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有座城隍庙,庙里有位城隍爷,开门送来四方喜,关上门来鬼神歇,城隍爷,城隍爷,三个馒头吃不饱,九个馍馍桂花糕,八枚铜钱串一串,一只破碗酒做袍……”
长街尽头的城门已然隐隐在望,耳边除了风声之外,徐言还能听到街边孩童们玩闹时的歌谣。
天就快黑了,他也即将冲出城门。
飞驰的脚步,在下一刻豁然一顿,徐言的眼神诧异了一瞬,而后再次拔足狂奔。
离着西城门不远的地方,的确建着一座城隍庙,不算太大,看起来并不起眼,倒也有人进出,想必香火还不错,只是令徐言诧异的并非那些香客与庙宇,而是在城隍庙大门后的阴影里,正漂浮着一道魂魄。
鬼魂对于徐言来说与路人无异,能让他无法忽略的鬼魂,除了熟人之外,就只有厉鬼了。
那道鬼魂的确是厉鬼,而且还是徐言的熟人,至少他每晚几乎都能遇见。
每晚都会飘进庞家的那只厉鬼!
在城隍庙发现这只厉鬼,徐言也觉得诧异不已,因为厉鬼栖息的地方,本该是阴气重的地方,可是那座城隍庙,徐言可没看出有什么阴气,不但没有阴气,城隍庙里的香火还不少,这么晚都有人上香,可想而知这种地方绝对不会利于鬼物栖息。
只是匆匆扫过一眼,徐言发现那只厉鬼的青脸上遍布焦急,躲在门外的阴影里不知在等待什么,而且鬼脸始终冲着西面。
他看到了庞红月?也看到了许敬之?
徐言经过城隍庙的时候,这种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烈日是鬼魂的天敌,有些鬼魂可以在白天出没,不过很快会消散在阳光之下,一只厉鬼如果被阳光照到,恐怕下场将更惨。
看到厉鬼的表情,徐言猜想着对方是在等待日落,而且栖息在毫无阴气的城隍庙,除非他生前是庙里的人,否则就只有一个可能。
他的尸骨,被埋在了庙里。
“落闸喽!”
不远处,城门守卫的吆喝声打断了徐言的思绪,巨大的城门开始缓缓落下。
徐言距离城门至少还有百丈开外,城门落下的速度可不慢,两个壮汉摇动着机括,嘎吱吱的声音听得徐言越发焦急了起来。
抖手间两块小石子被徐言先后抛出,并未用出真气,随后那摇动闸门的两个兵丁哎呀了一声,龇牙咧嘴地一个捂着左手一个捂着右手,即将落下的成门就此停顿在半空。
“没吃饱饭啊!”守卫的头目没好气地骂了一声,话音还没落,一道身影在他身旁飞掠而过,几步跃出了关到一半的城门。
“赶着投胎啊!”小头目被吓了一跳,看到只是一个少年人跑出城,更气了,骂骂咧咧的在后边喊着。
徐言出了城,最后一缕阳光也随之坠入了大地,沿着宽敞的官道,少年人的身影健步如飞,直奔里许之外的吴家客栈。
虽说建立在城外,吴家客栈的生意却堪称火爆。
客栈的主人是个心思灵敏之人,城里的地皮太贵不说,客栈酒楼遍地都是,如果开在城里,不仅耗资巨大,何年何月能收回本钱都不好说。
城外的地皮可就便宜了,而且京师重地,南来北往的客商堪称络绎不绝,走夜路的自然不少,一些客商赶到京城的时候正是晚上,所以吴家客栈就成了那些客商唯一能选择的落脚地,尽管只住一天,架不住人多啊,所以吴家客栈堪称远近闻名。
客栈二楼的一间上房内,庞红月兄妹正与十几位家中的高手商量着这次押镖的事宜。
“第一站庞星留下汇合林叔,第二站庞宇,这次抵达灵水城要经过十六处落脚地,必须做到万无一失。”
庞红月安排着随行的庞家武者,庞少城则无聊的等着上菜,他可不愿意跟镖,如果不是这次运送的东西太过重要,他才懒得出远门。
每一处落脚地留下一个庞家人,等到庞红月安排妥当,晚饭已经被客栈伙计端了上来。
“忙活了一天,吃饭吃饭。”庞少城一见饭菜来了,却没有好酒,顿时嚷嚷了起来:“小二,拿好酒来!”
“走镖不碰酒,二哥。”庞红月秀眉微蹙,嗔怪地说道。
“行啦妹子,我们就是个探路的,又不管镖队,用不着那么谨慎,镖队还没出城呢,喝点酒有什么关系,大不了我自己喝好了。”
庞少城可不管那么多,自斟自饮了起来,连他老爹都管不住他,更别说庞红月这个妹妹了。
知道庞少城的性子,庞红月叹了口气,没再理他,自己端起饭碗开始吃饭。
忙碌了一天,这两天又在担忧着小雪的伤势,这位庞家大小姐的确十分辛苦,加上客栈的饭菜做得十分地道,庞红月不免多吃了两碗。
吃完饭,众人各自回屋休息,明天一早除了留下的一人之外,其余人会立刻启程赶往下一个落脚地,这个时候,天刚擦黑。
今晚无月,黑漆漆的天穹遍布乌云,看来有一场暴雨将临。
在大雨来临之前能住进客栈,对于那些行商来说的确是一种幸运,雨夜里睡得也会格外香甜,然而今夜,住进吴家客栈里的人,注定都会睡得很沉,就连狂飞惊雷都吵不醒他们。
在吴家客栈的后厨外,一道透明的身影将手中的布袋丢尽了灶坑,很快,布袋随着残留的一些粉末被炉火彻底融化。
后厨里,伴着厨子们的鼾声大起,一道阴险的低语在鼾声中响起。
“睡吧,睡得死死的,要不然本少爷颠鸾倒凤的声响,岂不是被你们这群下人听了去……嘿,嘿嘿嘿嘿……”
客栈的厨子忙活完客人们的晚饭,刚刚吃饱就一个接着一个昏睡不醒,而整座客栈里的所有客人,也全都在自己的房间里沉沉睡去,当第一滴雨水掉落到房顶的时候,整座客栈已然犹如死地!
客人们都还活着,只是全都睡着了,二楼的上房里,庞红月紧蹙着眉峰,睡眼朦胧。
为什么如果困倦,难道这些天太过乏累了?
迷迷糊糊之间,庞红月觉得事情不太对劲,她自幼习武,即便劳累几天也不会出现这种困得睁不开眼的情况,尤其刚刚吃完晚饭。
想起晚饭,庞红月豁然一惊。
难道有人在饭菜里下了毒!
刚想要抓起身旁的长剑,一股无法抵挡的困意袭来,年少的女孩儿就此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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