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明远还没有答话，苏爱军已经笑道：“家部长，你想要谈的可是关于郭氏航运集团公司造船厂技术能否转让一事？”

    家有宝心念电转，他前来的目地并不难猜，但是苏爱军在这个时候插话，又是什么意思？方家与苏家关系密切，这并不是什么秘密，但是一直以来，苏家也并没有特别地表现出来，当然了，这也与方家一向口碑好，从发家之时起，在中＼央的不少领导那里就挂了号，又没有涉足一些敏感的领域，而且又有港资和外资背景有关系。对于这种人脉宽广的家族，一般官员也不会自找麻烦。

    “苏书记果然是慧眼如炬，不错，我是要和方少就几项造船技术的转让一事谈谈。苏书记，想必你也知道了，如今，国内的造船业普遍地不大景气，中小型船舶，国际上能够制造的船企太多，竞争很激烈，常常造一艘船，去掉成本、人工、税费后，根本就没有多少利润。国内的造船企业普遍陷入亏损中，连工人的工资都很难发出来。已经成为了国内经济发展的一块洼地。领导们对此是忧心忡忡，如何令国内的这些造船企业尽快地走出困境，扭亏为盈，是我们交通部今年工作的重中之重！”家有宝笑道，“所以，我只好来找方少，请他高抬贵手，拉这些企业一把。我们的这些企业，有熟练的工人，也有足够大的船坞和设备，但是就缺少这临门一脚，不能够承造高附加值的船舶。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日韩两国的造船企业疯狂地接单，我们却根本不能从中分得一杯羹。这样的情况，令领导们也感到很痛心，认为这一状况迫切地需要改变！”

    家有宝停顿了片刻，在场的其他人却无一接他的话题，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苏爱军还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继续说。家有宝心里这个别扭啊，自己这说单口相声呢，怎么也得有个帮腔搭话的吧。只是随同他前来的人虽然不少，但是有资格坐到这里的，却没什么人。他来潼宜，是一时起意，根本不是提前安排好的，所以没有什么重量级的干部跟着来。结果就是现在连个能给他站脚助威的人都没有。

    “呵呵，方少，我知道他们已经和郭氏航运集团公司联系过，可能是由于他们开出的技术转让价格太低，被郭氏航运集团公司的管理层拒绝了。这一次，我带来了新的交换条件。”家有宝看着方明远笑道。

    “家部长你请说。”方明远道，“能够令国家造船业发展壮大起来，更好地为国家经济发展服务，也是我们郭氏航运集团公司所愿意看到的结果。只是……”

    “方少既然也是这样想，那就再好不过了。”家有宝不待方明远说完，已经哈哈笑道，“方少这些年来，为国家的多个产业发展都做出了世人所皆知的贡献。特种钢协会的建立，还有国产手机如今的大好局面，都离不开方少当年的支持。我就知道，方少对于这种利国利民的大事，一定会不遗余力地给予大力支持的。”

    方明远脸色当时就沉了下来，这个家有宝，打断了自己的话，想拿这些大帽子来扣自己？苏爱军伸手拦住了要说话的方明远道：“家部长，你的想法我可以理解，国内造船业这些年来确实是发展的不好，希望得到新技术从而实现产业升级的想法，也是正常的。但是，如今已经不是五六十年代，技术转让必须要建立在公正公平的交易基础上。方少要向郭氏航运集团公司的股东们负责，更要向他的家族负责。家部长，身为国家的高层干部，也要为政府和国家的对内、对外形象负责！”

    苏爱军棉里藏针的这一席话，令家有宝的笑容立时僵在了脸上。

    “苏书记说得有道理，技术转让是我们应当支持的，但是必须要建立在合法公正公平双方自愿的基础上，如果说一味地为了某一方的利益而损害另一方的利益的话，那对于国家的经济发展来说，反而是弊大于利！日后，我国国内的这些企业，无论是国有的，还是私营的，谁还敢投巨资来研发或者说引入新技术？强行要求企业低价转让自己的核心技术，无异于杀鸡取卵，祸害无穷啊！”赵绪安也慢悠悠地道，“这个口子可不能够开，否则的话，还有什么港资、外资企业敢将新技术投入到国内来？”家有宝的脸皮有些发白。

    钱启立眼珠子一转，接口道：“苏书记和赵市长说得不错，我们必须要大力发展国有经济，帮助国有企业脱困，尽快地扭亏为盈。但是，必须要用合法合理的手段，否则的话，会捅大娄子的。不说别的，我相信秦川三星汽车有限责任公司的汽车制造技术，还有平川石油集团公司从日本石油公司和新加坡石油公司所取得的那些技术，肯定都是国内领先技术，那都是花费了巨额资金引进的，要是国内的其他汽车生产企业和石油公司都可以花费微不足道的代价就从秦川三星汽车有限责任公司和平川石油集团公司将这些技术拿走的话，日后谁还会当冤大头来引进新技术？这个影响可是太坏了。”他的这一番话，令家有宝的脸色由白转青，忍不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钱启立对此却是视若不见，又继续道：“而且我相信，这样做，就是国有的这些企业们，也肯定是心里不满。家部长，我有个问题，央企所有的技术能够无偿或者说低价转让给省属市属企业吗？大家可都是国有企业的。”虽然家有宝是中＼央副部级干部，但是他钱启立同样也是副部级干部。而且他相信，就算日后家有宝有意报复自己，有苏家在背后支持，自己还有必要怕他吗？这可是一个向苏家和方家表明自己靠拢态度的好时机！所以他这话可说得是比苏爱军和赵绪安还要尖锐。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家有宝的脸上。

    “当然是不可能的，要是那样的话，岂不是乱了套了！”家有宝脸有不愉地道，“我说，苏书记，钱副省长，赵市长，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求郭氏航运集团公司低价转让技术了？”

    家有宝其实此时已经是恨得牙根都痒痒，恨不能将苏爱军三人扯过来，狠狠地咬上几口才解恨。自己找到机会，给方明远扣上那几项大帽子，逼迫他在后面的谈判中做出大幅度的让步，容易吗？这三人倒好，你一言我一语的，居然反过来，给自己连扣了几顶帽子，大有一副自己要是坚持要郭氏航运集团公司低价让转技术的话，就是有意破坏改革开放大好形势的势头。这种情况下，自己还能够说什么？

    苏爱军打了个呵呵道：“要不是那自然是太好了，我们这不是担心会出现这种情况吗？”赵绪安和钱启立也纷纷出口附和。

    方明远心里暗笑，这倒是省得自己和家有宝翻脸了。苏爱军三人，就你一言我一语地生生地给家有宝的说词堵死了。

    家有宝深吸了一口气，他现在后悔了，自己实在是不应当这样急着来找方明远，这秦西省，就是方家的大本营，苏爱军和赵绪安、钱启立明显就是和他穿一条裤子的。

    “方少，我的意思是，现在这些企业都很困难，要他们拿出真金白银来向郭氏航运集团公司购买技术，确实是难为他们。而国家这些年来，财政压力也很大，也拨不出更多的钱来投入，能不能让他们暂时先欠一些，等他们的经济状况好转之后，再付给予郭氏航运集团公司。在此期间，让他们按银行长期存款利率给你们支付利息，你看怎么样？”但是人都已经来了，要是什么都不谈，灰溜溜地回京城，那岂不是更丢脸。

    “家部长的意思是欠多少？百分之五，还是百分之十？”方明远没好气地道。按银行长期存款利率支付利息？他们还想得真美，就华夏那低得可怜的存款利率，还有高得惊人的贷款利率，要是能够把欠债变成长期存款，恐怕所有的企业家都要哭着喊着求欠债了。而且以这些国有企业的经营能力，就算是有了这三项造船技术，最终能够有多少真正扭亏为盈转入正轨，天才知道。日后要是他们破产清算，这笔账又怎么来算？

    家有宝刚刚缓过劲来的脸色，一下子又变得白里透青了，要是只欠个百分之五或者说百分之十，还用得着他堂堂交通部副部长亲自来潼宜吗？这小子还真是不给自己面子！想到这里，家有宝的眼神就变得有些阴狠。

    而就在这个时候，方明远身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方明远拿了出来扫了一眼，立即站起身来走到了会议室的另一头。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