</p>
“……”</p>
涂山君摇动着手中的蒲扇，端正了身姿，如果是前几个，他肯定要重视，这些娃儿都在许三娘托付给他照顾的，他不能撒手不管。</p>
小孩子的事情交给小孩子解决，他只要寻对方大人谈谈就是了。</p>
“都不是。”</p>
“我要加入社团！”</p>
“哎呦，虎叔，你怎么又打我。”</p>
“你要加入什么？”</p>
“社……”嗓子的话一直没吐出来，因为瘦猴看到了涂山君的拧成暴栗的手指。</p>
“谁跟你说的？”</p>
“病虎帮的人说的。”</p>
“他们说以后带我吃香喝辣，只要我加入他们的社团。”</p>
涂山君面色顿时阴沉起来。</p>
这病虎帮以为孤幼院是他们的社团小弟后备储存基地吗？</p>
现在瘦猴才八岁，两年后要测试灵根。</p>
如果灵根差点，十四五岁也要出去谋生了，提前这么多年就开始布局人才，病虎帮有点理想，但不该把理想用在这里。</p>
“我不是自己想吃香喝辣，阿姐操劳我看着，弟弟妹妹们也都越见能吃，我以后做了社首，肯定能……”</p>
涂山君什么话都没有说，而是抬起手指，点在瘦猴的额头上。</p>
瘦猴顿觉困意袭来。</p>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一头栽倒在了涂山君的怀里。</p>
瘦猴暗道：“坏了！”</p>
虎叔那衣裳一看就不是凡俗物件，他这一挨上去还不给弄脏了。</p>
他只觉得一阵恍惚。</p>
然后就得到了虎叔的应允。</p>
不仅如此，虎叔还说服了阿姐，于是他就磨练武艺，一边做着灵根测试的准备，一边强身健体。待到十岁的时候，果不其然没有测出好灵根。</p>
好在根基打的好，加之刻苦，在初入社中的时候，他就成了社中大小头目。</p>
又过了几年的打拼，他在一场火拼中被人砍死。</p>
阿姐哭的很伤心。</p>
瘦猴也哭了。</p>
猛然惊醒。</p>
瘦猴从床榻上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躺在虎叔的藤椅上，而虎叔就在一旁拿着酒葫芦喝酒呢。</p>
擦了擦眼角的眼泪，那模糊的记忆像是一下子抽离，只觉得是一场遥远的梦境，记不住什么东西。</p>
“虎叔，我做了个梦。”</p>
“你该做的。”</p>
“你现在还想加入那劳什子病虎帮吗？”</p>
瘦猴赶紧摇头。</p>
被人砍真的很痛，而且砍人也很不舒服。</p>
尤其他死的时候，弟弟妹妹们赶来。</p>
阿姐抱住他的无头尸体，他能感觉到，却说不出话，现在让他回忆都觉得一阵寒意，更害怕这样的事情发生。</p>
“杀人者，人恒杀之。”</p>
“你不怕吗？”</p>
“怕。”</p>
“可是……”</p>
“好好识文断字。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读好文，别等来日连经文都不明白。</p>
“我已提前看过你的灵根，不差！”涂山君晃了晃手中的酒葫芦，起身的同时说道：“那病虎帮的人再骚扰你就告诉我。”</p>
“我帮你理论。”</p>
看着虎叔高大的背影，瘦猴感动不已。</p>
……</p>
黄昏。</p>
学堂回来的瘦猴耷拉着脑袋。</p>
看到许三娘，瘦猴强打起自己的精神，直奔后院找涂山君。</p>
许三娘一脸的困惑。</p>
什么时候这爷俩关系这么好了。</p>
神神秘秘。</p>
“本来我应该是小虎帮的社首，现在被王胖子抢去。”</p>
“他管你要钱了？”</p>
“我没给。”</p>
“今天学堂有三个人没来。”</p>
“你认识的？”</p>
“也还算认识吧，他们是孤临院的孩子，和我们差不多的。”</p>
“你觉得他们加入了病虎帮？”</p>
“我不知道。”</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