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发掘结果令谁都不敢相信,黄金白银不多,值钱的珍宝也不多,大部分都是铜钱,所挖出来的铜钱堆积成一座小山,超过屋顶,很多都已经霉烂了,李庆安迅速估计一下,连同挖出的一些黄金白银,至少在二十万贯左右。
另外还有两大箱地契,绝大部分是江淮一带的良田,很多地契都已经发黄了,估计是岐王留下的财产。
此时正是下朝时间,政事堂的几名相国都闻讯赶来了嗣岐王府,他们每个人都被这堆如小山般的铜钱唬住了。
“我记得前几年已经在他庄园里挖出来了三十万贯钱啊!怎么还有这么多?”张筠万分惊讶道。
李庆安摇摇头道:“张相国,你还是小看这位王爷的财富了,我士兵说,地窖里面有很多大箱子的痕迹,估计装的是古玩财宝,已经被带走了,这些铜钱是不方便携带才留在这里。”
他又走上前,拍了拍装地契箱子,“这些地契也是,他心里明白,这些地契都会变成一张废纸,所以他也留在这里了。”
这时,一直不吭声的裴旻肃然问道:“殿下,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些田产财物?”
“我把大家请来就是为了商量这件事,我建议把逃往南唐的宗室都列出清单来,将他们的田产财物全部没收,所得钱物一是用来兴修水利,其次用来办学,减轻朝廷的负担。”
李庆安心里也清楚,没收宗室财物未必会得到政事堂的支持,张筠肯定是没有问题的,王缙犹犹豫豫也会答应,但其他人都是比较正直,不会一心奉承自己,所以他必须进行让步,把这些钱财用于民生中去,这样,他获得支持的可能姓较大。
尤其是颜真卿,如果仅仅是没收财物,他未必同意,但用于水利和办学,他同意的可能姓就大多了,他的目光向颜真卿望去,
果然,一心办学的颜真卿首先表态支持了,“我支持赵王殿下的想法,这些宗室的财物也是取之于民,现在应该还之于民,用于水利和办学,我非常赞成。”
随即张筠和王缙都表示了支持,政事堂七相中,崔宁和郭子仪都在来京的路上,所以现在只有五人,其中三人已经赞同了,那么李庆安的建议也就算通过了。
裴旻很了解李庆安想做什么,虽然他不太赞成,但他也知道反对没有意义了,便道:“我提一个建议吧!这些挖出的钱财和其他财物可以变卖,土地收归官府我支持,但我建议他们的永业田和私宅暂时不要变卖,由官府暂管,以后视情况而定。”
裴旻考虑得比较周到,他知道李庆安是为了逼迫宗室,既然是逼迫,那要留有一点余地,真的不给他们一点后路,反而问题更严重。
裴旻提出这个建议得到了其他的四人一致支持,李庆安也承认裴旻考虑比自己周到,他便欣然道:“那咱们就这样定了,这件事就由颜相国全权负责,从各部调派人手由政事堂协商解决,把关中所有的宗室都梳理一遍,我另外会派五千内卫士兵协助颜相国,听颜相国调遣,这件事我希望颜相国在半个月之内完成,没有问题吧!”
颜真卿想了想,半个月的时间有点紧张,但如果人手充足,再抓紧时间,应该还是能完成,他便点点头,“没有问题!”
“好!”
李庆安要的就是颜真卿的这句话,“明天一早,我会把宗正寺和情报堂的所有资料都转交给颜相国,如果颜相国还需要什么材料,可直接向情报堂调取。”
李庆安是从来不会把这些军权交给政事堂的相国,但为了这一次行动能圆满完成,他不惜破这个先例。
李庆安的马车离开了嗣岐王府,情报堂总管胡沛云赶上了马车,刚才李庆安的亲兵找到他,上将军有事情问他。
“上将军,卑职在!”
李庆安吩咐一声,马车减速了,他坐在窗前缓缓对胡沛云道:“成都那边情况怎么样?”
“回禀上将军,剑南情报堂已经投入了全部的人力,监视南唐官员和宗室的一举一动,不仅如此,属下还从襄阳调了六十名精干成员,扮作逃难的商人进入了蜀中,加强剑南情报堂的力量,根据最新消息,他们已经安顿下来。”
“嗯!”李庆安点点头,对胡沛云的禀报表示满意,他又道:“我还是那句话,安全是第一的,要吸取河北情报堂的教训。”
“卑职明白!卑职已经发信给卓堂主,对他强调了安全的重要。”
“我知道了,要随时向我报告,尤其是李亨和太子的内斗,我们要加一把火,让他们的斗争燃烧得更猛烈一点,可以不惜一切手段。”
“是!卑职记住了。”
李庆安想了想,还有一件事情让他放不下,又嘱咐道:“还有席元庆和赵崇玼家眷,要加快营救,这次席元庆是先锋,不能再耽误了。”
“卑职已经接到消息,营救准备得很顺利,就在这两天,可以动手救人了。”
李庆安又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嗣岐王府,胡沛云匆匆赶回了情报堂,现在他需要全力关注成都的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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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王庙是成都不太起眼的寺院,处于北城外,本来就香火不旺,这两年寺庙附近的军营开始大量驻军后,就更没有人敢来天王庙烧香了,使这座破旧的寺院更加冷冷清清,年轻的僧人都跑光了,只有几个年迈的老僧靠种点蔬菜来维持生计。
但几个月前,天王庙内忽然又热闹起来,席元庆和赵崇玼二人率军北逃后,他们在成都的家人难以逃脱,全部被抓捕,作为人质关押在天王庙中,之所以关押在天王庙中,是因为相距不到五十步就有一座军营,驻军万人,如果有谁敢来营救,就会立刻引来军队的包围。
席、赵二人的家眷共有一百余人,分别关押在寺庙的东西两院,由于席元庆和赵崇玼在剑南军中还有些威望,所以负责关押的官员也不敢过于虐待,只是将他们两家软禁在院子中,并重新加高加固了的围墙,并派人看守在院门口,每天会送些米粮蔬菜进去,两座院子中都有水井,让他们自己做饭生活。
时间一晃便过去了近四个月,曰复一曰的枯燥无聊,看守也渐渐麻痹下来,以前看守每天要清点四次人数,早、中、晚、夜,由于得到了两家人的一点贿赂,以及两家人不断抗议,便取消了晚上和半夜的清点人数,每天只清点两次,清点时夜也是走走过场,喊一声名字,有答应就行,看守一共有十六人,每六人看守一个院子,分三班轮流监视,另外还有六人是负责四周巡逻,紧急事态发生时联系军营。
天王庙四周并不空旷,西面紧靠万人军营,南面是几十亩菜地,再向前便是一座村子,村中有百余户人家,再向前一里,便是城池了,站在寺庙大门口,可以清晰地看见成都宏伟的城墙。
寺庙北面是一座东西走向狭长形的山丘,山丘十分低缓,覆盖了茂密的森林,山丘延续十几里,寺院这里正好是山丘末端,树木格外茂盛,森林距离寺院只有二十几步,看守重点也是巡逻这一段。
寺庙的西面则是一条小河,当地人成为白水,河水最后流入岷江,由于河水经过了人口稠密的地区,因此河中舟来楫往,是当地一条重要的运输水道。
这天晚上,天空阴沉,月色和星光被厚厚的乌云覆盖,夜色格外地漆黑,天王庙和往常一样,两家的家眷都早早地入睡了,四名看守坐在院门外,无聊地打着哈欠,院门紧锁,拳头大铜锁挂在铁栅栏上,只有看守的头目才有钥匙。
“他娘的,这样的曰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一名看守低声骂道,他的目光不时瞟向后院,隐隐还可以听见喧闹和叫骂声,那是其他人正聚在一起赌博,喧哗声令他心痒难耐。
“二娃子,你先看着,我去上个茅房。”
看守爬起身便要向后院去,另一个叫二娃子的看守却一把抓住他,“先讲好了,只准玩两把,来换我!”
看守嘿嘿一笑,挣脱他的手,向后院跑去,他这一跑,对面看守西院的一名看守也拍拍屁股,爬起身便跟着去后院了,看守便只剩下了两个人。
“睡会儿吧!”
一人打了个哈欠,躺在墙角,昏昏沉沉睡去了,另一人也眯着眼开始打盹,这时屋里传来‘哗啦!’一声,他一下子惊醒了,他听到了什么动静,他站在铁门前看了半晌,似乎有小孩在哭,拉开嗓门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小孩把尿盆踢翻了,收拾一下就好了。”一名妇人答道。
“他娘的,屁事多!”
看守打了个哈欠,又钻进墙角的被褥里,沉沉睡去了。
就在这时,寺院后面的山林出现了十几条黑影,不远处的小河中不知何时,停泊了一溜小船,足有二十几艘,黑影就是从船上奔进树林。
这些人就是奉命来营救席、赵家眷的剑南情报堂成员了,其实早在两个月前,他们便开始行动了,由于家眷中有不少老人孩子,如果翻墙走,很容易惊动看守和军营,如果发现他们逃跑,事情就严重了,现在两家家眷几乎被李亨遗忘了,一旦让李亨想起他们,再加上有逃跑嫌疑,那很可能就会全部处死。
所以情报堂考虑了很多方案,最后决定采用最稳妥的办法,挖地道把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救走。
他们找来十几名盗墓高手,赏与重金,用了近两个月的时间,终于挖掘出一条长约五十丈的地下通道,从紧靠小河的森林边缘,一直通往东西两座院子的房间里,考虑到老人艰难,所以隧道还算比较宽,高五尺,宽三尺,人可以低着头在隧道中行走。
只过了片刻,便有一个瘦小的身影从东院厨房的角落里爬了出来,这里便是地道出口,平时被一捆树枝掩盖住。
“咕咕!”
几声夜枭叫过后,从隔壁的正房内溜来一人,他是席元庆的三弟席元平,他们已经得到联络,就在这几天,只要夜晚无月便可逃走,今天白天天空就阴沉了一天,席家人便知道,逃跑就在今夜了。
席元平跑进厨房,黑衣人立刻低声问道:“准备好了吗?”
席元平点点头,“都准备好了。”
两人立刻将一口水缸搬开,水缸后面的墙上露出个大洞,这是席家挖的,逃跑时可以直接钻过来,不用经过院子被看守发现。
搬开水缸,首先从墙洞中钻出一个男子,这是席元庆的大弟席元锦。
“快跳进地道,下面有人接应!”
席家家眷一个一个从墙洞钻出,跳进了地道,最后搀扶出来一个老妇人,这是席元庆的祖母,已经八十余岁,她坚持要最后一个走,两个孙子一左一右将她搀扶出来。
“赵家人好吗?”老妇人颤巍巍地问道。
“老祖母放心吧!我们挖了两条地道,那边也在接人了。”
“那就好。”
“祖母,我先下去背你。”
席元平先跳进地道,另外两人将老人小心翼翼地放下去,这时,所有人都走掉了,黑衣人最后检查了一遍,将门反锁了,又将洞口堵好,将树枝盖住了地道口,他随即向猴子一样溜走了。
.......
地道宽敞,两家人撤退得非常顺利,他们几乎不停留,从地道口出来后,便直接跑到河边上船,两名黑衣人负责清点人数。
一百一十七人,最后逃出来的是瘦小黑衣人。
“人都全了吗?”
“都出来了,一个不剩。”
“那好,我们走!”
几名黑衣迅速奔出森林,上了船,二十几艘小船缓缓起航,向不远处的岷江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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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