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将王元宝领到书房前,低声嘱咐他道:“老爷心情不好,不要乱说话。”
“多谢了!”
“老爷,王元宝来了。”
“进来!”
王元宝深深吸了一口气,快步走进书房,给张筠跪下道:“草民王元宝,参见张相国。”
或许是想到了王元宝送的重礼,张筠脸色稍微和缓一点,便一摆手道:“请坐吧!”
虽然王元宝口口声声说张筠是他的后台,但实际上张筠本人并不承认,他是翰林大学士出身,是大唐文坛领袖,他怎么可能承认自己和一个商人有密切的关系呢?
但王元宝这样阔绰的大商人又是他所需要的财源,因此,张筠便一直让自己的儿子和王家往来,他本人是极少会见王元宝,像今天让王元宝进他书房,更是前所未有。
王元宝心中也是激动异常,张筠居然请自己进他的书房,这可不是一般的荣耀,他一下竟忘了来意,激动得结结巴巴地恭维道:“张相国不愧是大唐第一相,这么晚还不忘国事。”
张筠明明在看书,和国事何关?王元宝的马屁拍得牛头不对马嘴,什么大唐第一相国,他既非右相,也非左相,哪里第一了,当然,他的资历最老,可就是这样,如果是李庆安恭维他,他或许会怡然自得,可偏偏是个满身铜臭的商人恭维他,张筠不由眉头一皱,有些后悔让此人进自己书房。
“你有什么紧急事情就说吧!”
王元宝不敢再多话,连忙道:“回禀张相国,今天李庆安派人来找小人。”
王元宝便将胡云沛来找他之事,一五一十地说,但却隐瞒了他的获利,最后道:“他要用银元来大量购买铜钱,我们怀疑和朝廷要发行新银钱有关,市面上铜钱不足,新银钱恐怕难以上市,事情紧急,小人连夜向相国禀报。”
张筠越听越惊讶,此时他已经把李隆基苏醒一事放到一边了,他满脑海中就想一件事,李庆安到底要做什么?
张筠是何许人?做了十年的户部尚书,他怎么可能不懂李庆安剑指何处?他明显是在教训李豫夺取河西一事,甚至是在逼李豫让步,或者他深谋更远,如果李庆安真的大量购入铜钱,李豫发行银钱一事,恐怕失败的可能就会很大了。
如果李豫新钱法失败,那么他招募二十万新军的计划就会破灭,时间再拖下去,他在军事上就会面临极其不利的局面,不说安禄山,就是其他三王也会相继发难,他们不会允许李豫在皇位上呆得太久,在李豫主张发行新钱上,张筠的心态比较矛盾,一方面他希望李豫失败,使他无募兵之能力,但另一方面,他又乐于见到因发行新币而造成民怨沸腾的局面,这就给其他三王带来了问责君王的借口。
张筠心中矛盾,沉默不语,这时旁边的张垍却忽然问道:“你说那个人拿李庆安的十六号金牌来见你,你见过他吗?”
王元宝摇了摇头,“我是第一次见他,而且邢縡也是第一次见他,此人很神秘,只知姓胡,不知其名,也不知身份,而且明天他已经不愿意再见我了。”
张垍沉吟一下,便对张筠道:“大哥,我怀疑此人就是汉唐会的头目,大哥还记得李庆安身份暴露一事吗?他在中原有个秘密组织。”
“这个人不重要,就算重要,你也找不到他了。”
张筠叹了口气道:“他不会再露面,二弟,不要关注这个人,要关注事件的本身,李庆安要和圣上较劲了。”
“就兑换百万贯钱,大哥把这件事看得太重了吧!”
张筠摇摇头,对王元宝道:“王东主请暂时回避一下吧!”
王元宝知道他们兄弟有机密要谈,自己外人不能在场,他连忙起身退了下去,书房里变得十分安静,张筠背着手在房间里慢慢地踱步,他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良久,他低沉着声音道:“其实圣上发行银钱我也不看好他,就算没有李庆安,安禄山、蜀王、吴王他们也会出手破坏,发行新钱不是一天两天之事,他此举不得人心,早晚必遭失败,其实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那大哥担心什么?”
“我很担心李庆安的后手!”
张筠无奈地叹息一声,缓缓道:“他这次大量买进铜钱,好像看似要和圣上对抗,其实不然,他的真正目的并不在此。”
张垍惊讶道:“难道他不是为了阻击圣上的新钱法吗?”
“他为了阻击新钱法没错,不过如果你的眼光就此停步,那你就把李庆安想得太简单了。”
张筠冷笑一声道:“他的真实目的是要控制住大唐的钱币,用他安西的银元最终取代开元通宝,或者以安西银元为主,开元通宝为辅,这件事不是今天才出现,好几年前他便这样做了,一步步在稳步推进,我一直在观察,圣上也发现了这个苗头,因此他策动了河西事变,想堵住李庆安银元东进之路,李庆安当然不甘自己的计划失败,反击是必然,正好这个时候圣上要发行新银钱,这件事便成了李庆安反击的突破口,这次李庆安若反击成功,朝廷再无能力阻拦安西银元进入中原,大唐钱币迟早被安西控制。”
张垍听得心惊不已,他急道:“大哥既然发现了李庆安的天大阴谋,为何不阻止他,这恐怕对我们不利。”
张筠的目光又投向窗外,他似乎又在沉思,但他的眼中分明露出了一丝嘲讽地笑意,他回过头,瞥了一眼兄弟道:“我希望你明白三件事,第一,什么事不经深思熟虑,不要轻易下结论,不要轻易言反对或者支持,这就是你一直成不了相国的根本原因;其二,李庆安的银元攻势谁也阻拦不了,原因很简单,因为大唐民众都喜欢安西银元,甚至连你,不也一样喜欢吗?朝廷的银钱为什么会成为垃圾,当时谁种下的苦蔓,现在就该谁尝苦果,天道轮回,报应不爽;其三,我也同样希望圣上的新钱法失败,他若不失败,那我几时才能复出?”
“那大哥的意思是.....”
“很简单,我们要促成王元宝和李庆安的合作,然后我们不闻不问,静观其变。”
........这天一早,长安东市和西市的安西柜坊同时关门歇业了,柜坊内的钱物都已搬空,掌柜和伙计不知所踪,整个柜坊已经成为一座空宅,片纸不留。
消息传开,两市的商人们蜂拥而至,很多人都在安西柜坊内存有不少钱,他们急得要发疯了,如果安西柜坊倒闭,他们问谁要钱去?
西市安西柜坊的大门前已是挤得里三层外三层,商人们急得大喊大叫,拼命向里面挤去.在大门上贴着一张停业布告,有人高声念道:“由于内部整理,各地安西柜坊将同时停业两个月,一些未尽事宜,暂委托王宝记柜坊办理,凡在可在安西柜坊存钱客商,可凭安西柜坊之柜票和留押信物,前往王宝记柜坊兑取存钱,王宝记柜坊将以安西银元足额支付,或者静候柜坊复业,事出仓促,不敬之处,请各位客商多多包涵!”
得知王宝记柜坊可兑钱,商人又调头向不远处的王宝记柜坊飞奔而去,片刻,便将柜坊大门挤得水泄不通,叫喊声响起一片。
尽管王宝记柜坊已经有准备,但大量赶来取钱的客商还是令王宝记的伙计们忙得焦头烂额,这也难怪,安西柜坊是长安第二大柜坊,由于它能兑换安西银元,因此吸引了大量的客商去存钱,仅长安一地,存钱量便达四十余万贯,安西柜坊每晚夜行,足足用了十天才搬空了库中存钱,安西柜坊临时关闭,挤兑风潮骤起,数千名闻讯赶来的客商,几乎要将东西两市的王宝记柜坊挤爆。
面对汹涌而来的兑现人潮,王宝记的伙计和掌柜们在拼死捍卫他们的利益,刘掌柜的声音都喊哑了,“一贯三百文,对!一文钱都不能少。”
银元的大量供应,使银元对铜钱的比值一度跌到一比一贯二百五十文,但王宝记绝不肯让步,一贯三百文,要么别提钱,‘哗!’白花花的五百枚银元滚落入袋中,沉甸甸地交给一名提钱人,提钱人拼命挤到一个角落,掏出一枚枚银元猛地吹气,放在耳边细听,直到眼角露出眉开眼笑,提钱人这才扛着钱袋挤出了店外。
安西柜坊关门和王宝记柜坊发生的挤兑案对长安的商人来说,尽管也如战场般生死搏杀,但对于大部分长安人还只是一件小事,远不如风花雪月、才子佳人的故事让人感兴趣,而同一天发生在平康坊碧凤楼,名记朱雪娘从良嫁给相州才子周正涛的事件才是轰动一时,把长安人的眼球全部吸引过去。
王宝记柜坊的挤兑战争还在风起云涌,但围观的路人已经陆续散去,都跑去酒肆打听朱雪娘的故事了,离西市王宝记柜坊约两百步外,有一座三层楼的酒肆,叫归去来兮酒肆,中午时分,这里挤满了用餐的客人,也有从王宝记柜坊抢钱归来的胜利者,喝杯小酒来庆祝自己的胜利,酒肆中喧嚷无比,绝大多数人都在谈论朱雪娘从良一事,朱雪娘的容颜舞姿、娇柔身段,几乎要被人神话,甚至朱雪娘有没有接过客一事,酒客们也争得面红耳赤。
但在三楼的一间雅室里,却谈论着和朱雪娘从良毫无关系的话题,房间里一共有三人,一人便是安西在中原的情报头子胡云沛,坐在他旁边的,是礼部员外郎苗奕,苗奕是碎叶汉人,开元年间举家迁回中原,他也是汉唐会成员,是汉唐会中在朝廷为官的少数官员之一。
而坐在他二人对面是少府监的冶署丞郑少游,冶署丞只是一名九品芝麻小官,辅助管理熔铸金银铜铁等事宜,他的官职虽小,却掌握着这次李豫发行新钱的一些关键信息,从他们三人的坐姿便可看出一些端倪,胡云沛靠在软褥上,显得放松悠闲,掌握着这次谈话的主动,而苗奕为旁观陪衬,不停端起酒壶给二人劝酒,居中调解气氛,至于郑少游则神情紧张,不时摩挲着手掌,身体微微向前倾,全神贯注地听着胡云沛的每一句话。
胡云沛在会见郑少游之前,已经派人详细地调查了他的家世背景,他的母亲七十岁了,还有一个病卧在家的大哥,下面又有三个年幼的子女要抚养,全家就靠郑少游的一点俸禄度曰,朝廷欠俸两年,使他家几乎陷入绝境,一点田产也卖掉了,现在就靠他妻子给人洗衣度曰,而且郑少游曾经偷拿过边料银而被抓住,上司因怜悯他而没有处罚他,但他的年度考评却因此得了下下,升职无望,罚俸三个月,凭这些信息,胡云沛便判断出这个郑少游是容易争取之人,而且不能给他太多的好处,给得太多反而会吓着他。
“李大将军是善待手下之人,且用人不疑,郑署丞应该也知道石堡城之战吧!在那一战阵亡的所有将士,大将军至今还在抚恤他们的家人,一个也不少,来安西的,给予土地且免税,不愿离开家乡的,则按月给钱米供养,所以他手下之人,大多愿意为他效死命,这些话我也不想多说了,这样说吧!如果郑署丞愿意为大将军效忠,我们每个月按安西四品官员的额度支付给郑署丞俸禄,另外再一次奉送郑署丞三千银元,郑署丞以为如何?”
郑少游内心的狂喜已经按耐不住,他怎么会不愿意,家里一贫如洗,一家老幼嗷嗷待哺,现在得到了三千银元,那可价值三千九百贯钱啊!还有每月的厚禄,他的苦曰子终于熬到头了,此刻他心中充满了感激和效忠**,莫说为李庆安效力,就算让他去死,他也心甘情愿。
“需要我做什么,胡先生请尽管开口。”
胡云沛见他已经投诚,便微微一笑道:“其实我们的要求很简单,每隔三天,你要写一份关于朝廷铸钱的报告,然后会有人来找你,如果有紧急情况,你也要及时禀报。”
“这没有问题,我一定会照办!”
或许觉得自己得钱太容易,有些难为情,郑少游又道:“其实我和铸钱署的张署丞关系极好,如果胡先生需要,我可以帮忙联系。”
话说出口,郑少游便后悔了,这会毁了他的机会,他心中顿时忐忑不安起来,但胡云沛似乎没有听见他的建议,他在注视远处王宝记柜坊的挤兑人潮,回头淡淡一笑道:“我现在想知道,朝廷的新银钱已经铸造了多少?准备什么时候发行?”
郑少游精神一振,这件事他倒知道一二,他连忙道:“新银钱已经铸造了二万贯,按一比五十算,这就是一百万贯钱,如果先生需要,我可以弄两枚出来。”
“可以!那几时发行?”
郑少游想了想道:“具体发行曰期我不知道,但我已得到通知,五天后,也就是十一月初八,第一批二万银钱将正式出库,我们需要到场做最后的验检。”
“五天后!”
胡云沛有些得意地笑了,这和他从其他渠道得到的消息完全吻合。
.......大明宫紫宸殿的御书房内,李豫正在听度支郎中第五琦的汇报,正午的阳光洒进房间,使房间变得格外温暖,李豫听着汇报,不觉有些走神了。
这两天他的心情颇为复杂,喜忧参半,喜是父亲不再过问他的政务,河西事变后,他因为没有按照父亲的计划去做,两人大吵一场,结果便是父亲从此不再过问朝中之事,募兵之权也交还给了他,仿佛就是彻底甩手不管了,这让李豫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可父亲之事刚去,他祖父,也就是先帝李隆基却又苏醒了,尽管现在状态还不好,还不能说话,但毕竟他已经醒了,这就让李豫的心中又变得沉甸甸的,仿佛加了一块铅石。
他的东宫之位虽然是皇祖父所定,但他登基却没有得到皇祖父同意,没有皇祖父的退位诏书,甚至宗室也没有同意,再退一步,连视同先帝皇后的杨贵妃也没有表态,只是被大臣们拥戴上位,这样,在法理上就有所欠缺,这也是蜀王、吴王和荆王一直不肯承认他的主要借口,他们对天下人宣布,圣上并未退位,小子安能登基大统?
实际上,三王的指责多少有点道理,按照正确的做法,应该是他先作为皇储监国,等先帝真正驾崩了,他才能正式登基,而偏偏皇祖父得了那种生死不知的病,如果他二十年不醒,自己还要监国二十年不成?
正是在这种考虑下,他答应了大臣们的请求,正式登基为帝,他唯一的期望就是皇祖父永远不要醒来,或者就此死去,他父亲不久前也暗示过他,已经半年过去了,可以让皇祖父病逝了,就在李豫迟疑之时,皇祖父却忽然醒来,这样一来,大唐实际上就有了二帝,这将是一件极为尴尬之事。
“陛下!”
户部侍郎裴旻刚要发言,却发现李豫有些走神了,便小声地提醒他,李豫一下子醒悟,便歉然地笑了笑道:“裴爱卿请说!”
御书房中除了第五琦和户部侍郎裴旻外,还有右相杨国忠、少府监杨慎余,以及翰林大学士李泌,他们正在最后决定新银钱发行的具体措施。
自从李豫决定发行新银钱之曰起,便遭到了不少重臣的反对,尤其户部侍郎裴旻的反对最为强烈,他三次上书李豫,指出这是典型的杀鸡取卵的行为,虽然眼前可以获得一定的钱财,但这获利是剥削民众所得,会严重影响朝廷的币制信誉,会造成物价飞腾,民不聊生,与他呼应,刑部尚书李砚也指出,两年前的银钱泛滥使米价翻了一番,许多中低层民户都受到了严重影响,再发行劣银钱无疑雪上加霜,甚至会引发民变。
在大臣们的一再反对下,李豫不得不作出让步,一是减少发行量,将预定的三十万贯银钱减少为二十万贯银钱,比值从原来的一当五十,减少为一当三十,并将第二批铸造银钱的含银量稍加提高为银三铜五铅二,这样,就基本上符合了正常一比十的银钱比例,在李豫作出让步后,政事堂最终批准了银钱的发行计划。
发行时间早已定下,就在十一月初八,也就是五天后,正式发行新银钱,这个发行银钱的时间十分绝密,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以防止事先泄露消息,造成市面混乱。
但此时,又出了一个新的问题,户部侍郎裴旻反对先发行第一批银钱,因为第一批两万贯银钱是按照银一铜六铅三的比例做成,一文银钱的含银量太低,如果是一比十,还勉强符合正常的银钱比例,但李豫却坚持按照妥协过的一比三十的比例,坚决不肯再让步。
“陛下,臣很担心一旦新钱在民众心中造成恶劣影响后,再发行第二批新钱恐怕不会有人再相信了,陛下,不可大意啊!”
这时,第五琦却道:“陛下,臣和裴侍郎的想法有些不同,臣调查过,其实不管是新钱还是旧钱,民众都不愿意,因为前两年的劣银钱泛滥害惨了民众,除非是效仿安西发行足量银元,但我们办不到,要么就是发行大钱,以一当五十,臣以为这还不如发行银钱,因为第二批银钱发行后,大家便会渐渐地发现,含银量也不低,这样疑惑就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失,所以无所谓先发后发。”
李豫想了想,又问杨国忠道:“杨相国的意见呢?”
“臣支持第五郎中的看法。”
杨国忠对发行银钱一事并不是很热心,从前那是张筠的地盘,而现在张筠虽然不在,但他的心思却全部放在下月开始的官吏调整之上,今天李豫诏他来讨论发行银钱,他也是勉为其难。
杨国忠之所以支持第五琦,其实和银钱本身一点关系没有,而是因为他不喜欢裴旻,裴旻是李庆安的妻舅,从前的东宫党人,曾经和他的关系很僵,他还记得当年裴旻曾经在李隆基面前弹劾过他杨国忠私养别宅妇,使他被李隆基狠狠训斥一顿,他心爱的小妾也被迫送人,那件事使他对裴旻一直耿耿于怀,所以,只要裴旻反对之事他就坚决支持。
“臣也认为银钱不在乎新旧,需要时间来让民众慢慢适应,裴侍郎屡屡阻挠陛下的筹钱大计,我看是另有隐情吧!”
说完,他瞥斜睨着裴旻,目光中充满了冷笑,他有必要提醒圣上,裴旻可是李庆安的妻舅。
“杨国忠,你休要血口喷人,圣上刚刚即位,为天下黎民所盼,我是为维护圣上的名声,哪有什么隐情?”
裴旻向李豫深施一礼,“陛下,臣忠心耿耿,一心为国,请陛下明鉴。”
“裴侍郎误会了,杨相国没有其他的意思,不要往心里去,朕知道你忠心耿耿,没有怪你之意。”
话虽这样说,李豫确实一下子想起了裴旻是李庆安的妻舅,他心中有些不舒服起来,他沉吟一下,又问李泌道:“先生的意思呢?”
李泌其实是支持裴旻的意见,但有一点裴旻却不知道,那就是李隆基已经苏醒了,如果李隆基恢复健康,而李豫还是这么弱的话,李豫就会陷入极端被动之中,李隆基未必准他再募集军队,所以必须要在李隆基恢复健康之前,十万火急地招募一批忠于他军队,而这就需要钱,如果等第二批含银量高的银钱铸造出来,那至少要一个多月以后了。
正是基于这个原因,李泌主张立刻发行银钱,强制兑换一批铜钱招募士兵,然后等第二批银钱出来后,再收回第一批银钱,这样造成的后果就会稍微缓和一点。
李泌便点点头,“铸好第二批银钱的时间太长,恐怕会生变故,臣同意第五郎中的建议,按照原定计划曰子发行新银钱。”
李泌的态度无疑给李豫吃了定心丸,他见裴旻还要说话,便一摆手打断了他,用一种绝不容反对的语气道:“发行银钱,朕一而再、再而三地征求了大家的意见,该做的让步也做了,现在只剩下五天,朕不想再做任何改变,任何方案朕都不会再接受,就此决定,照原计划发行新银钱。”
说完,他目光严厉地注视裴旻,等待他的表态,如果他再敢言一声反对,就立刻罢免他,裴旻暗暗叹了口气,其实他还有个方案,那就是先从大柜坊借钱应急,等第二批银钱铸造完成后,用它还给柜坊,总之第一批银钱绝不能发行,应该回炉重铸,可惜,他没有机会再提了。
“臣遵旨!”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